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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计降 ...

  •   文瀛哪能不知她武功?

      谢立威将浑身绝学尽数传授给了这外甥女,她本身便有天赋,又有谢立威这等顶尖高手的倾囊相授,早在十多岁武功便远远领先同龄人。

      自己十五岁那年,十一岁的任熙被谢立威带着来八岐山玩耍,饭后她找自己武斗,五招之内便将自己打败。赢得旁人一顿夸赞。

      那时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和耻辱,至今他仍记得。

      思绪流动之间,任熙已引着一众护卫远远离开了那山门前。

      任熙边走动,边单手拆招,剑花飞舞,寒光流转。

      她内力十足,边往后退边凝力于剑刃,刀剑交错间,剑锋震得嗡嗡作响,而后极为强劲的剑劲使出,那几柄长刀竟被这力道硬生生震断,折成两截。

      那几个护卫握着断成两截的刀,大惊,定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只剩几个护卫继续逼进。

      持续的过招间,任熙发现那些护卫见她左手挟持着文瀛,都不敢从这侧发动攻击。

      见此,任熙便挟那文瀛挡在身前,左转右避,直教那些护卫不敢放手一搏,腿脚使绊。

      她趁机从文瀛身后举剑斜刺,倏忽间,已打伤几个护卫,剑劲十足,并挑飞了他们手中武器。

      那文瀛见自己被当成人肉盾牌,恼怒不已,厉声道:“任熙!你到底要做什么?”

      任熙并不搭话,悄悄向后看了下地形,心中约莫计算过后,狠狠在文瀛后颈上掐了一把。

      文瀛险些痛晕过去,他脸色涨红,显是已然怒极。

      “给我上!杀了她!不用管我!”他大声怒喝,好似已经将自己的安危抛之脑后,只想一雪前耻。

      任熙唇角微勾,额角碎发在风雪中飞起,显出面上几点嫣红,妖艳无比。

      那些护卫闻言不再束手束脚,低喝着挥刀向前,任熙却不再恋战,迅速向后退去。

      任熙身后是一片草木掩映,覆着残雪,任熙步伐走动间,残雪扑簌簌落下,盖住了身后去路。

      任熙退了数十步,而后站定。那些护卫见状,举刀前劈,任熙提剑横档。

      文瀛感觉先前桎梏一松,他大喜过望,朝前一扑,捡住了护卫落下的残剑,便不管不顾向前奔去。

      任熙并未去追,几个护卫见她孤身一人,愈发放开手脚,几柄银刀交错,直直向她逼来。

      任熙错身避开,身子朝下一坠,力道下沉,双脚深陷松软雪面,持剑举过头顶,挡住刀锋力道,双脚朝前,手臂却后移,用内力硬生生将几人往后带去,自己从刀剑错峰下前闪。

      那几人被刀柄传来的力量带着向前扑去,双手挣脱不开,直直向前倒去。

      任熙收回剑,轻盈转身,剑尖前扫,带着劲力,扫起迷眼风雪,又向前施了一力。

      几个护卫只感觉重心不存,腿上吃痛,这下直接倒在了雪面上。

      意想之中结实的痛感并未袭来,他们只感觉身下一空。

      下面不是平地,是悬崖。

      残枝枯雪被身体重量迅速压断,他们随着些许枝叶直直向下坠落。

      一时之间,山林中只剩寒风烈响,还有几声惊叫,由近及远地逝去了。

      文瀛拿着断剑,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跑着,脚下是暗红色的残雪,那些护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空气中是冰冷的血腥味。

      他来不及细看,喘着粗气向前,被银雪深叶掩映住的山门,俨然已出现在眼前。

      他心中一喜,顾不得脚下深浅,忽然被一只腿绊了一跤。

      他咬着牙,暗骂一声,从松雪中爬起,华服上沾满血迹。

      “文瀛哥哥。”清灵的声音响起,却带了深重的戾气。

      剑尖再度横在了自己脖颈上。

      文瀛目呲欲裂,回过头:“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老门主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八岐门门主!”

