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轮回外》丹色星

6、灾厄

　　“周已！”

　　忽然，有一股巨力袭来！

　　周已抱着张别，两个人都被这么一股力量瞬间推到另一侧遮掩物的背后。

　　老三喘着粗气，真是搞不懂这个人大难当头还在大门口发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下子从五十米外出现在周已身边，也没人知道他哪来的怪力。

　　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沉默了老一会儿，老三才抬眼看他和他怀里已经分不清是生是死的小男孩。

　　他用袖子擦汗：“你们别去大门！前会时间我去那个保安大队找老钱！谁知道进了大厅一个人都没有！你还去大门敲！我看着那里是落锁的，没用的！里面空了！”

　　“陈大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哎呀！我这不是刚好路过... ...我靠，要遭——”

　　老三瞪着眼，脸又充上血，他其实年轻也不大，是个干练的小伙子也只比周已大两岁而已，说起话来就带着股老成的俗气：“老天，我得去跟老大汇报！你们就在这躲着，半天别人也找不到！还有这个男孩子，我去找老大说！周已你就放宽心！”

　　外面，那不可名状的呓语还在持续。老三——陈喜就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中离去，他跑得很快，周已只得看见他的衣角不断翻动，那么轻快。

　　他们是“蛐蛐队”，周已在打杂的时候听过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总之，这个队伍比这里的不少团体要来得正气。

　　陈喜嘴里的老大，是一个叫做夏虹西的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大，十八十九岁，脸长得也不出众，每往大厅一站，又让人忽略不了。周已很多次抬头，都能看见那个身影，她很安静，在前台看一台浅绿色的电脑。

　　那电脑在末世可是意外珍贵的东西啊！也不怪她能随身带着，那也叫气派。夏虹西从不看别人脸色，连异常循规蹈矩的老钱都得对她客气。

　　她，也不光是有枪炮作保。

　　夏虹西——目前客运中心集聚地，触发故事最多的人。

　　也是从某种意义上，这片流浪者之地里唯一可以称之为“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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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一道低沉的，带着嘲讽的声音无视距离到了市场主耳边。

　　它僵住一瞬，接着猛地战栗起来！

　　“如今什么东西都敢称‘神’了。”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怪物。”

　　【你是谁？】

　　【白■秋？？吾等的护送者！！！！】

　　【你！！！】

　　【不... ...】

　　【不对■■■不对■凡秋！！不■■你是■■■！！！你是■■■！！！】

　　【不！！！！】

　　一把剑刺穿市场主的身躯！在被剑刃所触及的部分，怪物有了实体，泥水不再流淌，它张牙舞爪冲上天空，庞大的阴影将白凡秋遮盖。他握紧剑柄，反手砍去，最明亮的光辉在此刻爆发！市场主被劈成两半，藕断丝连，从断口出开始有了许多张嘴，它们有的张大，有的抿起。

　　不约而同，那声音里是愤怒，是控告。

　　【是你！！！■■■背叛了我们！！！】

　　【你竟然选择与■■蝼蚁为伍！！！！！】

　　【哈哈哈哈■■■看见了吗！这星■■祂们■■的注视■■要来了！！！！】

　　“闭嘴。”

　　白凡秋甩了剑上的污秽，道：“我不认识你，你很吵。”

　　“现在——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霎那间，夏虹西的火炮和白凡秋的剑光一齐到达，硝烟中，仿佛有无数只触手和扭曲的人影浮动。

　　“老大这么打不是办法吧！”

　　“我知道。”

　　女孩依旧飞速地按动键盘，一轮之后才开口：“拖延一下就好，那个男人有东西，我们负责辅助就行。”

　　“你是说他的剑？”

　　那把真正可以对“那些存在”造成伤害的剑。

　　“差不多——”

　　“而且，那个金毛也要醒了。”

　　老二郁闷了，她走到安之尹旁边。

　　这人是那个黑发男人隔着一栋楼的距离隔空抛来的。

　　幸亏她接住了，不然又是条人命。

　　她蹲下，端详着这个人的脸，算得上精雕细琢，瞧着面相就正！

　　比这里的那帮糙汉子好看太多了。

　　老二想着，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

　　忽然，安之尹睁开眼。

　　他先是看见了那片灰暗的天空，目光再转，就是老二靠得很近的脸。

　　“呀，睡得安稳吗？天使。”

