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恰自来》洛水有枝

15、散步

　　吃饭的时候，许韦喜欢分享话题，活跃氛围，徐枚总会回应，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许韦提议道：“吃的太饱了！大家去人民广场散散步！”
　　“好，等我收拾一下。”徐枚迅速地收拾桌子。
　　陆木帮忙洗碗。
　　许韦坐在沙发上询问许日，“你为什么只上下午的课？”
　　“反正上午的课不听，浪费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听？”
　　“不为什么。”
　　许韦有些不悦，“你这个性格，总是我行我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一点规矩。”
　　许日不想与他争吵，就没回嘴。
　　“算了，反正是补课，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爸爸也不会逼你。”
　　“那我不去了。”
　　“你……”许韦撅起嘴，“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到你。”
　　话音刚落，徐枚就解下围裙出来了，“收拾好了！”
　　“走吧！一起去散步。”许韦灭了手中的烟头。
　　许日没有拒绝，率先走在前面。
　　徐枚轻推了许韦一下，递了个眼神。
　　“慢点！”许韦追了出去。
　　许日放慢了脚步。
　　“小木，我们一起去吧！”
　　“嗯嗯。”
　　她们也跟了上去。
　　陆木第一次感受到城市与乡村的巨大割裂感，曾几何时，陆木和外婆坐在门口的大树下乘凉，就着夜色，细赏对面长林丰草如墨色的画卷，让人无比心安。
　　城市的街道，灯火辉煌，喧喧嚷嚷，人心多了一些浮躁。
　　看着许韦与许日并排行走着，搭肩搭背，俨然亲密无间。
　　陆木竟有些羡慕，看着旁边的妈妈恍惚了一下。
　　如果婆婆在这的话，那一定是最圆满的……
　　“小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徐枚突然问道。
　　“挺好的。”
　　“妈妈也觉得挺好的，因为能陪在小木身边。”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带婆婆来这里玩吗？”
　　“好孩子。”徐枚牵着陆木的手，“当然可以，过一段日子，等许叔叔公司的事安定下来后，就把婆婆接来一起住。”
　　陆木思考，“婆婆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
　　“为什么呢？”
　　“因为徐家村是我们的家。”
　　徐枚笑了笑，“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前方，许韦问许日，“相处了这么久，你觉得徐阿姨和陆木怎么样？”
　　“还好。”
　　“枚枚总跟我说，你是一个好孩子，刚开始发脾气只是因为不熟，后来熟悉了就好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什么叫没让你失望？”
　　“就是你其实心地善良，就是嘴巴有点不饶人，爸爸知道你的为人，本质上非常好。”
　　“爸！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刻薄？你知道这就是我们总是吵架的原因吗？”
　　“爸爸知道，你讲话也傲得很，我们两父子每次说不上几句就吵起来。”
　　“你知道就好。”
　　“臭小子，又来了！”
　　许日笑了笑。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大声。”徐枚的声音响起。
　　许韦回头，“父子之间的默契。”
　　徐枚笑笑，“真好啊！”
　　许韦又跟许日道：“都没见你跟小木妹妹说过话，你们还这么生疏？”
　　“徐阿姨教爸爸去跳跳广场舞，你们俩交流一下，促进一下感情。”
　　许韦走向徐枚，“枚枚，我们去跳广场舞吧！你上次教我的我还记得呢！”
　　“现在？”徐枚应允，“好喽！我看看你跳的怎么样？”
　　许韦牵着徐枚的手，“小日，你带小木去玩啊！”
　　陆木放开了妈妈的手，看着她跟许叔叔携手相伴。
　　许日看着许韦的模样有些出神，这个爸爸与记忆中的爸爸相差甚远，他感觉有些陌生。
　　许日回过神来，看向了陆木。
　　照树灯的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泪光。
　　她的身影与斑驳的树影交相辉映，树影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而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像一棵笔挺的树，坚韧不拔。
　　“去玩吗？”
　　陆木看向许日，“什么？”
　　广场舞的音乐震耳欲聋，陆木没听清许日的话。
　　许日扬了扬手，示意往前走。
　　陆木跟上了。
　　离广场有些距离，噪音小了很多。
　　许日又问：“去南桥吹吹风吗？”
　　“嗯。”陆木默默地跟着许日。
　　许日放慢了脚步，和陆木并行走着。
　　“感觉你跟之前有点不一样。”许日开口道。
　　“哪里不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你叫我吃饭，挺嚣张的，有点让人讨厌，后来发现你每次来招惹我，都是为了你妈妈不难堪，你挺有勇气的。”许日坦白道。
　　陆木没想到许日会说这个，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我不是故意对你们找茬，我只是看不惯我爸自以为是地为了我，却从不重视我的意见，才一直迁怒你们，和他吵架的。”
　　陆木怔怔地看着许日，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别惊讶！我是看到我爸跳广场舞，有点感性。”
　　夏天真是酷热，夜晚的气温都如此高，许日的脸部微微发热。
　　“嗯。”陆木回应许日，“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
　　是一个好的形容人的词。
　　许日动了动眉头，“不是好人难道是坏人么？”
　　陆木摇头，“不是。”
　　“不是人？”
　　陆木连忙道，“不是坏人。”
　　许日嘴角微微上扬，如春风拂过湖面，轻盈而恬淡。
　　陆木一时看出了神，心头荡漾起宁静的波纹。
　　走到南桥夜市前，看着八珍玉食，应有尽有，许日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陆木还的50元现金，“想吃什么东西吗？把它用掉。”
　　“没有什么想吃的。”陆木摇头道。
　　许日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就随便买了一些小吃，把钱用光了。
　　“给。”他递给陆木一个冰淇淋。
　　陆木接过，“谢谢。”
　　许日又带着陆木去南桥边坐着，边欣赏江边夜景边吃东西。
　　陆木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就和许日静静地坐在桥上。
　　凉风习习，江水的波涛汹涌混杂着汽车的雷声轰鸣，他们置身于墨色夜晚中，思绪也如江水般流淌，漫无边际地蔓延开来。
　　今晚对陆木来说，恐怕难以忘怀。
　　今晚的人，也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