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归》青山堵门口

10、第 10 章

　　番外三：明月
　　明月其实不叫明月，在被卖到淮风月之前，她叫杜清，但从她被冠上“明月”这个名字开始，她就再也不是杜清了。
　　她曾经是一个小富之家的小姐，从小琴棋书画一样不落，又生的倾城绝色，堪堪十岁的时候，就有人来说亲。
　　只是没想到父亲得罪了当朝权贵，一夕之间，家里全然变了样，生意一直有声有色的杜记茶坊突然被查出大额偷税漏税，父亲锒铛入狱，母亲为了筹钱救回父亲，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是没凑够，最后打上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主意。
　　对她来说，女儿可以再生，况且他还有个儿子，而丈夫，只有一个。于是不顾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毅然决然地把她卖给了出价最高的淮风月。
　　这就是骨肉亲情，十岁时的杜清就看清楚了丑恶自私的人性，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愿对任何人抱有感情，从今以后，她只想保护好自己。
　　所以，她听说后来他娘凑够了钱依然救不回的父亲在家里一病不起，年幼的弟弟无人照料的时候，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继续抚琴。
　　但林苏的出现打破了她的防线，让她日渐冰凉的心涌起一股暖意。
　　她刚开始接客没多久就遇到了林苏，那时候她初夜的价格一直在被哄抬，没人定下价，还是清白身子，平时一般都是做弹琴跳舞卖艺的活儿，没想到那天会碰到薛侯爷的儿子薛安，薛安是京城纨绔子弟的翘楚，仗着家里祖上的爵位耀武扬威惯了，自然不把明月这种烟花地的女子放在眼里。
　　那天他喝点有点多，见正在台上跳舞的明月生得倾城绝色，风姿绰约，起了猥亵的心思，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去纠缠明月。
　　明月得罪不起他，心里又厌恶，拼命躲避她的触碰，躲得薛安有些烦了，直接一把扯开明月的胸口，露出大半□□，台下的同伴们兴奋起来，纷纷吹着口哨起哄。
　　薛安得到“拥戴”，越发过分起来，更大力地扯明月的肚兜上，还没开始发力，手就被人截住。
　　薛安气急败坏地看向打扰他好事的人，准备给他点教训，一见是林苏，就有点怂了。
　　昨天他在如意楼喝酒的时候，正好碰到林瑾，林瑾走过来，附在他耳边，幽幽地问了句：“薛公子的伤这么快就好利索了？”声音里的寒意冻得薛安后背发冷。
　　他一个月前被人堵在烟花巷子里打得半死，事后找不到任何证据，前几天刚刚养好一些，至少脸上的伤能出门见人。
　　所以即使他满心不甘，也只好悻悻地收了手，同伴们笑他没种，气得他拂袖而去。
　　林苏救了明月之后，背对着挡在她身前，让她快把衣服穿好，完了之后朝她说道：“你的琴弹得挺好，自小学的？”
　　“嗯。”明月偷偷瞧着林苏，见他长得也这般好看，心跳得越发快。
　　“那姑娘待会可否给我弹一曲？”林苏语气很淡，但是听得出尊重。
　　明月定然是答应的，且不说林苏为她解围，光是这份久违的尊重，就值得她报之以李。
　　后来林苏时常来她这里听曲，多数时候听到一般就会睡着，但睡得时间不长，最多半个时辰就醒，醒来会跟她聊两句，然后在天黑之前回家，一连五年都是如此，直到男人突然出现把他抱走，林苏就很少来找她，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是镇南王世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侄子，比任何一个皇子都受宠，也是林苏在城楼上翘首以盼五年的人。
　　五年的君子之交，在她无数次地痴迷林苏的睡颜中，明月把自己的心也交出去了，她喜欢林苏，但她同时也知道，他只会是她永远的白月光，但没关系，至少在她以后暗无边际的人生里，还有一轮白月让她惦记。
　　所以她宁愿省吃俭用自掏腰包也不愿意收林苏的钱，这对她来说不是财色交易，是感情，不该沾染上污浊的铜臭味儿。
　　都说郭襄一见杨过误终生，她又何尝不是？但她不是那个古灵精怪聪慧可人的郭襄，她连青灯古佛的机会都没有，她最后的价值，是嫁入豪门显贵为妾，为当年买下她的老鸨赚取最后一笔赎身钱。
　　她没有同意林苏为她赎身的建议，因为天下之大，她早已失去自由的心，所以不论在哪里，不过是换一方地囚禁，不必为了换一个地方而多此一举。
　　在这个地方，她还能在几条街之外听到他的消息，她还能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这已经很好，她很知足。
　　爱之于她，是一弯明月，明其真心，也是一方囚牢，困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