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凶手总想害我》旦酒

32、命悬一线

　　岚净瑶无力地靠坐在墙角处，任由那如潮水般的流沙，争抢着从洞口涌入到牢房中。

　　洞口上方墙体的石块正在逐渐剥落，那洞口越来越大。

　　大牢的狱卒跟着孔羽出去喝酒去了，岚净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很快，流沙将她的身子整个掩埋，独留一颗脑袋还在沙面上。

　　岚净瑶愈发的虚弱，胸口的憋闷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双眼半睁着，无神地望着眼前越来越高的流沙。

　　这时，她的耳边出现了令她日思夜想，无比熟悉的声音。

　　她抬眸一看，眼前看到的竟是她家的厨房。

　　妈妈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摆放在餐桌上，爸爸拿着碗筷紧随其后。

　　餐桌上满满一桌都是她爱吃的菜，正对着岚净瑶的方向，也摆上了一幅碗筷。

　　她的爸妈坐在位置上，扭头看向她，冲她直招手。

　　“瑶瑶，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赶快洗洗手来吃饭。”

　　“你妈这回可忙活了一个早上，老爸明天也给你露一手，给你做道红烧肉吃。”

　　“就你那手艺哪能比得过我。”

　　“瞧不起谁？明天我们来比一比，让女儿来当裁判，看看谁做的好吃。”

　　“比就比。”

　　……

　　他们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伴着嘴。

　　岚净瑶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刷刷直下，打到沙面上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她努力的从流沙中，抽出手朝着前方探去，眼前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岚净瑶喉咙干哑，声音低弱哽咽地冲着他们说道：“爸妈，我回不去了。”

　　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但她依然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然而，无情的流沙渐渐地没过了她的鼻腔、耳朵。直到没过她的双眼，眼前的场景不见了，父母的声音却依然在耳畔未曾离去。

　　岚净瑶的头顶越来越重，胸腔仅剩了最后一点空气，都被四面八方的流沙给挤压干净了。

　　她沉浸在幻觉里，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慢慢的，连幻觉都消失了，而岚净瑶也已经没有了生气。

　　这时，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来，那已经有将近一米多高的流沙，一下子找到了出路，从门口倾泻而出。

　　沈意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下便跳进了流沙中，疯了似得双手往门外扒着流沙，到处寻找岚净瑶的身影。

　　然而不管他嘴里怎么唤着岚净瑶的名字，迟迟没有回应。

　　紧跟着他而来的张昭，还有才刚出去没多会儿，又被人紧急召回来放人的孔羽和狱卒。

　　见到沈意周身萦绕着的杀气，双手颤抖地扒着流沙一刻都不敢停歇。

　　很快，岚净瑶的头顶在流沙中显露了出来。

　　沈意将她周身的沙子清理开，见她低垂着头，唇色一片暗紫。沈意不敢多想，清理干净她鼻间的沙子，便一把将她从流沙中拉了出来。

　　不顾众人不解地目光，他抱起岚净瑶焦急地跑出大牢，上了他停在衙门大牢外的马车。

　　“快去回春堂！”

　　紧跟着跑出来的张昭坐上马车前室，双手勒紧了缰绳，驱动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内，岚净瑶平躺着，满身的伤痕，粘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一片片的鲜红色，触目惊心，而她的脸蛋却毫无血色。

　　沈意见到她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心脏猛地一缩。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接着又不死心的按着她的脉搏。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切迹象都表明，岚净瑶已经没了。

　　沈意紧抓住她的掌心，那里还尚存有一丝温度，他急切地朝着外头喊道：“还有多久？”

　　“大人，大概还要两刻钟。”张昭估摸了一下时间立马应道。

　　去到回春堂还需一段时间，沈意不知道岚净瑶被困在流沙狱里已经有长时间。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如果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她必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正当沈意手指紧抠着马车的软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见过被救下的自缢者。

　　伤者晕眩过去，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神医急救时，双手按压他的胸腔，并用竹筒塞进伤者口中吹气，那人竟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

　　当时沈意还向神医请教了这个神奇的方法，神医也大方的传授给了他，但这个法子他还从未实践过。

　　现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沈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回想着神医教给他的法子，一边摆正了岚净瑶的身子。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放在她的胸腔上，有规律地往下按压了近三十次。

　　接下来的步骤，神医之前的法子，是用竹筒置于伤者口中，从物品填堵竹筒与口腔的之间的空隙来施救。

　　然而马车里没有什么竹筒，沈意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果断的捏住岚净瑶的鼻子，抬起她的下颌。一秒也没有多想，伏身便对上了她的唇，将气吹入她的口中。

　　短短时间内，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岚净瑶终于呼出了一口气，胸腔也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

