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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黑夜暗行(二) ...


  •   周若水认真地思考着夏予谦和陈悦在一起的可能性:“我觉得你们要走在一起,有很多问题要克服。你要不要把故事听完?”

      夏予谦微微扬起自己的下巴,尽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轻轻应了一声:“嗯。”他伸手擦掉了落下的眼泪。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哭过,最难过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原来眼泪会自动流下来,像是滴了眼药水一样,不受控制。

      周若水看到了夏予谦的泪痕。她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她听到的故事。

      冯俊远在外面拈花惹愈演愈烈,陈悦没有办法改变现状,索性选择视而不见。

      冯俊远在外面的情人钱文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陈悦病重的消息,不断给陈悦发骚扰信息。

      钱文文在一家KTV做服务员,冯俊远是那家KTV的常客,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情人关系。期间冯俊远有过别的情人,他始终没有和钱文文分开。她是冯俊远最喜欢,持续时间最久的一个情人,他甚至带着钱文文出席过一个朋友的婚礼。

      钱文文给陈悦的骚扰信息非常挑衅。她告诉陈悦两个人的“恋爱历程”,宣称自己才是冯俊远的真爱,见陈悦不回复,她又给陈悦发自己和冯俊远约会时的合照,以及冯俊远给她买的皮包、首饰和衣服等。陈悦一气之下想把她拉黑,转念一想,决定把这些信息全部存起来。

      她虽然一直饱受病痛折磨,心中依然幻想着和冯俊远离婚的这一条路。这些应该算是证据,可以用来说服冯家同意她的请求。

      这些信息的内容全是冯母说出去的。陈悦把这些信息给冯母看,求她同意自己离婚。她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婚姻。

      冯母没有答应。

      她想过自己偷偷地找离婚律师,半途就放弃了。一方面,她的身体虚弱,尤其是每次化疗完,根本没有精力和律师联系,另一方面,她不认识值得信赖的律师。

      冯母曾暗示过她:“你好好地过日子不行吗?就算你起诉离婚,我们也会说感情没有破裂,我们家那么有钱,又积极帮你治疗,法院不会判马上离婚的。”她会找律师,冯家也会,而且找得律师比肯定她找得好,她赢不了。

      冯母在饭桌上说起陈悦,表现地非常心痛:“我们肯定会好好帮她治病的。她很可怜,我们冯家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冯俊远我们在家也骂他,他喜欢在外面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家里不能够这样。他竟然说,反正陈悦生病了,没什么用了,还不让他玩。都是我们没把孩子教好,我们不能对不起陈悦。”

      陈悦刚生病的时候,觉得至少自己有钱治病,结果治疗不顺利,她越到后头越悲观,回头想想,自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不再和冯俊远说话,也不想看到他。两个人名义上住在一起,冯俊远在市区租了一套房子,平时和钱文文住。父母来看望陈悦,他装模作样地搬回去睡一个晚上。

      “她的父母,一次没有找过她吗?”周若水问过母亲这个问题,这是她替陈悦想到的另一条出路,如果她的父母愿意帮她,至少她还有一个娘家可以回。

      周若水在电话一端张大大嘴巴,不敢相信,陈悦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母亲,出现过,不是帮她,是趁人之危。

      周若水参加婚礼的时候,听同桌的人讨论过陈悦的父母。

      他们对陈悦过往的经历总结为:“她父母离婚以后就不管她了,小时候和奶奶住,高中毕业以后就出来混社会了。”

      周若水以为,再怎样狠心的父母,女儿身患重病,总会唤起一点对女儿的关心。人竟可以自私到如此地步。

      陈悦的母亲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陈悦的奶奶过世,她给了陈悦一笔钱。这笔钱导致她和自己的丈夫大吵一架。她的丈夫染上了赌瘾,她给陈悦打的那笔钱,她丈夫打算用来还借的一笔高利贷。

      陈悦的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和她的丈夫一起去赌博,越陷越深,他们把店卖了,房子也卖了,总觉得自己下一次就可以大赚一笔。前前后后输了几百万,倒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们的儿子考上了临安的一所一本院校,和自己的父母划清了关系,不再往来。他也从未见过陈悦这个姐姐。

      陈悦的母亲通过花店找到了陈悦。

      陈悦刚刚搬到市区的时候,身体状况没有那么糟糕,偶尔回一次郊区,和公婆一起吃饭应酬,顺便照看一下自己的花店。她去花店的时候,被她的母亲撞见。

      她的母亲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搬到了郊区。她没有钱,丈夫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每个月打一些临工,只能住在郊区乡下最便宜的房子里。她浑浑噩噩了许久,突然看到一个好像是自己的女儿的女人从一辆奔驰轿车上走下来。她认识奔驰的标志。她看到陈悦打扮的光鲜亮丽,衣服看上去价格不菲。

