《为君谋天下》陆陆大顺

3、第三章

　　“郑大夫，求你救救我大哥。”士兵红着眼，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再次抬头，都能看到额头上红肿一片。

　　眼看对方还要继续磕头，宋锦书赶紧上前将人拉起来：“你先起来再说。”

　　士兵还想要和宋锦书拉扯一番，可是宋锦书力道实在是太大，硬生生的将他从地上给拉起来。

　　士兵叫张山，上面有一个哥哥叫张成，兄弟俩是孤儿。
　　三年前，朝廷大肆征兵，两兄弟为了吃饱饭，于是前往边关选择参军。

　　经过三年的努力，两兄弟也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成了百将。

　　哥哥张成随太子大军前往战场，却在这场大战中重伤，伤势惨重，大夫已经告知哥哥的一条腿保不住，以后只能杵着拐杖行走。

　　李副将的情况和张成的情况几乎一样，在听到宋锦书说可以保住李副将的腿时，张山心里就很激动。

　　虽然他也抱着和那群军医一样的想法，认为宋锦书可能在胡说。

　　但在看到宋锦书抓药如此熟练的时候，心中却再一次生出希翼，若是真的可以呢？

　　是不是哥哥就能保住腿，以后也能正常行走，还能继续留在这里，继续上战场拼搏，而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被淘汰。

　　“你可以先带我去看看你哥哥的情况，至于能不能救下，只有看到人我才能回答你。”宋锦书从不持技凌人，若是能救下对方，她自然会救。

　　“我让人过来帮你盯着这些药，你跟我来。”张山满脸激动。

　　宋锦书跟着对方，很快来到张成所居住的帐篷。

　　不同于张山老实憨厚的长相，张成五官看起来要更凌厉一些，因为受伤的缘故，脸色很是苍白，安静躺在床上，双眸灰败的望着上方，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身体也呈现出紧绷状态。

　　听到声音，张成冷漠的转过头，在看到张山时，他脸上用力挤出一抹笑，不同于刚刚的丧气，此刻显得很平静。

　　不等张成开口，张山便激动道：“哥，你的腿能保住了！”

　　张成不解，张山却对着张成介绍道：“这位是郑大夫，他能治好你的腿！”

　　张成的视线这才缓缓落到宋锦书的身上，军医局的大夫，他都认识，却未曾见过宋锦书。

　　难道是从京都新来的大夫？

　　可军医局所有大夫都已经告知他的腿保不住，这人又如何能保住？

　　怕是张山为了让他安心，故意找人过来安慰他的。

　　这么想着，张成原本带着几分期盼的心瞬间死去，只是不想要让张山看出失望，他努力的迎合着：“那就拜托郑大夫了。”

　　宋锦书客气的点头，然后上前在对方床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接着开始检查对方受伤的腿。

　　张山站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只满脸期待的望着宋锦书，分明不大的年龄，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些的年纪，可此刻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却让张山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

　　一番检查之后，宋锦书收回手，看向极力压着自己悲伤情绪的张成，道：“你的腿还有救，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下，晚上再过来给你治疗，可以吗？”

　　“你说什么？”张成不敢置信的望着宋锦书，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的腿能治？”

　　宋锦书点头：“可以，治疗后，按照你的情况，两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张成愣愣的望着宋锦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山明显情绪要更外露，红着眼再次给宋锦书跪下磕头：“谢谢郑大夫。”

　　宋锦书赶紧拉人起来，担心对方再跪，赶紧转移话题：“你等会儿把屋子里收拾一下，我亥时过来。”

　　“好的。”

　　张山将人送出帐篷，再次回来，望着已经回神，正红着眼眶的大哥，也是忍不住落泪。

　　“哥，我们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张山哭着道。

　　张成也是红着落泪，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眷顾自己。

　　宋锦书回到帐篷准备晚上需要的药材和工具，听到隔壁帐篷传来的怒吼声：“都给我滚出去！”

　　她停下手中动作，掀开帐篷正好看到隔壁帐篷被赶出来的一众军医。

　　想必是李副将已经醒来，难以接受自己会失去一条腿成为残疾的事实。

　　宋锦书没有多看，再次回到帐篷里继续自己的事情。

　　她要保证今晚的治疗万无一失！

　　亥时，宋锦书提着药箱从帐篷出来，前往张成的住处。

　　林舟带着沈如璟出现在军医局的营帐外，正好看到提着药箱出门的宋锦书。

　　他忍不住皱眉，这个点不休息，出去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不等林舟说话，身侧的沈如璟已经抬步跟上。

　　林舟不解：“殿下，我们不先去看看李副将吗？”

　　自从醒过来之后，李副将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大夫也只敢做简单包扎，用银针护着他一口气，不敢处理。