　　什么鬼？

　　安之尹慢慢坐起，昏迷前的记忆如流水一样于脑内徘徊，约莫过了三十秒，他疑惑：“... ...我在哪... ...白凡秋呢？”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个混蛋。

　　他脖子上挂着一圈红痕，那显然是被割裂的痕迹。伤口结痂了，却更疼了。

　　“用户‘白凡秋’？有意思，不是你吧。”

　　“那么，白凡秋只能是下面那个人了。”

　　夏虹西面色凝重地自言自语。

　　哈？什么叫“我不是白凡秋”？

　　“你们在说什么？”

　　“噗——”

　　“天使你一直都这么可爱吗？”

　　这是老二的声音。

　　这个姐姐笑了起来，她就只是看安之尹怪可怜的，明明长着张养眼的脸，却把自己搞得全身上下又脏又乱，睁着好看的眼睛看她，迷茫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 ...”

　　安之尹不知道这算不算调戏，他没有理会老二，自己爬起来朝高台边缘走去。

　　狂风中，站在这里仿佛可以俯瞰世界。

　　不远的地方是冲天的烟雾，有个异常巨大的物体在废墟间缓慢移动。

　　下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是人，他们有的拿着武器，有的只是躲在角落里。

　　夏虹西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欢迎你来到客运中心。”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和你的同伴离开吧。”

　　安之尹愣住了，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对于这话实在有些无厘头。

　　“我们……不……白凡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他在这里杀人了？我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看那里，你的同伴正在危机中战斗，虽然不是为了我们。”

　　安之尹扫视着四起的硝烟，忽然间，他盯住了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光芒一闪而过。接着，他的轨迹一道一道，好像踩着阶梯，直上云霄。

　　不必多言，只一眼，安之尹就确定那就是白凡秋。

　　“我是夏虹西。初次见面。”敲击键盘的声音连续不断。哪怕是坐在灾难面前，她也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们不该来这里。”

　　“什么意思？”

　　“意思？哈，意思就是——一会再说，我们要先把这个怪物赶走才行。”

　　砰砰砰——

　　一个按钮被触发，下面又是连续不断的一串炮弹。它们在呼吸间击穿市场主，那些尖锐的声音要把身周的一切撕碎！！！

　　安之尹皱起眉毛，金色的发丝张扬的拍打在脸颊，那是天台风太大，远眺天边净是灰黑，白日初见的晴朗早无踪迹。夏虹西不再说话，老二会意，朝天使俏皮地眨了个眼就跑下去了。

　　“你还在等什么？”

　　“？”

　　“上啊。”夏虹西难得投来眼神，方正的眼镜背后是不掩饰的鄙夷：“不然等你醒干什么，用户白凡秋，起点作用OK？”

　　安之尹愣神：“什么用户白凡秋……”

　　“烦，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想点办法，不然你的同伴这架可不好打。”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明白叫我怎么搞！”

　　“现在有那个时间吗。”

　　“你这是为难我！”

　　“……我果然还是讨厌这种场合。”

　　夏虹西打了个哈欠。

　　嘭——

　　【啊！！！】

　　最后一轮火炮开完，白凡秋的剑光愈加密集，几乎笼罩天际。那是极为震撼的场景，狂风怒号，卷起无数稀碎的，散落的建筑散件和灰尘！它们扫向远处，生了翅膀，要飞上天穹！

　　白凡秋板着脸，漆黑的眼里闪烁着倒映的光辉，分不清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他穿梭在高楼与平地之间，无比潇洒。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魔鬼。

　　安之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抱上这样一条大腿。

　　从下班，回家，推门而入，再醒来... ...这一幕幕还在眼前闪回。来到这个荒谬的世界。

　　忽然，从心口引来的阵阵沉重的感受，那窒息感压上喉咙，他忘记怎么呼吸一般，张开嘴，有些湿润的东西淌过脸颊，他知道，这悲伤还是来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这就受不了了？”夏虹西靠近了，手里拿着一块帕子。