      任熙轻笑着看向他,素白的脸上有着斑斑血迹:“我没想杀你。你的命该不该留,让老门主做决定。”

      文瀛犹遭雷击:“你什么意思?文礼元没有死?”

      “我没死呢,让你失望了。”

      一道苍老浑厚声音从身后传来,文瀛回过头,面上表情尽数崩裂。

      山门前立着一老者,八岐山众人此时均朝着那老者跪伏在地上。

      那老者身上斑斑血迹,头发枯槁,但面容沉静,直立风雪。

      旁边的文清妍也满身狼狈,一双杏眼愤恨地瞪着文瀛。

      文瀛瘫倒在雪里,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

      任熙将文瀛从地上提起,架着他走到了山门前,到那老者身边,才放开手,但剑仍然横在其脖颈上。

      “我没想到你如此沉不住气。”老者面容苍白,眼中似有痛悔:“阿瀛,我待你不薄。”

      “你八岁时,你父亲将你送来,过继到我名下,我没有儿子,自那时起,我一直视你如亲子般对待。”老者缓缓蹲下身,粗糙手掌轻抚着文瀛头顶。

      “武功,我一样一样亲自教给你,学问,我花重金请先生到山上教你。你锦衣玉食地长大,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这八岐山,本来早晚是要留给你的。”

      “可我没想到你竟如此等不及,我刚刚生病,便下毒害我,还重伤于我。若不是清妍,此刻我已没命了。”

      文瀛从脏雪中抬头,锦袍已被污的看不清原本样子。

      他眼中尽是愤恨不平:“你活该!都是你!是你让我从小便离开亲生父母,寄人篱下地讨生活,仰人鼻息!”

      “你恶毒自私,不配做我父亲!我亲生父亲重病在床,托人向我借钱医治,我向你讨要,你竟丝毫不理,让我父亲无药可医,痛苦而死!”

      老者闻言,惊愕地起身:“我何曾不理?我只是让你断绝和你亲父的往来,他嗜赌成瘾,和你往来只会害了你!私下里,我差人给钱医治了,可他得的是不治之症啊!”

      文瀛置若罔闻,只冷笑道:“若不是你强行将我从我父母那里要走,我父母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岂会无钱医治,身边连照看的人都没有?”

      老者闻言不可置信地摇头,眼中几欲堕下泪来。

      他惨然一笑,眼中只有些许嘲弄:“怪我,怪我不曾告诉你真相,让你恨了我这么多年。”

      他再度蹲下身,直视着文瀛的双眼:“你八岁那年,你父亲为换取赌资,得知我有过继打算,便找上门来,亲手将你卖给了我。我怕伤你心,瞒了你这些年,到头来,竟害了自己,害了八岐门。”

      文瀛目呲欲裂:“你骗我!不可能!我父亲说了他是不得已的!... ...”

      老者摇摇头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吼叫,沉声对着众人道:“将他关起来,没我的命令,永远不得放他出来。从此,我没有这个儿子,他也不再姓文。”

      “待我百年后,由清妍接任门主之位。”

      言毕,几人上前,将好似疯魔了的文瀛绑起来,押进了门内。

      老者打量了一圈跪着的众人,沉声道:“这几日风波突起,诸位选择,我也能理解。有些事情,我既往不咎。”他话锋一转:“但有些人,我决计不会放过。”

      “来人,将吴长老,林长老拖下去关押,择日议事堂上处断!”

      底下众人跪伏地更低,有些甚至瑟瑟发抖起来。

      文礼元却没再继续发落,带着文清妍,径直走入了山门。

      八岐门内,文礼元甫一进门,便声声咳嗽起来。他头发白的更多了些,面容枯槁,此刻竟是咳得站都站不直,往地下呕出一口血来。

      "爹爹!"文清妍带着哭腔喊道:“您没事吧!”

