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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粟希醒来时,已是后半夜。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药物残留让她还不甚清醒,她迟缓地打量周围,然后看到靠在沙发上睡觉的祁铭。

      她想叫他,一张口发现喉咙干涩。

      祁铭本就没睡熟,隐约听到动静一下睁开眼,然后对上粟希的视线。

      “你醒了?”他几步走到床边。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粟希声音暗哑。

      “喉咙不舒服?先喝点水。”祁铭把吸管杯递到她嘴边。

      粟希慢慢啜饮,杯子里的水温热适宜。她喝了几口后,示意祁铭把杯子拿开。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祁铭看着她。

      “没有。”粟希感受了一下,“头有点晕。我这是在医院吗?”

      祁铭点点头,然后把下午的事慢慢讲给她听。

      粟希听完自己短暂又惊险的遭遇,脑中只有四个字——遇人不淑。而后便是庆幸,幸好被施恺撞见了。

      施恺带着徐茵先回去了,他把从徐茵包里找出来的东西都给了祁铭。

      他的态度明确。

      现在人赃俱在,只看粟希想怎么处理。

      “我看看照片?”她说。

      “嗯?”祁铭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后明白,“都删了。徐茵手机上是施恺删的,回收站、云盘他都看过了,保证一干二净。徐烨手机上的他也自己删了。”

      粟希又沉默了,药效让她思考缓慢。

      憎恨或讨厌一个人,都需要缘由。

      昏迷让她没有留下被摆拍不雅照的记忆,醒来后身体也没太多不适,再加上没看到照片,所以她很难说清此刻内心对徐茵的感受。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相谈甚欢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给自己下药的凶手。是她演技太好?让她丝毫没看出她以为的“江南女子”竟是蛇蝎美人。她应该是要憎恶她的。

      理智上知道这不可原谅,但情感上却还踏不满那一步。

      “你如果要报警,我陪你去,照片没了不会影响太多。”祁铭看她沉默,以为她在担心报警后的影响。

      他当然知道留下照片也是关键证据之一,但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那样的粟希。

      粟希打了个呵欠,护士给她输的液里有镇定剂的成分,虽已睡了大半晚,但此刻她还是觉得有点困倦。这种时候不适合做决定。

      “我好困,等醒了再说吧。”她语气无力。

      “嗯,你先休息。”祁铭说。不管粟希是选择报警还是其他,他都有途径,也都有对策。

      粟希再次醒来时,时间已快接近中午。祁铭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

      “饿不饿?”他温声问。

      粟希摇摇头,“想上厕所。”

      她掀开被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病号服。

      “护士帮你换的。”祁铭在旁道,然后慢慢把她扶起来。

      双脚触地,缓了一会儿,她才感到实感。

      从卫生间出来,祁铭正在往桌上摆吃食,他专门叫人送来的清淡午餐。

      “徐茵进医院了。”他把饭盒打开,递给粟希。

      “她怎么了?”粟希问。

      祁铭一边摆食盒,一边轻描淡写道:“嗑药过量。”

      施恺一早打来电话告诉他,徐茵昨晚送去抢救了,现在正在医院观察。

      施恺是在半夜接到的电话。徐茵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她有个“前姐夫”,这些年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昨晚她昏死过去后,友人把她送到医院便打了施恺的电话。

      施恺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以为是自己晚上说话太重,她想不开了。后来到了医院,见到了送徐茵就医的朋友,他才知道,又是自己想多了。

      昨晚他把她送回家后就走了。从在酒店被撞破到现在,她丝毫没流露出心虚、不安,过往无数次“化险为夷”的经历早让她有恃无恐。她甚至在他车里就开始约人晚上出来玩。

      施恺忍无可忍,掐掉她手机。徐茵毫不意外,撇撇嘴等待他发作。就像过去一样,他会狠狠骂她,骂完之后依然尽心尽力帮她善后,善后完了再骂她一顿。

      她轻快地等着,早骂早完事。结果都到小区楼下了,施恺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说话?那我可走咯~”她解开安全带。

      “我以后不会管你了。”施恺静静地看着前方。

      徐茵动作顿住。

      “随便你怎样,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以后再有麻烦,让你朋友别给我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徐茵冷冷道。

      “我是徐媛的男友,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徐茵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过了良久,她吐出一个字,“好。”然后摔门下车。

      她气极了,干嘛作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她求过他管吗?难道不是他自己非要念着和她姐的旧情才会理她的吗,现在嫌自己是个麻烦了,他是第一天认识她吗?

      她怒气冲冲,进了小区家门都没进,直接去地库把另一辆车开走了。

      朋友早在包厢里等她,大家发现她今晚异常兴奋高亢。刚坐下没多久,就连干了一排混合了多种“调料”的洋酒,然后在朋友递给她小糖丸的时候,她就着酒精一饮而尽。

      她等着飘飘欲仙的时刻到来,早已忘记自己上午吃过药。二十四小时内忌饮酒,更忌那些东西……

      她仰靠在沙发上,众人以为她是睡了过去。直到又开始转圈喝酒,大家准备叫她,轻轻一推,徐茵歪头倒在了沙发上。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不仅是被她的昏迷吓到,更惧怕脑中的警铃——徐茵母亲家有黑白两通的势力。

      其他人瞬间鸟兽散,只剩与她关系最近两个。那两人硬着头皮送她去医院,然后找来了施恺。在施恺到了后,那两个人也趁机尿遁了。

      施恺已向医生了解完情况,他们已经给她洗了胃,但效果不理想。徐茵“吃药”多年,身体机能非常脆弱,况且她这次用药实在过量,他们暂时还不能确切预估她具体醒来的时间,最快两三天,最迟……医生没有再说话,只说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施恺看着病床上的徐茵,类似的场景,他刚刚才在粟希那儿见过。