　　安之尹还挂着泪珠，带着怨念地瞟了一眼，伸出手，就要接过来。

　　他在接过那帕子的同时，听见这个女孩的笑声：“在这个世界上还要忍不住哭，接下来可是要遭更多苦。”

　　“别说了，我去就是，我要怎么做？”金发男人没有真像姑娘一样擦去眼泪，那快布被他握紧：“而且，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换作谁一下子经历这种电影情节都会恐慌吧！”

　　女孩不说话，没再看电脑，绕至安之尹身后。

　　她个子显然不会有男人高，低着头，手插在兜里，她今天穿着一件黄色开衫，里面是白色T恤和湛蓝色长裤，裤腿收紧，最下面是双白色运动鞋。安之尹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反应过来这个姑娘也许只是个学生。

　　夏虹西的方框眼镜被一把推上去，她缓缓道：“我改变注意了，时间太紧，老三现在也没回来，这里不太平。”

　　“你，站在这里别动。”

　　安之尹暗自咽了口唾沫，她看上去太正经了，跟外表不符合的气质衍生开来：“好。”

　　那边，风声紧，白凡秋身上难免沾染污渍，他的外套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市场主被砍断，被碾碎，最后又宛然无恙的恢复原状。

　　那把剑确实是伤害到它了，市场主恢复的速度在减慢！而白凡秋总归还是个凡人，这会，他活动着拿剑的手，低低喘气。

　　【可悲的■■■啊！你无法改变这伟大的故事！接受你的命运吧！】

　　【护送我于祂的身前全然退去，这歌故事若由蝼蚁来完成 ，吾等本嗤之以鼻，不过，此刻，是你■■■】

　　【■■■如果是你，故事将会继续！！！】

　　【吾等的故事将成为这无上存在的一部分！！！！】

　　“... ...”

　　黑发男子无视它的言语，他长呼一口气，摆直了身子，安之尹看着他环视四周，果然，下一秒，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就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钉在他们身上。

　　那人的嘴唇动了，他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安之尹知道那一定最重要的，他眯着眼仔细辨认，身子向前探，夏虹西扯住他背后的衣服：“再往前就要掉下去了。”

　　“他在说话。”

　　“我知道。“

　　“大佬说什么呢！这么远我怎么看得清啊！”

　　“……我的电脑就摆在那边，你看不见吗？”

　　安之尹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头。

　　屏幕里，无数个角度，大大小小的荧光屏幕里，密密麻麻都是白凡秋的身影。

　　他好像知道二人在透过屏幕看他，白凡秋背后蠕动着市场主诡异的黑色影子，他无惧色地握着剑，对着这边——不，是屏幕那头的安之尹说了两个字。

　　“傻逼。”

　　傻，逼。

　　靠。

　　安之尹拳头硬了。

　　这话总不可能是在骂夏虹西吧！

　　我傻逼？又是我的错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话里带着指责的意味，安之尹当机立断开口：“我真的服了你们这些谜语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使唤我这个那个！拜托了大佬！我他妈差点死了！！！”

　　白凡秋听完居然破天荒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边。

　　安之尹咬牙切齿，直到夏虹西拍了一下他的背：“误会了，后面那句是说给我听的。”

　　“你认识他？”

　　“不认识。”

　　夏虹西道：“不认识就不可以发生对话吗？那这样世界上的故事就会少很多。”

　　“准备好了吗？”

　　“什么——”

　　“他说的对，不能——再犹豫了——”

　　下一刻！

　　漫天喷溅的血花里，安之尹错愕地张大嘴想要叫出声来。

　　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安之尹胸膛唯有刀柄留在外头，她下手利落，不加任何多余的感情。

　　眼前仿佛闪过一道雷光，电得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很快，重重倒下，躺在迅速扩张的血泊中。

　　分不清是血还是泪，眼前的色块，线条，万物都流过他的漆黑眼眸。

　　“别担心——”

　　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

　　夏虹西……

　　“你不会死的。“

　　还有白凡秋……

　　安之尹再一次意识到，比无上存在还要恐怖百倍的东西很多。

　　“做个好梦，天使。”

　　好痛。

　　安之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他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一切都在远去，那道身影却好像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