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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又不关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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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
顾炆靥只是玩味咀嚼这两字,嘴角笑容勾得大而诡异,打断了他,反问道:“那我结婚,你要参与吗?”
韩献苍白面皮上浮上晕红,他脑中困惑但并未发问,为什么不是参加,而是参与。
“如果你邀请我的话。”他只是乖乖回答对方,“我会去的。”
安沐是他的同事,顾炆靥又是自己的...恩人和朋友。如果顾炆靥邀请,他似乎找不到不去祝福他们的理由。
只是胸口像被挤入了一百个酸柠檬。
其实是不想去的,韩献暗忖。
顾炆靥低下头似乎在用力藏住笑,面上仍是一片淡漠,尾音听起来缠绵又暧昧,嘴唇划过韩献鼻尖,贴上又松开:“就说你会同意我的求婚的。”
求婚?可以说的这么简洁吗?应该是结婚邀请才对吧。
“嗯。我会到场的,还会给你带着红包。”
“不必,只需要你人来。”
顾炆靥眸子沉沉,他对韩献那三核桃俩枣的嫁妆没什么兴趣,对方倒不如用这钱多吃点。
“好吧。”
可能是嫌他的红包太过穷酸,怕脏了对方的婚礼现场,一想到这里,韩献丧气般耷拉着肩垂下,像只脱线木偶一样垂头看向地面。
地上,大堆落叶被风刮过,吹得凄惨,成堆成堆摔在地上,碎得四零八落很是可怜。
心头仿佛又被挤入一颗柠檬,酸得韩献胸口发闷干涩。
顾炆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顺着韩献鬓角又不舍般亲到他耳垂:“会有人将林野木安全送回龙黄县,你大可放心,他不能住在你这里,会很容易被发现。”
韩献没再吭声,点了点头。
身旁的加长黑车发出启动的轰鸣声,顾炆靥向车前摆摆手,司机利索把车窗降下,露出了副驾驶座上林野木乱晃的脑袋。
“死鱼脸,你居心叵测!你放开我韩献哥!”
“我可是他结...”结婚对象四个字只喊出一个字,林野木就被顾炆靥眼底冷意吓得一哆嗦,打了个惊人大嗝,捂住了自己嘴巴。
“当然,你不是韩献的姐,因为韩献是你哥。”
故意打断并误解林野木的话,顾炆靥指尖又藤蔓般攀上韩献的腰间,甜如蜜模样站在对方身后,继续恐吓着车窗后的愚蠢omega。
“我不走啦!”林野木瞬间被吓懵,“跟着你还不如回去呢,祁...”未料他嘴巴猛地被顾炆靥猛地向前捂住。
林野木瘪瘪嘴,一脸委屈,他也想念亲亲来着,那人每天也会亲亲抱抱他呢,虽然除此之外的所有,他都不喜欢。
“野木听话,很晚了,不要熬夜。”
林野木一脸憋屈,很是可爱,韩献浅笑着揉了揉林野木瘦得干瘪的脸颊,不放心地叮嘱:“野木,到咱们县那边,要给哥打电话,我等会儿再给你打一笔钱,放假也会去看你的。”
“要好好生活,不要随便吃不健康的外卖。”
小omega闻言有些难堪,皱皱鼻子,嘴巴嘟嘟道:“哥,我就是卖炸鸡的哎。”
“哥,别摸了,怪痒的。”他朝韩献身后看了一眼,被顾某人又冷得迅速低眉顺眼,缩了缩脑袋,“我会让死鱼脸手下给你带炸鸡的...”
