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云浮起鹤回生》林森水淼

4、难哄

　　徐鹤生垂下眼帘，长叹一口气，又是那般耐心的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都怪你！”
　　“怪我做什么？”男人也梗着脖子，呛回去。
　　“哼呜呜呜，就怪你！”
　　“……”
　　听着女孩任性的话语，徐鹤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给她时间，等她哭完。
　　这是两人之间惯有的默契。
　　默约过了一分钟，艾汝终于停下了她那泣人心弦的哭声，转而变为抽抽啼啼的哽咽。
　　徐鹤生这才凉悠悠的开口，说道：“哭好了吗？”
　　“……”女孩点点头，胸膛还因为气压而剧烈起伏着，眼神闪烁着泪花看着他，模样好不娇怜。
　　“下次一定要记得，”徐鹤生温热的教导，道：“手机总是调静音的话，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的，知道吗？”
　　“……”女孩点了点头。
　　“真的知道了？”
　　“嗯。”
　　艾汝应了声，几道晶莹还挂在纤细的睫毛上。
　　“好，我相信你。”
　　徐鹤生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哭画了脸的小哭包，揉了揉她的头。抽取旁边的一张纸巾，替她擦起来。
　　正要擦向艾汝的流出来的鼻水的时候，艾汝心念一动，莫名有些不自然的拿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把它擦掉。
　　他向艾汝再一次确定，虽然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用：“下次不要这样了。”
　　“知道了。”她垂着眼的睫毛动了动。
　　“好。走吧，出门吃饭去。”
　　艾汝听到这话，立刻闪烁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是暗示着什么。
　　一下明白过来那视线，徐鹤生无奈又好笑的说着：“知道了。吃烧烤，吃烧烤。”
　　“好——！！”艾汝破涕为笑，一转刚刚难过的样子，立刻兴奋起来。
　　她站起来，迅速跑到门前快速的把鞋子穿上，好像在多迟疑一秒，生怕徐鹤生反悔的样子。
　　真是，幼稚鬼……徐鹤生勾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心里暗自腹诽。
　　而另一边，艾汝则是心里长舒一口气，心中那堵塞了不知多久的大石头，似乎也随着男人渐渐柔软下来的语气，烟消云散了。
　　刚刚，看着男人冷着的那张脸，她差点还以为，会不会从此以后，他就因为她的任性顶嘴，再也不宠着她了……
　　还好，还好。
　　不过，她唾弃着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呢？她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通，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奇怪着。
　　怎么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
　　算了，不管了。
　　她摇摇脑袋，挥去那些她无法摸得清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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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破晓，艳阳陨落，饶是再盛大的婵婵夏日，也不得不遵循着昼夜交替的黑夜来临。
　　一洗白天的炎热，晚风吹起几丝凉意。
　　艾汝穿着蓝白色的短袖校服，牵着男人的手走在街头。她又重新把高马尾扎起来，发缕整齐的，没有一点杂乱。
　　两人出门的时机刚好，比饭点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人不算多。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烧烤店，走进去坐了下来。
　　因为徐鹤生找的公寓离学校不远，离夜市又近。附近有不少学生在四周乱逛着，还有几个穿着和艾汝一样校服的学生，在街边，毫无顾忌的走在路上，踢着空了的塑料瓶。
　　他们越踢越起劲，直到人群走远了，还能听到塑料瓶哐当哐当的声音。
　　不断的嘈杂传入耳内，“幼稚鬼。”艾汝冲着外面，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被徐鹤生听见。
　　他瞟了瞟外面，又看了看艾汝稚嫩的小脸，徐鹤生抬杠道：“你不也是？”
　　“我哪里幼稚了？”艾汝撅起嘴，睨着眼瞥了一下徐鹤生。
