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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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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花掉了一地,花城虽然面上不惊,可他也完全忘记去将花束拾起来。
平时这些供花,都是花城小心仔细,专门采摘绽放的最美最鲜活的几朵,并拿来放在瓶中,用神力日日滋养。
待满七日,花城会将所有的花都重新换一遍,而被换下来的旧花,花城也会仔细将它们收好并埋回土里,从未将它们随意丢弃。
毕竟,太子殿下飞升时的封号,名为“花冠武神”。
以七为期,因七,是花城同谢怜的年龄差。
花城的房间里,只要是一件上面画着、雕刻着的,无论是用笔墨丹青、还是穿凿刻石的谢怜神像,都在闪着金色柔光。
传闻有言,若信徒真心信仰某位神灵,并为他亲手雕刻神像,日日虔诚膜拜,终有一日,这位神明会听到信徒的祷告,亲自下凡,前来圆此信徒的一个愿望。
神灵显形并为信徒圆梦的方式,则是神灵的神像和画像上,皆会突然现出金色神光。
花城在八百年前也已飞升成神,自然并不是为了让谢怜回报他什么,才找寻并供奉了他八百余年。只是上古神明也需要人间供奉膜拜的香火,做法力的来源,否则即便是神,若长年无人供奉,神力不仅会随着时间流逝,也会为人遗忘。
花城自己的香火,是他一路找寻谢怜,一路帮助他人的路上,积少成多而来,但他都将这些香火积攒起来,在谢怜的神像落成之后,都尽数供奉给了他。无论自己曾跌入尘埃,亦或是如今风光无限,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一日,就会日日用上古神力,来为谢怜做供奉的香火,做谢怜最忠实的信徒。
画像和神像外的谢怜本尊,此刻仍然依旧死死维持着,从背后抱住花城的姿势,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花城的心跳得极快,他摸不准,如今知晓了这一切的谢怜,对他会是什么态度,斟酌许久,确认谢怜此刻没有想要说的话,花城才敢缓缓开口,道:“殿下。”
谢怜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而是埋在花城胸口,缓缓道:“这八百年来,我因神魂受损,一直在上天庭闭门谢客,安心疗养。几天前我突然发现,人间竟有一缕香火,是专门为供奉我而来,我一直想向他表示谢意,并且真心想要实现他一个心愿。正逢铜炉山邪祟爆发,且这片土地,与八百年前的人面疫有所关联,因此我决定下界,彻底解决铜炉山的祸患。”
花城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谢怜此刻十分震惊,有许多话想要说,但花城依旧摸不准,谢怜对于自己对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何种态度。
虽然花城的脸色白得极惨,但还是笑了一下,很有风度地道:“接下来的事,殿下你也都知道了。”
谢怜摇摇头,道:“不,有一件事,三郎你并不知道。我一直以来所找寻的这缕香火,其实在我下界,就已经在各处出现,我本想马上下界去寻,可这缕香火是初次出现,需要我确定其具体位置。而近日我刚刚好,确认了这缕香火,出现在了夷陵境内。”
话都说到这里了,花城也不知该说什么,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两下。
谢怜继续道:“夷陵乱葬岗与铜炉山接壤一事人尽皆知,铜炉山的邪祟突然爆发那日,待我匆匆赶去时,我只见有一个人,好像以自己为靶子,将所有的邪祟都引了过去。且我后来也去过了铜炉山,探查一番,发觉那里竟有了上古神族的力量。”
不知怎么,花城只觉得自己断尾处的创口,竟毫无征兆地痛了一下。
这是心理作用吗。
自狐尾被割下来作为厄命使用至今,花城断尾的创口就再也没有痛过。
花城突然好像知道,谢怜是从何处得知,自己一直以来的过往经历了。
花城一笔一画,亲自绘制和雕刻的谢怜画像和神像里,都满满倾注了花城对谢怜的敬仰和爱意。在这世上,花城唯谢怜一人而活,而他又阴差阳错,当年因为替谢怜守护了仙乐国,陪伴谢怜度过了飞升时所遭遇的最大劫难,而一同飞升成神。
即便是成了神,花城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找寻谢怜的踪影,并且行万里路,做尽善事,而花城以此获得来的香火功德,又尽数供奉给了面前的仙乐太子像。
如今谢怜的神魂快要安养完好,自然也会从中得见花城的过去。
花城和谢怜都是聪明人,对这一秘密是如何被发现的,皆选择心照不宣。
可花城还是没有说话,谢怜突然就貌似,发觉了花城一直以来,究竟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他的,他缓缓将手臂垂下,道:“你,不想知道,我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花城紧张到不仅不敢同谢怜对视,只好微微垂眼,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即便是这样,谢怜也没有立刻离开这个怀抱。
花城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您能别告诉我吗?”