      她等陈悦走了之后,假装顾客到花店买花,和店员小李聊起刚刚她看到的一位“美女”。

      小李说,那是老板,最近忙些别的事,偶尔才来店里视察。她问小李,老板娘是不是姓“陈”。小李以为她们是熟人,还热情地谈起了陈悦的现状:“是呀,你们认识?我们老板娘婆家据说很有钱,开个花店打发时间的。她以前经常来,最近有点忙,来得就少了。”

      “她都忙些什么?”陈母继续打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板的事情我不多问的。”小李迅速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陈悦和眼前这人的关系,不再多言。

      陈母回家之后,给陈悦打了一个电话。她陈悦看到是“妈妈”的电话,没有任何防备,这一定是老天爷在可怜她。在她的心里,她的母亲是被逼无奈才放弃她的。她按照承诺给了她足够的抚养费,她自觉地不和她联系,不让她感到为难。

      陈母隐瞒了一切,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悦悦,是妈对不起你。妈也是没办法。妈很想你,想见一见。都是妈妈不好。”

      陈悦不敢在家里见母亲,定了一家高级饭店的包厢。

      她不仅和陈母见了面,还给她带了不少礼物,里面有茶叶、西洋参和各类补品。陈悦见到自己的母亲,非常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四处漂泊。有母亲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的母亲苍老了许多。她看出来她的拮据,陈母谎称自己饭店的生意不好,儿子读了大学,他们搬到了郊区省一点房租。

      隔天,陈悦问陈母要了她的银行账户信息,给她转了二十万。

      她和陈母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她生病了,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治好。陈母给她寄自己手工织成的围巾和毛衣。陈悦把每个月花店的收入打给自己的母亲。

      陈母有了陈悦这棵摇钱树,重操旧业,开始赌博。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一夜暴富的幻想,早已经不愿意脚踏实地地生活。

      陈悦的弟弟孙友睿把这件事捅到了陈悦面前。陈母有了钱就到处炫耀,自己有办法弄钱,她的女儿能干,嫁给了有钱人。陈母以前的邻居赵阿姨听说了这件事,告诉了陈悦的弟弟。

      自从陈母开始赌博,赵阿姨时不时给孙友睿一些照顾,比如让他到自己家吃饭,给他送一点单位发的多余的水果和生活用品。她提醒孙友睿,他的妈妈一拿到钱可能就去赌博,让他的姐姐注意一点。赵阿姨不知道,陈悦的弟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姐姐。

      陈悦的弟弟给陈悦发了微博私信,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陈悦在婚后不再更新微博,却时常查看后台的消息。她怀念以前的自己,那些疯狂而肆意的日子。

      她看到了这条私信,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陈悦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钱,并且在外面大肆炫耀。陈悦的弟弟不是骗子,他有无数个证据证明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质问她。她的母亲似乎精神状况有一点不稳定,在电话里被陈悦吓到了,哭嚷着:“最后一次,就赌最后一次!”

      陈悦近乎哀求道:“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我保证你吃喝不愁。”

      电话那头,她的母亲不断地重复:“就最后一次,马上我就有钱还债了。”

      陈悦不再给陈母打钱。

      陈母早就偷偷跟踪过陈悦,知道了她家的地址。几个月后,她到陈悦住的别墅门口,大喊大闹,保安不让她进小区,她就坐在小区门口。物业联系了冯母,陈悦当时在市区。冯母报了警。

      没过几天,陈母再次出现。不断的骚扰让冯母忍无可忍。

      冯母把陈悦和陈母约到了一起,雇了四个保镖站在周围。

      陈母一见到陈悦就开始撒泼:“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你再给我一点钱吧。”

      冯母逼迫陈悦的母亲答应,她一次拿走两百万,这辈子再不出现在冯家或者陈悦面前。周若水不知道这样的协议有没有法律效应,陈悦的母亲此后就彻底消失,连电话号码都换了。兴许她认识到了陈悦的婆家不好惹。

      这件事情对陈悦的打击很大,恰逢她化疗一次次的失败,让她几乎失去求生的欲望。

      “陈悦的婆家对她花钱是真的舍得,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周若水如此评价。

      夏予谦给出了他的想法:“很复杂。也许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既然可以用钱摆平的事情,他们不在意。这些钱可能对我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额,才让我们觉得这是多么巨大的付出。”

      这些都不重要。

      他想尽快见陈悦一面。他想带她私奔,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正常,失去理智。他尽量压抑自己那些疯狂、阴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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