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宫都是我的通缉令》玄与玄

4、七彩毛

　　星宫，蚁穴。
　　在人海的搜捕中顺利离开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天，癸赤足走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仍有些不适应。
　　即便是冬日的泥土也蕴含湿热的地气，而星宫中一丝一毫都没有，这里自然灵气的匮乏比癸预想的还要严重，令她有种闷塞的感觉。
　　据闻鹊所说，这里就是位处星宫最底层、被称为“蚁穴”的底舱。居住在其中的人类被称作“蚁民”，但蚁民自身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蚁穴被百米厚的金属紧紧密封包裹，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仅靠高高挂在顶部的冷光探照灯照明。
　　此时该是夜晚，探照灯熄灭了大半，黑暗变得更加浓郁。
　　比起不见天日的白天，光芒微弱的夜晚更贴近地表环境。
　　癸十分自然地融入其中，无声地游走在密密麻麻的金属舱房和胡乱搭建的各式窝棚之间。
　　大部分蚁民都已经归巢休憩，白日的喧嚣归于寂静。
　　癸敏锐地察觉到，各处隐秘的边角开始有人类的气息小心出现，如同蚂蚁一般悄无声息地碰头、交换、再分离，在黑暗涌动中出没。
　　压低的说话声在她的听觉中抽丝剥茧，编织成细密清晰的网。
　　蚁民们多是在交换某些东西，或是秘密的情报，忽然，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中传来的对话吸引了癸的注意。
　　“……鬼金羊……”
　　像是一种暗号，另一边的人敲了两下墙壁，算是回应。
　　癸停下了脚步，轻轻一跃就上了高墙，静静地看着两只从不同方向聚头的蚂蚁，警惕地走向对方。
　　这是两个寻常的蚁民，不约而同地用一块破布围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个子稍高些的那个裹得更严实，全身都包在布里，连脚都看不见。
　　他拎着一个包，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闷声道：“60星子，不讲价。”
　　星子？
　　癸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这是个陌生的词，闻鹊并未跟她提到这点。
　　买家也伸出手：“先验货。今天搜索的人都没找到鬼女的一根头发，你说是从鬼女身上拿到的，怎么证明？”
　　癸挑了下眉，鬼女……是对她的称呼吗？听起来有些怪异。
　　高个沉默了几秒，在怀里掏了半天才伸出手来，只见他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似乎是取了一丝空气出来。
　　买家觉得自己被耍了，低骂一声转身就要走，高个急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喊道：“头发！鬼女的头发！”
　　癸在他拿出那根毛发时就看清了，不过…那压根就不是她的，反而残留着一丝犬类生物的气息。
　　买家捏过那根长长的、粗壮的毛发，用力扯了一扯，发现韧性十足，质疑道：“人的头发有这么结实吗？”
　　高个用一种神秘又敬畏的语气说道：“鬼女在下面弄到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身体也和异化生物一样强化了！褚博士怀疑，她找到了传闻中的那个东西！”
　　买家惊叹：“褚博士都出马了…难道那东西真的存在？你拿到没有，有多少我收多少。”
　　“别说没有，就算有，怎么可能到我手里，”高个有些不耐，“就这一件，要不要一句话，别浪费我时间。”
　　“要要要，你这人性子真急，真不能再便宜点？55行不？”
　　高个转身就走，买家赶紧应下，让高个拉开包看了又看之后，拿出了一把鞋刷。
　　高个则拿出一支笔，和买家的鞋刷碰了碰，就有许多好似星星的光点从鞋刷的刷毛里飞出来，钻进笔尖中。
　　癸的眼睛微微睁大，又是她不能理解的场面，星宫里的东西确实奇特。
　　高个摁了一下笔的末端，似乎在检查数量，核对无误后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即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癸继续游走在墙头，跟上了高个离开的方向。
　　她觉得这个人类有些奇怪。
　　癸跟着高个七拐八拐来到一条陌生的过道。
　　这条路出奇地窄，说是过道，其实就是两幢舱房之间的缝隙，即使是癸也要侧身通过。
　　但高个竟然堪称顺畅地走了进去，就好似长长的裹布里只有一把柴瘦的皮包骨。
　　癸跟着他来到过道的尽头，高个停下脚步，机警地向身后探望片刻，才重新面向墙壁。
　　他的身体一阵扭曲和颤动，随后整个人往下一降，生生变短了一半。
　　癸观摩着整个过程，心中思索，这是人类的某种能力吗？缩骨术？
　　下一秒，变短的高个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速度很快，但没有逃过癸的眼睛。
　　这个人类，是钻进了墙壁。
　　很像兔子的习性，会把洞口开在隐蔽的地方，只要钻进去就很难再找到了。
　　癸耐心地等了片刻，而后跳了下来，注视着人类消失的那一块墙壁。
　　所有舱房的材质都是金属，这面墙正是一幢舱房的背面。
　　癸俯下身，抬手触摸这块区域，在金属板之间找到了一条比其他接缝更宽的缝隙。
　　问题是，怎么打开？
　　癸虽然看清了变短人开启兔子洞的过程，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轻轻一摸，就开了？
　　癸将整个手掌贴在上面，没有任何反应。
　　“……麻烦。”
　　她伸出食指插进了缝隙。
　　“嗞——咣啷！”
　　随着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和巨大的撞击声，一束暖光照亮了癸的脸。
　　与此同时，一张稚嫩的面孔上，惊恐的圆眼瞳孔紧缩，眼底倒映出一张苍白似鬼的女人脸。
　　“此物……”
　　癸看了看手中变形的钢板，又看了看兔子洞里长着七彩毛发的小号人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空中突然响起了令人心悸的警笛声，小人类像噩梦惊醒一般，迅速将癸连带钢板拉了进来，然后拿起立在门口的另一块完好的钢板。
　　她瞪了癸一眼：“愣着干嘛？帮忙啊！”
　　嗓音很尖细，和高个的声音大相径庭。
　　癸一只手接过钢板，在她的指使下扣在了洞口上。
　　“你……”
　　“嘘！”七彩毛小人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了口气，然后迅速拉灭了灯，紧张地趴在钢板上，聆听外面的动静。
　　很快，过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同时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