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悦光》溯水渡舟

28、懵懂前行

　　江城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即将开启海选。

　　秦嘉铭劝说陈悦参加选秀。陈悦心里明白，若她表现优秀，获得实力歌手的指点或者签约大型唱片公司，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不再执着于名利，却总是希望在音乐造诣上更进一步。

　　至于冯俊远，她无暇顾及。

　　她听从了秦嘉铭的建议，参加了江城音乐学院面向社会招生的培训班。她在Livehouse演出赚了不少钱，钱还没焐热，又被花了出去。

　　这个培训班虽说是对外开放，进去参加培训的学生大半是经过熟人推荐。

　　培训班的内容对于陈悦来说过于简单，许多内容她自己已经摸索出来了，经过老师的巩固，倒是加深了对编曲、作词以及弹唱的理解。

　　秦嘉铭的推荐名额是从自己的导师那里讨来的。他的导师问过他需不需要把他引荐给一些音乐制作人，他说不需要，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他导师听闻他要一个培训班的名额，爽快地答应了。

　　秦嘉铭让陈悦尽量和培训班的教授打好交道，和同学多交流，也许哪一天就有用得上的地方。陈悦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她每次和人打交道，内心都过于敏感，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于是不太愿意罢了。如今她不得不这样做，也唯有硬着头皮做下去。

　　陈悦做的很好。

　　秦嘉铭的导师夸他推荐了一个具有潜力的原唱歌手，教过陈悦的教授皆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有灵性、有才气。陈悦听到这个消息，并不为自己骄傲，反而长舒一口气，自己没有给秦嘉铭丢脸。

　　培训班结束，陈悦获得优秀培训生的名号。这是她第一次被评为“好学生”。

　　海选在即，陈悦不得不辞去了花店的工作，暂停了酒吧和Livehouse的演出。

　　她早前把花店的工作变成了兼职，提前告诉了老板娘自己的打算。老板娘物色好了新的全职员工，陈悦尽量在自己离去前，把新员工栽培好。

　　正式辞职的当天，她内心感到很慌张。她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花伶建议她继续交社保，她担心自己的存款不够花，嘴上说着自己会安排好的，事实上，她并未作此打算。

　　她以无业游民的身份度过了自己二十四岁的生日。

　　夏予谦依旧给她发了信息，祝她生日快乐。夏予谦安静地躺在她的联系人列表中。他仿佛一直在，一年又一年，如同那些美好的回忆。陈悦庆幸她和夏予谦最后和平地分开，没有恶语相向，没有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怨恨。

　　次日，她去墓园给奶奶扫墓。

　　奶奶生前，陈悦从不讲自己在外面的事情，说了她也不会明白。她在奶奶的墓前站了很久，心中默默念道：“我辞去了你口中稳定的工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概是有一点不甘心，希望金子可以发光。也许哪一天，我就配得上他了。没什么大事，来看看你。”

　　新年夜，陈悦在Social Club进行最后一次演出。

　　她被特别允许给自己拉票。她简单地说明了自己为何不再继续演出：“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歌曲。我将暂停在Social Club的工作，参加江城电视台的一档选秀节目。如果我有幸突破重围，记得给Moon投票！”

　　阿虎和磊哥在一旁给她奏响了激荡的背景。台下氛围嗨了起来，他们唱了一首《红日》，阿虎开了一个头，工作人员给磊哥和陈悦分别递了一个话筒。

　　陈悦差一点失控哭出来。她的命运，当真颠沛流离，她不服输。

　　海选现场，密密麻麻的都是参赛选手。

　　秦嘉铭事先给陈悦做过辅导：“像这样的选秀节目，海选现场肯定都是人，全国有不同的赛区，江城这边报名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一过去就应该会看到很多人，你按照指示进去唱就对了。海选应该是不允许有伴奏的，全部清唱，歌曲你事先选好，别的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的实力。你要是紧张，找两个朋友陪着也没有问题。”

　　同样的话，陈悦报完名，秦嘉铭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再次叮嘱一番。陈悦收到海选参赛通知，秦嘉铭又给她发了一条类似的信息。

　　秦嘉铭实际上比陈悦还要紧张。

　　秦嘉铭的朋友问他，为何多此一举，让陈悦入围海选不是什么复杂的操作。秦嘉铭家里认识不少在娱乐圈工作的人，他平时低调，可以用的资源实际上很多。

　　秦嘉铭一脸得意，美貌向上一挑：“我看好的苗子，我相信她可以通过所有的考验。我的资源不能白给，而且年轻人被磨炼一下也很有必要，不能被娱乐圈的纸醉金迷花了眼。这条路，很容易走不好。”