谢怜道:“抱歉。这件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待花城准备接受宣判,却感受到,原本用神力支撑的狐尾,突然甩了出来,并且毫无预兆地,在谢怜面前消散殆尽。
花城蓦地睁大双眼,让他震惊的并不是自己狐尾的消散,因为早在厄命炼成,岐山温氏派人替花城诊治的时候,花城和温情就已经在是否应该以狐尾消失的状态示于人前做出过详细的讨论和结论了。
可花城如今在外的名气很大,如果实话实说,不仅会让他人失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担心一些还在铜炉山和乱葬岗的邪祟,会对此加以报复。因而,这才有了以神力做一条假“狐尾”的决定。
但这还不是最让花城震惊的,假狐尾消散的一瞬间,谢怜的鼬尾尾尖,突然靠在了狐尾的尖尖上,霎时间,原本花城断尾的地方,突然长出了一条崭新的狐尾。
花城整个人都愣愣的,他知晓缠尾之义,但最出乎花城意料的,还是谢怜对此事的态度。
若非心意相通,仅以谢怜的神之力,是无法让花城断尾再生的。
谢怜突然埋首到花城怀里,再度主动抱住了花城,花城讷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殿下,你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花城走后,魏无羡又小心翼翼地,将龙蛋放回到窝里,老实安静地孵着。蓝忘机则是稳稳坐在魏无羡背后,龙尾缠着狐尾,俩人甚是亲密。
蛋里的蓝恬安安静静,魏无羡又给孩子输了几分灵力,可蓝恬好似睡着了,再没了反应,若不是几天前,温情和姑苏的医师,简单紧急地向这对新手父亲们,传授了一些如何在孩子未破壳出世之前,该怎么从外壳的灵力波动,来判断龙族幼崽的身体健康状况,魏无羡甚至都要立刻再传医师帮忙看看了。
魏无羡念道:“阿恬这个小没良心的,也就今天见了花城,才开心地动了一下。”
蓝忘机微笑不语,魏无羡突然又道:“嘶——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让爹爹念你几句的嘛?”
由于蓝忘机同魏无羡一直形影不离,所以这些天蓝恬在蛋中做了什么,不仅是魏无羡,蓝忘机也能感受得到。方才魏无羡刚念叨完不久,龙蛋的一角就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再度轻轻向外戳了一下,这一下,魏无羡能感受出来,这并非上次的龙尾。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俩人一起摸向龙蛋的位置,道:“蓝湛蓝湛,你感受到了没?刚才阿恬听不得我说她坏话,戳了我一下!我感觉我的狐狸尾巴都被她戳到了呢!”
蓝忘机轻轻摸了摸刚才蓝恬戳魏无羡的位置,手心安抚着孩子,手背顺着魏无羡的狐狸毛,道:“阿恬,你乖,别闹爹爹。”
魏无羡道:“但是蓝湛,你有没有发现,这次阿恬胎动,跟上一次花城在的时候,截然不同啊?”