韩献压去眼眶微红,朝副驾驶位置挥摆着手,站在那温柔得不像话。
车窗唰一下升起,被合得严丝合缝,滴滴两声。
“他又不是弱智。”顾炆靥泄愤似的捏了捏韩献的肩胛骨,阴沉着脸越过他,“你只关心他,凭什么。”说完,他捂住手臂,大力打开了车门。
下一秒豪车飞速向前,只留下堪堪烟尘。
匆匆冲了热水澡,韩献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
客厅茶几上,手机滴响起跳出了一条新消息提醒,闻声,韩献放下手中的吹风机,疑惑着滑开了锁屏。
在常用来工作交流的聊天软件上,韩献久违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对方名字是两个字“南犬”,头像全黑,左上角依稀有个亮点。
韩献顿了一下,点开了大图。
原来,亮点是一只小狗影子,而周身浓黑则是没灯的街道,和韩献刚滑开的手机锁屏完全相同,是同一张图——韩献家的小狗南南,当年和顾炆靥一起捡来的小流浪狗。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韩献像个完全溃败的退兵恍惚退出了大图页面,他视线向下,看到了下方的小黑字,显示着申请理由,只有四个字——结婚需要。
竟然这么快的吗?那是不是几个星期后就能收到对方的结婚请柬了......韩献不敢深想,他侧头颔首,立刻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第一条信息如点尽了引燃头的爆竹一般瞬间传来,内容更是简单,只有两个字。
南犬:备注。
第一次打招呼如果太多字的话,会很像骚扰,韩献捏捏鼻尖,认真思考。
斟酌片刻,他匆匆删掉对话框中打下的所有大串文字,只换成了这四个字。
小酒窝:我是韩献。
刚将绿色对话框弹出,对方的语音聊天申请便弹跳出来,韩献急急擦了擦手心和自己发梢滴在屏幕上的水珠,把来不及发出对话框里未发送的内容,按了接听。
“韩献哥,我是野木,死鱼脸让我给你报平安呢!这次是真坐在车站了!”
“顾炆靥是和你一起吗?”
“死鱼脸在等我上车,他可嫌弃我了,离我两个座位远还要擦椅子哎哎哎...”对面林野木话没说完,似乎是在争抢什么,声音忿忿,忽大忽小的,“是你主动把电话给我打的哎,死鱼...”
韩献失笑一声,拿开屏幕才想起来是语音通话,他将手机重新拿回耳边,通话却直接挂断了,顷刻,对方回了视频通话。
韩献摆弄着自己的湿发,甩甩头顺手按了接听。
未料,视频中毫无林野木的影子,顾炆靥的侧脸冷峻锋利,全然占住了整个屏幕。
韩献扬起的笑意一瞬僵硬,拘谨起来,不自然拢住自己额前垂在一起的湿发,指尖很是慌乱。
“洗澡了吗?”
“对的。”
“林野木半个小时后的车,助理带他去吃东西了。”
顾炆靥眼中虽有笑意,但眉眼明显疲惫,眼皮薄薄向下压,有种天然的强势与不可侵犯,攻击性很强。
“吹风机呢?”
他语气闲散又自然,眼神则完全不同,审视着画面中的人,指尖敲打在椅子扶手,缓慢发出声响。
韩献脑袋一嗡,捡起刚放下的吹风机拿在手中打开并展示,
“在吹呢,吹干了再睡的。”
“那好,不能湿着头发睡觉。”
“嗯,我知道的......”
不能湿发睡觉还是他曾经告诉对方的呢...
顾炆靥唇角又微扬,懒懒指了指画面中的韩献,修长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火光暗明交加,他直接戳破:“其实,你湿发也好可爱,不用整理我也很喜欢。老婆——什么样子都很可爱。”
“我不是老婆。”韩献弱弱反驳着,但没什么作用。
“那我是,也可以。”
像听到了什么什么惊雷之语,闻言,韩献闷闷怔住,一瞬,他那脸上刚因水蒸气浮上的红晕直接透顶,像个刚摘没多久的奶油草莓。
回想起顾炆靥立在车前的奇怪举动,韩献疑惑道:“你是受伤了吗?”
“从祁怜呈手下抢人,能全须全尾走吗?”顾炆靥一脸你才关心我的不满神情,“嘴角都挨了几拳。”
“啊?我没看到淤青啊,上药了吗?”