　　林舟无法只能去请沈如璟过来劝说。

　　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最后就不是一条腿的事情，怕是李副将连命都保不住。

　　沈如璟今日过来时，在门外听到宋锦书与那群军医说的话，虽然他不相信，但此刻宋锦书的举动让他觉得奇怪。

　　宋锦书准时出现在张成的帐篷外，张山一直在外面站着等候。

　　看到宋锦书提着药箱，赶紧上前去帮忙，迎着宋锦书进屋。

　　林舟和沈如璟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进屋。

　　不等沈如璟吩咐，林舟已经转身离开。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林舟再次回到沈如璟身边，恭敬的汇报：“刚刚带小药童进去的叫张山，他哥哥张成也在这次大战中受伤，伤势和李副将一样，大夫已经告知腿无法保住，这张山今日听这小药童说可以救李副将的腿，于是就拉着人过来给张成治腿。”

　　林舟说完，忍不住唏嘘：“这张山俩兄弟还真是急病乱投医，这小药童胡说八道的话，他们俩也信，不怕人给弄没了吗？”

　　虽是如此说，但林舟还是很佩服对方，能够下如此狠心。

　　想到李副将，他脸上打趣的神色也敛去，幽幽道：“若真是能救下来该多好，这样李大哥的腿也能保住。”

　　沈如璟面色沉冷，目光深深盯着不远处那帐篷，继而对林舟吩咐：“去把周大夫请过来，别弄出人命。”

　　林舟：“是。”

　　帐篷里，张山紧张的站在旁边，询问宋锦书：“郑大夫，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你帮我掌灯，然后把你哥的上衣脱掉。”

　　宋锦书吩咐完，便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剪刀，为避免二次移动造成伤害，宋锦书便将他受伤的那条腿裤腿剪开。

　　大夫用两个木板固定绑着，整条腿臃肿淤青。

　　张山看一眼张成那条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拿过旁边的木棍直接放张成嘴里，“哥，痛就忍着点。”

　　张成没理会张山，咬着木棍，眸光落在肿胀淤青的腿上，双手紧握成拳。

　　宋锦书将银针袋展开，紧接着便抽出银针。

　　“放松，别紧张。”宋锦书轻声安抚。

　　少年温和的声音极具安抚力，张成慢慢的松开拳头。

　　宋锦书见他慢慢放松下来，这才持针分别在他合谷，商丘等多处穴位下针，对着银针刺入，张成感觉身体的疼痛一点点的消失。

　　他错愕的看向正在施针的少年，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目光坚定沉静，分明不大的年龄，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沉稳，让人不由的便会选择信任。

　　张山站在一旁，也是惊得瞪大双眼。

　　他可是还记得，大哥刚被带回来救治时，疼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现在却是一脸平静，好似腿彻底失去知觉般？

　　分明今日那群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认为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个小小药童，可是没有想到他医术竟如此了得。

　　帐篷外，林舟带着周大夫过来，听闻此事的周大夫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小药童，竟然如此大胆！

　　周大夫一来便要上前去将“胡闹”的宋锦书抓出来，沈如璟却是伸手拦住人。

　　“先等等。”沈如璟开口。

　　夜色微凉，冷风拂过，沈如璟抬手掩唇，轻咳出声，苍白的脸血色褪去三分。

　　林舟有些担忧：“太子，夜深了，要不您先回帐中，我在这里盯着？”

　　经历一场大战，沈如璟本就劳累，原本就不好的身子，好似随时都能垮掉般。

　　至今，林舟都想不通当今圣上为何派太子前来边关？

　　“不必！”沈如璟抬手拒绝。

　　周大夫也是一脸担忧的望着沈如璟，上前道：“殿下，属下给您看看？”

　　“不必！”

　　同样被拒绝，周大夫也不敢再多言。

　　借着月色和灯火，却也能看到沈如璟的气色越来越惨白，明显油尽灯枯之象。

　　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回京那日？

　　子时，帐篷被掀开，宋锦书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张山跟在身侧，却是满脸兴奋激动。

　　沈如璟三人见此，瞬间明了，却还是有些意外。

　　尤其是周大夫满脸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

　　张成的腿，他看过，情况比李副将还要糟糕，可现在……

　　林舟满脸激动，甚至顾不得旁边的沈如璟，快速朝着人跑过去，一把抓住宋锦书的胳膊：“你把张成的腿治好了？”

　　宋锦书满脸疲惫的对上林舟那过度兴奋的双眸，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用力抽出，继而点头：“七日后能下地，正常行走要半月。”

　　不等林舟说话，周大夫已经快速冲进帐篷里去检查张成的腿。

　　这药童，竟真的治好了这腿！

　　不一会儿，周大夫满脸震惊的走出来盯着宋锦书问：“你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