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宫都是我的通缉令》玄与玄

2、闻鹊

　　什么东西？
　　癸垂眸，抓住她的是一只人手，连接着一堆血肉模糊的……肉。
　　癸几乎察觉不到这玩意儿的生命力，在她的感知中，这滩肉还没有旁边那棵草的生命力粗壮。但它在努力的蠕动着，并发出奇怪的声音。
　　癸看向坑里那个不明所来的铁疙瘩，略一思索后蹲了下来，近距离观察这个脆弱的不知名生物。
　　“你把那东西带来的？”
　　几乎被血和泥糊住的不明生物停止了蠕动，抓住癸脚踝的手又紧了紧。
　　癸说：“松开。”
　　不明生物倔强地不肯放松，癸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刚才那一瞬间，她感知到这东西的生命之火爆出了小火花。
　　…还挺犟。
　　“你不归我护佑，我若救你，你便要顺奉我。”
　　不明生物的手松开了，不知是同意还是晕了过去，但癸默认是前者。
　　她随手抽了根荆条，两根手指夹住荆条一捋，就将毒刺全部清理干净，用荆条捆住不明生物，提着它，再次化作鬼影消失在原地。
　　癸不会治病，但她记得祖地先渊的入口外有肉白骨的果树，常年果实盈树，飞禽走兽受伤了就自行来取，但数量过多，十之三四最终都会熟透落地，回归母树根系。
　　癸凭着记忆找到了先渊的位置，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大相径庭。
　　比玉石莹润、比星空深邃的潭水和繁密的果树就像是记忆错乱的产物，癸的面前，只有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和一株歪歪斜斜、树皮干裂的老树，叶子几乎掉光了，只在树梢上摇摇欲坠地挂了一只干瘪发暗的小果实。
　　先渊…所有人祖的祖地，不见了。
　　在她沉睡的这些时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癸的黑瞳里似乎有激浪在翻涌，从眼瞳中央开始泛起青色。
　　“……”
　　不明生物似乎醒了，哼唧了一声，努力扭动起来。
　　癸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手里提的东西，把它扔在树下，随即纵身一跃，摘下那枚果子递到它跟前。
　　“张嘴。”
　　肉上颤颤巍巍张开了一个口。
　　癸把果子塞了进去，随后弄断了荆条，让它平躺在地上。
　　拿不准烂果子的剩余功效，她又割破手指，滴了两滴血。
　　“躺会儿就好了，别乱跑。”撂下这句话，癸起身离开了这里，前去寻找另外一个先渊入口。
　　每一处深潭都源于先渊。
　　但癸跑遍了整座山脉，所有潭水都不翼而飞，留下一块灰白的，寸草不生的土地，连潭坑都消失不见。
　　只剩羸弱的溪流穿过森林，汇入山峡下的江流。
　　癸站在最后一处深潭原址上，耳后又有疾风袭来，她并未回头，徒手抓向脑后，顺势将偷袭者远远地甩了出去。
　　她一路上受到了无数生灵的攻击，除了飞禽走兽，甚至某些植物也展现了强烈的攻击意图。
　　这次，是猿猴。
　　却不是她记忆中活泼灵动的猴群。
　　癸环顾四周，树冠上亮起一对对猩红的眼，凄厉的嘶叫声能将人的耳膜撕裂。
　　为首的猿猴比癸还高，獠牙外翻长至下颌，土黄色的粗硬毛发随着肌肉起伏生长，躯体上遍布争斗后留下的伤疤。
　　癸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这里。
　　她要去拷问那个外来生物，山中的生灵变得极其狂躁，路过的蚂蚱都能把那东西吃掉，在她找到真相之前，它还不能死。
　　事实证明癸的直觉依旧精准。
　　她远远地就听到老树附近有打斗的动静，再次加快了脚步，总算在九寸长的狼牙扎进不明生物身体的前一刻，把异化的巨狼掀飞。
　　巨狼拦腰撞在树干上，发红的眼中闪过畏惧的光，踉跄着逃进了深林。
　　不明生物这才背靠着老树脱力滑落，大口大口地喘息。
　　癸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它，不，说是“他”似乎更为合适。
　　还是那个气息，生机变得强了一些，身躯也从一滩烂肉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和男性人祖极为相似的外表，只是看起来细皮嫩肉十分羸弱，她用一根手指就能碾碎。
　　神似人祖的生物不自在地扯了扯腰上残存的布料，开口道：“谢谢……”
　　癸皱起眉，问：“你是什么东西？”
　　生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神情中多数是困惑。
　　“我应该是…人？具体来说，男人。”
　　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人是什么东西。”
　　自称“人”的生物露出一种被噎住的表情：“…敢问，你是什么？”
　　癸：“我是癸。”
　　“什么？”
　　“天干之末。”
　　“人”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
　　癸无视该生物的疑问，她陷入了沉思。
　　她沉睡之前，除了天干十方人祖外，并未出现与人祖相似的其他生灵，莫非，这是哪位人祖创造出来的？
　　说不通，这个“人”的身上分明没有和哪位人祖相近的气息，可偏偏和她说着同样的语言。
　　天地异变，先渊失踪，难道和“人”有关？
　　“人，你从何处来？”
　　“人”终于喘匀了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竟比癸还高了两分。
　　他指了指天空，随后向癸伸出右手：“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闻鹊，从上面下来的，癸小姐从何处来？”
　　闻鹊脸上带笑，实则审视着面前这个诡异的女子，黑发披散，死人脸色，虽有端正精致的五官，但没有一丝人气儿，眉宇间另有一种神性，和周身的死气交织在一起。
　　癸：“从来处来。”
　　话音一落，她看到这个叫闻鹊的人笑了起来，两眼如弯月，唇边聚起一个浅浅的小窝。
　　他道：“如果我问你要去哪儿，你是不是会说到去处去？”
　　癸突然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不等他做出丝毫反应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直视他的眼睛，道：“上面，是哪里。”
　　闻鹊的笑容消失了，空气被断绝并不好受，他挣扎着攥住癸的手腕，艰难地挤压肺里的空气：“放…了我…告诉你……”
　　癸干脆地松了手，闻鹊险些跌倒在地，他喘着气，目光中隐藏的警惕变得明显：“你…真的不是人类。”
　　癸没有打断他，任由他揣测试探，她需要从这个人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欠的债……或许没那么容易还上了。
　　闻鹊浑身肌肉紧绷，癸一眼就看出这是猎物想要逃跑的迹象，但这个不太一样，看起来聪明一些，会衡量逃跑和听话的后果。
　　癸的目光如有实质，锁住了炸毛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