蓝忘机点点头:“嗯,两次胎动,上一次阿恬用的是龙尾,这次是龙角。”
魏无羡笑嘻嘻地,伸手摸了一把蓝忘机的龙角:“嘿,真不愧是我的龙君大人,对自己的崽就是这般了解。”说完魏无羡见四下无人,也不顾这里是夷陵王宫的大殿,拉着蓝忘机的手,抬头在蓝忘机的唇边亲了一下。
也不知是魏无羡亲了蓝忘机,还是因魏无羡刚才摸了蓝忘机的龙角,待在蛋里的蓝恬突然又动了一下,这次胎动和之前的又不一样,明显是带有了几分灵力的波动。这下,即使是魏无羡和蓝忘机,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蓝忘机先是用灵力稍稍探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魏无羡则是用狐尾将淡蓝色龙蛋的一大半位置都包裹起来,毕竟,此处是王宫大殿,不是他和蓝忘机的寝宫,这在外面和在自己家卧室,还是有很大区别,说不定今天蓝恬多次胎动,就是因为被外面的环境吓到了。
见此,魏无羡道:“蓝湛蓝湛,你说是不是因为今天我们把阿恬,她在外面待得有点久,又是头一次和花城见面,所以有些紧张,这才动了这么多下?”
蓝忘机道:“应不是此因,云深龙族的子女,在姑苏蓝氏孵化时,并不需要如此多的看护。”
魏无羡也听出来了,比起龙族,狐族体温偏高,要不是蓝恬是蓝忘机和魏无羡的孩子,一生下来自然而然地,能相对适应一些狐族的生活习惯,否则孩子在蛋壳里,怕是就要无休止地闹腾起来了。他道:“多点看护有什么不好?阿恬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而且也是近几年来,龙族和狐族结合后诞育的第一个后代,据我娘说,夷陵魏氏狐族和姑苏蓝氏龙族的上次联姻,怕是在三百多年前了,所以现在,大家才对阿恬这样重视呀。”
蓝忘机点点头,又摇摇头,魏无羡有些不解,道:“蓝湛,你这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啊?”
蓝忘机道:“阿恬,是我们的孩子。”
不是因为家族关系,仅仅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才会如此珍视。
魏无羡开心地用狐狸脑袋去蹭龙君的脸,摆明了就是想多撩拨几下,蓝忘机见王宫内也没有他人看守,且夷陵魏氏众狐也知自家帝君是个极其喜欢黏着含光龙君的性子,因而平日没什么要紧事,都很少来王宫的,也就稍稍大起胆子,将魏无羡大半身体捞进自己怀里,亲吻起魏无羡的额头来。
从眉心到眼睫,从鼻尖到耳垂,龙族体温本应比狐族低,可蓝忘机自从同魏无羡成婚以来,两人多次亲密无间,翻云覆雨。魏无羡总觉得,在同魏无羡做许多爱侣情事的时候,蓝忘机的龙角也好,那难以忽视的两柱分身也好,都总会在魏无羡带有情欲的撩拨下,冲撞进紧窄的空间时,染上极其热情的温度。
俩人正亲的难舍难分,魏无羡也扯住了蓝忘机的抹额,平时他这件事做多做惯了,对于怎么能将这根布条儿扯的缠绵悱恻,而又止乎礼节,不让云纹抹额轻易掉落可谓轻车熟路,蓝忘机也摸向魏无羡的后脑,礼尚往来地顺着魏无羡的发冠,轻轻拨弄了一下,上面的流苏发带。
不过就在这时,魏无羡怀中的蛋壳,突然传来一阵噼啪的裂壳声。
俩人急忙止住方才的亲热,急忙查看蓝恬的状况,就见一只小小的、浑身泛粉的龙崽,正睁着一双迷茫的小眼睛,向外微微探出个头,仔细打量着两位父亲,还有外面的世界。
与此同时,夷陵王宫大殿外,一位狐手下突然传信道:“狐帝,含光龙君,云梦江氏紫猫族和兰陵金氏孔雀族,方才派人来送金公子和江姑娘的婚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