　　徐鹤生立即发出浅浅的轻笑，打趣道：“是吗？那刚刚谁还在家里哭来着？”
　　“是谁啊？”艾汝装着无辜的表情，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装着。
　　徐鹤生嗤笑了一声，眉眼间那颗淡淡的痣又被勾起：“是呀，是谁啊？小鼻涕虫。”
　　“你才鼻涕虫！”
　　“是是，我是鼻涕虫。”

　　……

　　两人一边等，一边闲聊着。很快，烤好的各种食物被阿叔端了上来。艾汝把菜挪到两人中间，对着阿叔说了声谢谢。
　　转过头，看着徐鹤生把眼前几道叉了签的菜，推下来，好让她可以直接吃。艾汝自然是心安理得的坐在那，晃着小腿，闲情逸致的吃起来。
　　两人早已习惯了，一方忙活，一方吃的模式。好像有些东西，几乎成了本能。
　　艾汝看他碗里总装不满的样子，起身给他夹了道烤翅，说：“徐鹤生，你得多吃点。”
　　“好。”
　　徐鹤生夹起碗里的菜吃下去，又看着面前女孩一副乖顺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感动起来，居然有养成系那般，吾家女儿初成长的感觉。
　　“你笑什么？”艾汝嘴里还嚼着丸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莫名笑起来的男人。
　　徐鹤生摇摇头，说：“没有，我在高兴。我家小艾汝，好像懂事了那么一点。”
　　“什么嘛，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徐鹤生哑然，默默吃着碗里。
　　艾汝不服气的鼓起小脸：“沉默就是默认咯！”
　　“……”呵，你说的都对。
　　“哼！徐鹤生，我发现，你以后肯定是个女儿奴。”艾汝边说着，边咬下鸡翼的一块大肉，嚼的嘴里满是油香味。
　　“是吗？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徐鹤生挪开空盘，拿过旁边的王老吉，帮她打开。女孩被孜然呛到憋红了脸，她赶紧接过徐鹤生递来的水，赶紧喝了一口下去。
　　“哟，你还知道女儿奴是什么？”
　　“当然啦！不要小瞧人家行不行。”
　　“为什么这么说？”徐鹤生吞下嘴里的一团菜叶，问道。
　　“不知道，就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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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两人聊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拍了拍徐鹤生的肩。两人抬眼齐齐看过去，只见两个个子差不多高，跟徐鹤生年龄相仿的人站在一起，冲着徐鹤生笑了笑。
　　“欸？你们怎么在这？也来这里吃烧烤？”徐鹤生惊讶的说。
　　他们站在她和徐鹤生身边，道：“对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你。”
　　“你妹妹？”其中，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看了一眼艾汝。
　　莫名的不快，艾汝往旁边坐着的徐鹤生靠了靠，低下头，专心吃自己的。
　　“对啊，一起吗？”徐鹤生亲切的问。
　　徐鹤生，你有病是不是……
　　艾汝内心抗拒的想着，拿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的颤了颤。
　　“可以啊，那就一起呗！”另一个，顶着最近流行的锅盖头的男生说道。
　　他们自然而然的坐下来，坐到了艾汝和徐鹤生两人对面。
　　“嗯，我们也刚吃没多久。”徐鹤生笑着说。
　　“老徐，没想到你今天下课溜这么快，就是为了陪你妹吃饭啊？”
　　——那不然，难道陪你吃饭？
　　艾汝心中不快的想着，对于这突然插入到饭桌来的两人，艾汝心里生不出一点好感。她不喜欢，在她和徐鹤生的世界里，有任何人插足。
　　这几乎是，艾汝从小到大的固执。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对啊。没办法，总不能留她一个人吃吧。”
　　“她爸妈呢？”
　　“临时有事。”
　　徐鹤生倒是和他们聊的挺欢，艾汝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大概也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那个寸头的男生叫陆梨枝，像是女孩子的名字，那个锅盖头的男生叫李明哲，跟她一个姓。
　　他们是徐鹤生竞赛的同队队友，一个比徐鹤生小一届，一个比徐鹤生大一届。
　　不过，长的倒是挺显年轻。虽然，还是没有自己哥哥好看。
　　艾汝低下头，在心里嘀咕了几下之后，又晃着小脚安静吃起来，模样好不听话惹人喜爱。
　　尤其是艾汝圆嘟嘟但又恰到好处的脸蛋，不由得让人疼爱起来。