      医生已介绍完病情,但却没有立刻离开。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施恺让他但说无妨。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先问。

      “……她姐夫。”施恺说。

      既是姐夫,那就无妨了。

      “她长期服用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你知道吗?”医生问。

      施恺一时没听懂,或者他听懂了医生的意思。

      如果医生说是违禁药品或软性毒品,他都不意外。但……精神疾病的药物?徐茵怎么可能有精神病?即便有,照她那种醉生梦死的性子,巴不得早死早解脱,还会自己主动吃药医治么。

      见他显然不知道的样子,医生继续道:“她今晚之所以昏迷,很大原因是她在二十四小时内才服用了相关药物,然后晚上又饮酒、服用其他药,因此诱发了严重的副作用。”

      “我查了她在我们医院过往的就医记录,她最早的开药时间是在五年前。那虽然是她第一次拿药,当然,我不确定她在此之前是否在其他医院就诊过。但就我们医院的接诊记录来看,她第一次拿药的剂量显示她当时已经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这说明,她的病情出现得更早,她是受不了了才来的。”

      施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时间早已过了零点。他白天紧张忙碌了一天,身体已提示他需要去休息了。可他脑子胀痛,毫无睡意。

      他一直等在医院,徐茵始终未醒。到天亮时,他拨通了徐母的电话。

      他准备好接受她的指责,岂料徐母比他想得要镇定。

      她看过徐茵后,找来医生了解详细情况。医生再次复述早前对施恺说过的话,但见徐母面色苍白似有恙在身,他用词便斟酌起来,怕刺激到她。

      徐母看懂他的顾虑,她说,“你尽管说就是,我无妨。”

      医生于是毫无保留。

      徐母全程都很冷静,即便在听到“精神病史”、“长期服用致幻药物”等字词的时候,她依旧没表现出任何波澜。长期病弱使她身形消瘦,但此刻看上去却另有一种凌厉。

      医生交待完病情便离开了,徐母把施恺留下。

      “谢谢你。”她对他说,“茵茵给你添麻烦了。”

      她知道施恺对她的“波澜不惊”感到疑惑,她淡淡道,“我都知道。”

      施恺看着她。

      “我只是病了,脑子没傻。”徐母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她看了看病床上的女儿,又看看窗外。

      施恺感到她有话要说。

      良久,徐母缓慢开口。

      “我家有遗传精神病史,我母亲遗传给我,我又遗传给茵茵。其实一开始我以为她和媛媛一样,没有被遗传到。毕竟她都十多岁了,从没表现出那些我熟悉的异常,更没发过病。可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太聪明了,也是我太大意了。”

      “茵茵从小性格就执拗偏激,也很任性,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平时对她太放纵,导致她无所顾忌。其实后来一想,这些都是异常,只是那时我根本没有往生病那方面想。直到有次她爸爸打了她,她发了疯似的要去撞墙,被拦下来后又冲去厨房要拿刀自杀,我才意识到问题严重。”

      “也是这个时候,她爸爸才知道,我骗了他。他娶了一个精神有疾病的女人,那女人又给他生了一个有病的小女儿。他知道真相后,很紧张地把媛媛也送去检查,然后长出一口气,媛媛没有遗传到。”

      徐母看向施恺,“你听出区别了吗?”她笑笑,“我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但我前夫却偏心到好像他只有一个孩子。他很喜欢媛媛,即便后来茵茵出世,也没有分走他更多父爱。而自从知道茵茵有病后,他对她就更加视而不见了。”

      “于是我对茵茵更加好,她爸爸越讨厌她,我越纵容。媛媛夹在中间很为难,她求她爸爸不要离婚,又像半个母亲般,替我履行对茵茵的教导。我想,还好,我还好还有个正常的女儿。”

      施恺从不知道这些,徐媛没跟他讲过。难怪她很早之前就透露出不想要小孩的想法,看来她是怕自己携带了隐性基因,也受够了家庭不睦的负累。

      他正陪徐母坐着,忽然听到监护仪器发出报警声。

      他立时起身走到徐茵床前,下一秒,护士就带着医生冲进来了。

      徐茵突然心脏停跳,他们把她推去抢救了。

      施恺和徐母跟着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你们是徐茵的家属?现在我们正在对她进行抢救,需要你们签个字。”

      护士看着施恺和徐母,“你们谁签?”

      “我来。”徐母接过她手中的笔。

      护士拿到签完字的告知书,飞快跑回抢救室。

      祁铭是在送粟希回家的车上接到施恺的电话。

      粟希再次醒来后,他叫医生来看了看她的情况。医生说不用再输液,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电话里,施恺的声音很疲惫,祁铭沉默地听着,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通电话。

      “是施恺打的吗?”粟希问。她听到祁铭提到了“出院了”、“正送她回家”的语句,于是判断电话那头应该是他。

      “徐茵进ICU了。”祁铭说,“施恺说她突然情况恶化,心脏停跳,现在人抢救回来了,但还在ICU观察。”

      “……醒的几率大吗?”粟希问。

      “不清楚。”祁铭把施恺给他讲的又转述一遍给粟希。

      粟希听完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是受害者,她还没收到害她的人对她的道歉和补偿。

      而现在,那个人却已躺到了医院,很可能不会再醒。她受到惩罚了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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