　　沈意停了下来，赶紧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脉搏虚弱但终于有了迹象。

　　岚净瑶身上遍布的伤口，让沈意无从下手触碰她。他小心地用掌心包裹着她的手，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这时，岚净瑶渐渐恢复意识，她能听到沈意在喊她。然而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经过几番挣扎，她的双睫抖动了几下，终于微眯开一条缝。沈意的身影，一下便映入了她的眼底。

　　眼前的人逐渐由虚转实，岚净瑶虚弱地根本没有办法判断，现在的一切是现实还是幻觉。

　　然而，她的鼻间还是随之一酸，气若游丝又干哑的嗓音，脱口而出了一句，“我好想你。”

　　说完，终究还是敌不过那愈发沉重的眼皮子，她便又失去了意识。

　　*

　　昏暗的卧房里，浓浓的烟火味裹着饭菜香，从破洞的门体中钻了进来，侵占了整间卧房，中间还惨杂了一缕浓厚的药味。

　　饥肠辘辘的岚净瑶嗅着这股香味，渐渐醒了过来。可她的眼皮还未睁开，全身上下的痛感席卷而来，令她紧咬着牙。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回到了那间破烂的小宅子。身上紧紧地裹满了纱布，那件满身是血的衣裳也被换成了新的。

　　岚净瑶的脑袋一阵生疼，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把她从流沙堆里救出来的。

　　她只记得最后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她和家人在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吃饭谈笑。她沉浸在梦里，一度都不想醒过来。

　　屋子里饭菜的香味越来越重，岚净瑶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可这宅子自打她住进来开始，小厨房就没开过火，这外头明显有人在。

　　岚净瑶动了下身子，身下的木塌发出吱呀地一声。腰部鞭刑留下的伤痕，传来钻心的刺痛。

　　她强忍着浑身的不适，起身扶着墙慢慢地走出了卧房。

　　从宅子中间的天井望出去，深蓝的天色染上了几层绚丽的彩霞。

　　不远处的小厨房里，白枣正在里面忙碌着，手里拿着把大锅铲，另一只手熟练地在颠锅。

　　等白枣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岚净瑶已经醒过来，正背靠在墙上，捂着胸口微笑得看着她。

　　白枣甚是惊喜，连忙放下手里的盘子，在身上擦干净手，搀扶着她到饭桌前坐下。

　　让岚净瑶没想到的是，那在梦里看到的糖醋鱼，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小姐，这道菜可是沈大人叮嘱我一定要做给你吃的，他说你爱吃。”白枣抿着嘴笑，心照不宣，指着糖醋鱼，特意解释给她听。

　　“他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岚净瑶小声嘟囔了句，想到那场她不愿醒来的梦，双眸悄悄的湿润了。

　　吃了几天牢房里馊了难以下咽的饭菜，现在面对满桌的饭菜，岚净瑶碍于身上的伤痛，吃得也不甚痛快。

　　后来从白枣口中才得知。

　　在岚净瑶被关进牢里的几日，沈意刚好不在苍海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张昭连着几日来，天天在沈家守着，终于等到他回来。

　　沈意在得知岚净瑶的情况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衙门去，以证据不足为由，逼着县太爷放人。

　　到了大牢中，沈意从沙堆里将她挖了出来。当时的她已经不省人事，回春堂的神医给她扎针，还强行灌下了猛药，才将她从地府里拉了回来。

　　而岚净瑶足足昏睡了快一天，为了照顾身受重伤的她，沈意特意吩咐人到偏远的乡下，去把白枣带回苍海城。

　　接下来的几日，岚净瑶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出行不便，一直在宅子里养病。

　　近日来的沈意，未曾过来见过她，整日待在神机处，连家都少回。

　　白枣闲来无事的时候，便跑到外头去，给她带回不少关于小桃子的消息。

　　沈意以小桃子与岚家杀人案有关为由，把小桃子关进了神机处的大牢里。问她在竹山居留下的信是不是她写的，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嘴闭得死死的，什么都不肯说。

　　于是，沈意便命人对她严刑拷打。

　　白枣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小桃子在大牢里的遭遇。

　　什么杖刑、针刑自是不用多说。

　　沈意还让人动用了平日里极少对犯人用的私行。

　　将她的一只手被浸入满是毒蚂蚁的密封盒子里，被蚂蚁足足啃咬半柱香的时间。手拿出来的时候已经红肿溃烂，深入骨头的瘙痒，被她自己挠到血肉模糊。

　　用底部穿了小孔的水桶，悬在她的头顶。那水滴日日夜夜滴到她的头上，她的头皮已被泡发得发白脱皮，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这水滴石穿的酷刑，终有一日能让犯人的头皮整块剥落，滴穿头颅。

　　白枣说着，顿时觉得浑身发痒，这里抓抓那里挠挠。

　　而一旁的岚净瑶心里却毫无波动，对小桃子也没有半分的同情。如若不是她的背刺，她也不至于差点没了命。

　　经过这次的遭遇，她毫无疑问的确信，小桃子与想要她命的凶手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