　　李明哲瞧着那吃东西像只兔子似的艾汝，一副乖乖的模样，不由得想亲近她，他捏着嗓音，像逗小孩似的，说：“妹妹，你今年上几年级啦。”
　　听着这腻人似的口音，艾汝心里一阵寒颤，她不想开口，转头看向徐鹤生。
　　徐鹤生自然的接到艾汝眼里的暗示，但瞧着艾汝这副端着温柔的模样，凑巧，他也生起了恶趣味，学着李明哲的声音，嗲着嗓恶心的说：“艾汝不能没礼貌，要跟人家说你初二啦。”
　　顿时，艾汝一个惊颤，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眼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的冷漠，她有些用力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啪——
　　清脆的撞响声，道着艾汝的不快。
　　徐鹤生，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艾汝眼神冷冰冰的看着男人，圆软的小脸绷的紧紧的，不说话。
　　徐鹤生心念一道：“完了。”
　　他赶紧揉了揉艾汝的小脑袋，顺着她的气，谄媚的说：“艾汝别生气，哥哥们都是跟你开玩笑的。”
　　大概是在外面，又碰巧是在他同学面前，她不想让他难堪，艾汝扔下一句：“你不赶紧吃，菜就要凉了。”便继续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
　　“没事，你慢慢吃你的。不用管我。”徐鹤生又抚了抚她的头，像是给一只炸毛的松鼠顺着气。
　　李明哲见状，心里起了几分笑意，他暗示的说：“欸，老徐，你妹妹脾气和你有些互补啊？”
　　“是吧，多可爱。”
　　徐鹤生挑了挑眉，和李明哲两人对视了一眼，暗暗偷笑。
　　——互补？
　　互补是什么意思……
　　艾汝嚼着嘴里的菜，微微瘪着眉，看着男人唇角微扬，她疑惑的想着。
　　陆梨枝和李明哲点的菜全都上齐，四伙人四张嘴，边吃边聊着。
　　听着听着，艾汝也了解到不少东西。
　　比如，徐鹤生之前搞了个师范生信息化教学的应用大赛啦，据说已经拿了个二等奖；又比如，徐鹤生又去弄了个什么教学技能大赛；再比如，他最近又要专心，准备弄个社会实践报告啦……总之，艾汝全程听下来，收获到倒是的不少东西。
　　有关徐鹤生最近的日常行踪，给她摸的一清二楚。
　　好像，他还真挺忙的。
　　艾汝咬着筷子，默默想着，对比起自己的初二作业，心跳不由得沉了下去，柳叶弯弯的细眉也瘪了下去。
　　呜呜，怎么办，还有一堆作业还没写……
　　陆梨枝眼尖，看见艾汝已经吃空了的碗。他拿起盘里的一根烤翅，放到艾汝碗里。
　　艾汝有些惊讶，看了眼陆梨枝，又看了眼徐鹤生。
　　徐鹤生笑笑点点头，说：“艾汝吃吧，要跟陆梨枝哥哥说声谢谢。”
　　艾汝抬眼看向陆梨枝，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没事。小孩好像都爱吃这些。”
　　李明哲也开口，说：“是啊，我小时候也爱吃。香香脆脆的，就尽爱吃些热气的，大人总会多管。”
　　“嗯。我的话，倒还好。”徐鹤生淡淡说着，眼神飘向别处。
　　风轻一般的话，飘进艾汝耳朵，让她心脏不由得微微紧缩起来。
　　“哥，你吃吗？”立刻，艾汝夹起碗里那块鸡翅，作势要放进徐鹤生碗里，却被男人一把拒绝。
　　他好像被吓到了一般，眼神闪过几分愕然，徐鹤生连忙说道：“欸欸！艾汝自己吃就好，不够吃的话可以再点。”
　　但那眼眸平静，好像记忆里那抹痛楚，一下，又被女孩的小动作给柔软了。
　　“还是乖的，不像我家那个。”李明哲咬了一口吸满汤汁的豆腐泡，羡慕的说。
　　陆梨枝在一旁说道:“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有个弟弟。”
　　“是啊，天天调皮捣蛋的不行，我就是说，好羡慕别人有个妹妹的。”
　　“哈哈哈哈哈。弟弟多大？”
　　“也是初二，小屁孩，现在叛逆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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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渐进尾声，门点里总有陆陆续续的客人来，也有陆陆续续的客人走。
　　几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走进来，其中一个，抱着一本《三国志》的书，在陆梨枝斜对面坐下。
　　突然，陆梨枝灵光闪乍，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对着徐鹤生问道：“欸，老徐，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推的那个女生，历史系的？”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