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恰自来》洛水有枝

4、录取

　　第二天，茶几上突然多出了一个药袋，里面有一些创口贴、酒精、棉签等小型医用药品。
　　徐枚担忧道：“小日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买这么多创口贴？”
　　许韦道：“可能是打球磕到哪里了，用创口贴应该是小伤口，没大碍。”
　　那药袋一直放在那里，许日没来拿过，也没看见他身上贴了创口贴。
　　只有陆木心知肚明，却也没拿什么。手指上夹掉的皮肉已经结痂了，手指也渐渐消肿了，这种小伤司空见惯，乡里长大的孩子，没那么矫情需要贴创口贴。
　　自那日后，许日都是早出晚归，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
　　半月后，许韦终于耐不住父子冷战，早上逮着许日，问道：“你去哪？”
　　“出去玩。”
　　“记得回来吃饭。”
　　“哦！”
　　许韦又问：“你是不是受伤了？没事吧？”
　　“没有受伤。”
　　买创口贴备用这种事情正常无比，又得到许日的回答，许韦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这件事无形中暖和了父子关系，两人不再冷眼相视了。
　　但是……饭点许日依然没露人影。
　　六月暑气，七月流火。在这炙热的阳光照耀下，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朝气蓬勃，迎着朝阳，吹拂暖风，跨越中考，奔向他们梦想的高中。
　　春风拂面，春暖花开。许韦接到鼓阳市第一中学录取通知书的消息，兴奋得匆忙从出差地点赶回家，笑容满面道：“太好了！小日和小木都考上了一中，今晚一起去庆祝一下！”
　　徐枚看着陆木的通知书，眼角居然闪着泪光，微微颤抖地说：“小木，你可真争气！没有让妈妈失望，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陆木微微浅笑，没有大喜，因为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她的成绩很优秀，考试几乎都是年级第二的名次，只考过一次年级第一。
　　每次与妈妈通话，妈妈总是叫她考试争气，再次拿下第一的宝座，她常常应诺。可是第一与第二的差距不止于名次，她无法跨越……
　　有些隐忍即是底气，这次考一中的名额年级分到了3个。按照往年的录取率，她们这种小乡村的学校很少人能裸考上县一中，更何况市一中？
　　可是陆木做到了，因为这是妈妈给她定的人生第一个大目标，只要达到了，就能许一个愿望，妈妈会实现的。
　　她的第一个愿望是——想要妈妈在身边……
　　许日这几天依然在外面玩，对通知书的事情漠不关心。
　　徐枚暗示许韦道：“小日是不是还不知道通知书的事情？你跟他好好沟通一下吧！再夸奖夸奖他。”
　　许韦似怒非怒道：“他对学校这么不上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的。等下打电话叫他一起去吃饭。再不回来，看他哪还有钱在外面玩！”
　　两人谈话之余，陆木道：“妈妈，把手机借我一下，我给婆婆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考上了。”
　　徐枚应允，掏出手机回答：“好，这个好消息我都忘了告诉妈了，真是一激动就忘性大！”
　　许韦疑惑道：“怎么？小木还没有用手机吗？”
　　徐枚道：“她不用手机。”
　　许韦道：“现在的孩子哪个还没有手机呢？小日都换了好几部了。给小木买部手机吧！我来出钱，小木这么努力，不会影响学业的。”
　　徐枚有些许不耐道：“不用！她没有用手机的习惯。”
　　许韦看了她的脸色，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冒犯，一来管的有点多余，二来不该说自己出钱买手机，有形中隔应，就不再言语了。
　　陆木接了手机上楼，拨通那记忆最深刻的电话号码。
　　“咚～”“咚～”“咚～”接通声响起，陆木的心情是愉悦的，因为马上就可以听到外婆的声音了，那声音许久未听，甚是想念！
　　“喂？小枚！”熟悉的声音响起，穿过长长的电话线，萦绕在耳边。
　　以前都是陆木和外婆守着老年机，接徐枚的电话，两婆孙互相依偎着，一个思念女儿，一个想念母亲，那场景历历在目，对比如今电线两头的相隔千里，心酸涌上心头，思念溢满眼眶。
　　“婆婆，是我！”陆木忍住心头悲伤，故作轻松地说。
　　“是木木呀！许叔叔家好不好？木木过的开不开心？想外婆没有？”婆婆开心地询问着。
　　听此言语，一股心酸如溃堤之泉喷薄而出，势不可挡。陆木再也无法故作自我调节的坚强，如鼓胀的皮球泄了气，所有的勇气荡然无存。
　　那些委屈幻化成无边细雨，漫天飘落，诉说着思念。
　　陆木哽咽道：“好！这里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没有婆婆，我想你了，婆婆！我想家了！”
　　外婆听到陆木的哭腔，紧张地安慰：“傻孩子，怎么哭了？想婆婆了可以给婆婆打电话，婆婆也在想你。木木好好读书，放假了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见到婆婆了！”
　　陆木不想让婆婆担心，就捏住鼻子，平定气息，让语气变得和往常一样，开玩笑说：“我才没有哭。是婆婆想我想得哭了，还说我哭了！”
　　外婆笑了起来，宠溺地说：“好，没哭，没哭，是我想你想的哭了，一把年纪还不知道害臊，还哭鼻子，真丢脸，你可不许说出去啊！不然婆婆在村里就要被人笑话了。”
　　听此调侃，往日婆孙相处的时光再现，陆木的委屈荡然无存，笑意敛然道：“婆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上市一中了，今天收到了通知书。”
　　“真的？早就知道木木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等你回来婆婆给你做鸡腿吃，婆婆养的鸡又大又美！”
　　“好！婆婆一定要记得，下次我要吃两个腿！”
　　“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
　　两人通话四十多分钟，要不是外婆考虑女儿的电话费超支了，不然这次谈话可以到地老天荒。
　　惺惺相惜的人总是无话不说，不为山河阻挡，不觉岁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