      任熙上前,和文清妍一道扶着文礼元坐了下来。

      “我没事。”他摆了摆手,看向任熙,眼中只剩枯草般的生机。“阿熙,此番,多谢你了。改日,我带着清妍,上谢府拜谢。”

      “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教我服了那药,又机智擒住那阿瀛,八岐山此刻已然易主了。我都听下人说了,你对付那孽障,先是以死间之,而后以利诱之,果断机智,招法诡谲。依我看,倒是肖似你舅舅,有大将之风呢。”

      任熙笑道:“文叔叔谬赞了,待叔叔日后好起来,将这话同我舅舅也讲讲,让他好好夸夸我。”
      文礼元轻笑起来,但转瞬又是连声的咳嗽。

      “清妍,你多向阿熙学习。等你日后成了门主,不可再如此哭哭啼啼的。”

      文清妍闻言,想哭又不敢哭,表情扭曲道:“爹爹别如此说,我不想当门主,只想爹爹长命百岁的。”

      文礼元嗔怒道:“尽是孩子话。”他又咳嗽了一阵,摆手道:“也罢,我也不废话了,你们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二人找了郎中来给文礼元探察伤势,之后便离开了。

      文清妍将任熙送进客房,任熙正要进屋,文清妍拉住了她的衣袖,面上似有歉疚:“阿熙,今日真是惊心动魄,你没伤着吧。”

      任熙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大可放心。”

      文清妍又道:“我听说谢将军他此番前去护送昭仁公主遗物回京,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到了吧。爹爹说,等他回来,我们便带着厚礼拜访,届时你可要带我去湖州城好好玩玩。”

      任熙哑然失笑:“你哪次来,我没带你玩。”说罢又想起什么,挪揄道:“怕是你表面上想让我带你玩,心里啊,却想让我表哥带你玩罢。”

      想到那个总是温和浅笑,长身玉立,意气风发的少年,文清妍红透了半张脸。

      她娇嗔道:“你胡说什么,我对谢哥哥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阿熙你怎么也乱说闲话。”

      任熙面无表情道:“好,那届时我要叮嘱谢幕重,让他不要见你,免惹旁人闲话。”

      文清妍这下急了:“那不行!”还未说完便看见任熙打趣的眼神,偃了声息,面上晕起一片飞红,随即逃了似地跑走了。

      任熙笑了笑,进屋坐定,心下却没来由的出神。

      她和文清妍一样,都是自小没了母亲,所以格外惺惺相惜。

      她本是锦州刺史府上独女,母亲是谢家大小姐,谢立威的妹妹。

      她六岁时,母亲在生弟弟时难产去世。

      去世前,她母亲对着她父亲任权要求将自己送回谢家,由谢立威教养她武功学识。

      任权毫不意外地答应了。

      她自小便显露出武学一道的天赋来,母亲担心自己走后,无人悉心照料,也再无人教习她武功。

      相比起这个薄情的夫君,母亲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哥哥。

      母亲的判断并没错,她被送到谢家后,谢立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舅母也对她悉心关怀,表哥谢幕重更是对她呵护备至,自己得以安顺无虞地长大。

      倒是自己那个父亲,自母亲走后便续弦了一官家小姐,生下儿子后,好似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除了忌惮着谢家的权势,任家只逢年过节派人来过问一声,但只字未提要将自己接回去的事情,好像生怕自己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安乐生活。

      而今自己已然及笄,她知道舅舅走之前,还向锦州去了信,要和任权商议自己婚事,由于沟通不顺利,舅舅还在家里发了一通火。

      不知舅舅回来后,又会作何安排。

      她思及此处,眼神黯淡下来,窗外残阳在绛色地板上投下碎金光影。

      一切等舅舅回来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以死间之,以利诱之”出自《孙子兵法-用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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