　　阿虎和磊哥自告奋勇陪陈悦去参加海选。陈悦尝试过怂恿他们报名，他们拒绝了。他们喜欢不受束缚的身份，成为名人，用磊哥的话，便是“讲究多了，没什么意思。”

　　陈悦略有羡慕他们的洒脱。磊哥饮尽一瓶啤酒：“每个人选择不一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别的做什么呢是不是？别说羡慕不羡慕，日子过的舒服最重要。”

　　阿虎和磊哥一点不紧张。陈悦的歌是他们选的。

　　他们首先排除了原创歌曲，原创歌曲就是从来没别人唱过，没个比较，肯定不合适，而且不能用伴奏，评委很难点评。

　　陈悦觉得有道理，让他们在《隐形的翅膀》，《红日》和《七里香》三首歌里面选。二人分别在纸上给三首歌做了评分，统一认为让陈悦唱《红日》最为妥当。

　　两人给出的理由一模一样：“你长得很漂亮，你唱《红日》，反而让人觉得这个姑娘不可貌相，潜力惊人，这是反差美。”

　　陈悦不懂这两人的逻辑，她不愿意凭美貌出圈。

　　阿虎和磊哥是故意不说的太详细。

　　陈悦的音域非常宽，声音属于有穿透力的那一种，同时没有什么攻击性，比较柔和。陈悦如果唱《七里香》，无法突出她的特点。《隐形的翅膀》很适合她，张韶涵的声音非常有力量，可是万一评委觉得她在刻意模仿，生出不好的印象，反而耽误了她。

　　《红日》这首歌，陈悦可以说是把它唱出了自己的风格。他们注意到，陈悦那天在台上临时和他们唱《红日》，声音略有哽咽，在极度控制自己眼角的泪水。他们从不过问陈悦的过去，隐隐察觉到，她或许是有一些伤感和难言之隐。

　　他们怕分析得太仔细，陈悦为了刻意追求舞台效果，反倒影响了她最自然的、真情实感的发挥。他们不希望自己的评价束缚了陈悦的实力。每当陈悦提出问题，他们会尽心回答，也会告诫陈悦，她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实力，不要被他人的评价所左右。

　　陈悦的自卑和不确定，有心的人多少观察出来了一点。

　　既然阿虎和磊哥对陈悦那么有信心，陈悦尽量不去担心。大不了，她厚着脸皮问花伶自己能不能再回去上班。

　　陈悦顺利地进入了海选。海选的评委当场夸她唱歌很有自己的风格，发挥非常稳定，一看舞台经验就很丰富，他们很看好她。

　　明明只有短短几分钟，陈悦走出海选赛场，觉得整个人精神耗尽，瘫了下来。她在阿虎的车上坐了很久，大脑暂时停止了一切活动。她甚至回忆不起来三个评委是谁，按理说，应该是有名的人，她没注意他们的身份。

　　磊哥说，她必定是海选的时候太紧张，神经过度紧绷。他们等陈悦稍稍缓和一点，带陈悦去吃了一顿海底捞。

　　磊哥开玩笑道：“海底捞懂吗，吃了海选被捞起，好兆头。”

　　等待海选结果期间，陈悦去酒吧唱了几晚的歌。她觉得，在那个没有人认识她的酒吧唱歌，非常放松。大约是待久了，有安全感。

　　花伶听说她有点空，让她回去临时看了几天店，带一带新的员工。

　　陈悦看上去云淡清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分，她都在想，如果自己安于现状，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无端的焦虑了。她多少是焦虑的。

　　海选结果出来的那天，她正在花店插花。花伶突然让她停一停：“小陈，海选结果今天出来诶。你有没有收到短信？我看你手机刚刚一直响个不停。”

　　陈悦笑笑：“我买东西的喜欢打折的商品，到处注册会员，手机经常收到垃圾短信。”

　　她口头上这么说，还是拿起了手机。她一直不敢看手机，手机每响一次，她给自己做一次心理建设。

　　她连输错了几次密码，终于打开了手机短信。

　　“恭喜你”开头的短信！江城主赛区海选选出的五十人，她在其中。

　　秦嘉铭、阿虎、磊哥和其他相熟的歌手相继恭喜她。她莫名地想起冯俊远，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冯俊远之前对她猛烈追求，后面又说自己一段时间有点忙，忙完了再和她见面，之后彻底失去了联系。

　　陈悦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也许那里有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