顾少爷哪好意思说明自己为了见韩献,冰敷了几个小时还让人给他涂了遮伤的东西,他语气不自然强硬:“你又不关心我。”
“那稍等我去给你涂涂药吧。”
“不要。”顾炆靥再回去不知道都几点了,不舍得让人跟着他熬夜,“我涂好了,用不到你。”
似乎是真的有些惫懒,他忍不住打起哈欠,韩献盯着对方眼底青黑,便没再继续说些什么挂了电话。
“那...晚安。”
“嗯,记得要梦到我。”顾炆靥冷眉一横,“梦不到也要想。”
“会...的。”
手机屏幕自动退到原来的聊天页面,韩献有些可惜地盯着两个白色时间条,没再言语,只是向上拉着对话,一字一句看着。
即使加起来也没有十个字。
滑到最上方自己那绿油油的聊天框,韩献指尖猛地顿住僵在屏幕上,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
再次定睛一看也无法改变某个事实。
聊天框里并不是“我是韩献。”——而是“我的韩献。”
韩献调出自己的26键输入法,眼睛眨了又眨,心中一片死寂。
一不小心输错了......
长按聊天框——没有撤回键。他无力滑下页面,想起了刚才的两次通话,加起来超过两分钟了,没有撤回的可能性了......
他将自己蜷成一团塞进沙发里,哆哆嗦嗦打出了一行话发了出去,心虚还加了三朵玫瑰花表情来真诚表示歉意。
小酒窝:备注不小心发错了。【鲜花】【鲜花】【鲜花】
小酒窝:我是韩献【鲜花】【鲜花】【鲜花】
对方像自动回复一样,弹出了白色对话框。
南犬:好的,我的韩献。
南犬:想联系林野木,可以来找我,你自己联系,号码会被祁怜呈盯上,我的韩献。
韩献看到这四个字就眼前发黑,但想起对方刚才的青黑眼底和疲态非常的神色,没有反驳。
小酒窝:谢谢。【鲜花】【鲜花】【鲜花】
南犬:“不客气,我的韩献。”
半晌,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
南犬:发【鲜花】【鲜花】【鲜花】的原因是什么,你变得更喜欢玫瑰花了,我的韩献。
没有完全理解对方最后的那句话,韩献只能用最浅显的角度来解读,喜欢玫瑰花?这不是一种真诚的礼貌吗?思索片刻后,他乖乖打出解释。
小酒窝:【鲜花】【鲜花】【鲜花】这是一种真诚的表现。
南犬:明白了再送花会送玫瑰花,我的韩献。
送花?
指的是那些经常送往研究所的美丽鲜花吧。
小酒窝:对方会喜欢的。【鲜花】【鲜花】【鲜花】
又有几滴水从韩献尚未干的头发上滴到手机屏幕上,见顾炆靥不再回复,韩献用睡衣袖子擦干屏幕,拿出了吹风机对准了湿发,在巨大的嗡鸣声中,他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在头发快干时,他关了吹风机,捏着拧成一团的眉心起身打开挂在阳台门上的巨大锁链,走了进去。
阳台飘窗上放满了干花,包装很精美但大多都只有两三枝,一看就是从鲜花放干的。一旁的小圆桌上摆着许多小珍珠钉子,旁边挂着一个可扎相框——标签似的小纸片被整齐按在相框里。
标签被主人特意按顺序编排过,但其余都是断断续续的,只有前两行能拼成一句话,“想你、好、爱、我的、花。”
三个月前,顾安联姻的主角之一——安沐作为特邀研究员加入第一腺体研究所,主攻与骓愿合作的医疗器械项目。在他来所里的第一天,一束束鲜嫩巨大的花团锦簇也随之而来。
在场的所有同事都能沾福气分到一两枝,韩献自然也是。
每枝花上还有标签,韩献无心拉开,却发现了极熟悉的手写字体——是顾炆靥写的,但研究所内其他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
收到的天数多了起来,韩献惊异发觉这些标签好像能拼成什么话,他便很努力去拼凑着,想你爱我的花好——“想你好爱我的花。”人心不足蛇吞象,他阴暗地想要更多,但远远望到别人丢在垃圾桶的标签时,又警告自己做人不能贪心,没去捡来。
欲壑难填,但情壑更是难填...
拼来拼去,他收到的标签只能拼成这么一句话。
如果韩献再大胆一点他会看到这样一句话——“爱我的花,好想你”,可他没有自信这样做,也许拼出过,也许没拼出过。
胸口莫名闷,韩献手指点在各色标签上,又想起了刚才那句“再送花会送玫瑰花”,一时,他只觉更不舒服了。
又有人偷偷向他胸口挤柠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