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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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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20.1
红土裂谷里寂静了一瞬间,随即“哄”的一声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哈莉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神在上,恩丽,他们两个人竟然都是在虚张声势?看他们两个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直是……”
哈莉叶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适合这两位以太元素学徒的形容词。而她的妹妹则撇撇嘴:“简直是怪物,是吧?”
圆台下观战的学徒一片哗然时,赫曼与露辛达也笑着交流了两句。
“你改变了博弈的作风啊。”露辛达笑着说,“平时你手里至少要有七点以上,才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加注。”
“你倒是没有变。”赫曼莞尔,“不过,这是用来迷惑我的,对吗?让我误以为你不打算变换路数,于是下一局,便可以使我绞尽脑汁推测你到底有没有改变风格了。”
露辛达眨眨眼睛:“那么,我们下一局再看吧。”
可惜,下一局的时候没有第一局这样精彩了。露辛达坐庄,公共牌翻出,她刚刚加上了十个铜币的筹码,赫曼便说:“我不跟进,弃牌。”
露辛达赢得盲注的二十个铜币,笑道:“小赢也是赢啊。”
第三局同样的,赫曼坐庄,在公共牌开局的时候,露辛达便直接弃牌:“我不跟进。”
赫曼就笑:“二十个铜币刚刚出去,就又回来了。”
这两局的轻松使得裂谷里的学徒们心情稍稍平复,然而第四局的公共牌翻出来,空气中的气氛又遽然地紧张:
艾弗格林院长翻出了一张十二点的“天牌”公共牌。
有学徒低低地议论起来:“‘天牌’是很好的牌面,也有很多种牌面组合。这局应该会很精彩。”
哈莉叶对九点骨牌不太熟悉,她询问地看看妹妹:“‘天牌’可以和很多其他的牌组合吗?”
霍丽叶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大的组合,当然是两张天牌凑成一对。如果手牌是另一张天牌,就是稳赢了。而这之后,‘天王牌’也很大。”
“什么是‘天王牌’?”
“就是天牌加上任意一张九点的牌。如果手牌是九点,也有很大的赢面。毕竟,想要准确地拿到另一张天牌凑成一对,几率要小得多了。”
“唔,”哈莉叶若有所思,“那,如果两个人的手牌恰好都是九点,算平局吗?”
“不算吧。”霍丽叶想了想,“好像,点数一样的话,是‘庄家通吃’?”
哈莉叶点点头:“那,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经过惊心动魄的第一局,学徒们已经不再费心猜测露辛达与赫曼这两个人的博弈路数了,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下注:
露辛达坐庄家,她沉吟一下,率先说道:“我加注一个银币。”
直接跳过铜币,来到银币,圆台下响起抽气的声音。赌桌上的赫曼则踌躇了一下,权衡一会,没有被露辛达的强势吓退,而是说道:“跟进。”
“再加一个银币。”
“跟进。”
“再加一个银币。”
“跟进。”
圆台下面的学徒们又隐隐地骚动起来,然后他们就看见露辛达微微地笑了一下:“再加一个金币。”
学徒中有人直接叫了出来,霍丽叶感到自己的心“怦怦”地急跳了起来。她和姐姐哈莉叶无意识地握住了手。
赫曼则抚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还是说:“跟进。”
赫曼这一瞬间的迟疑,忽然让霍丽叶想起了自己第一天观摩两个人博弈时候的露辛达:
那时候,露辛达手里拿到了必胜的手牌,明知道牌桌上不会有比她更大的牌面,她却犹犹豫豫,畏手畏脚地退缩。
后来露辛达解释道:“我作出犹豫的样子,使对方以为有机可乘,一直跟进,最后我就能凭借着大牌,赢回来一笔大的赌注。”
现在的赫曼,做派和那时候的露辛达,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霍丽叶暗暗心惊地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听得圆台上的露辛达说道:“我再加一个金币。”
学徒们“嗡”的一声鼓噪起来,议论纷纷。霍丽叶明白大家忍不住议论的原因:
赌池当中已经有了两枚金币,六枚银币,如果说之前的第一局,输了还有机会拉回差距,现在这一局这样的赌法,一旦输了,想要再在逆境中获胜,简直比徒手登上格兰平的天堑雪山还要困难。
而赫曼思考了一会,最终说道:“跟进。”
最终,两个人的六枚金币全部赌上,再加上六枚银币。
开牌的时候,霍丽叶紧紧地抓着姐姐的手臂;所有的学徒都屏住呼吸,望向露辛达与赫曼翻出的两支骨牌:
露辛达的手牌是一张九点的“杂九”。
它与公共牌的“天牌”配合,形成难得的“天王”牌面。
那是一副真正大的组合牌面;她没有在虚张声势。
霍丽叶简直要喜极而泣:“噢,阿希娜女神保佑,露辛达终于没有虚张声势了。吓死我了。”
可惜,她还没能来得及高兴太久,西德尔在她旁边轻轻摇了摇头:“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看赫曼。”
霍丽叶一怔,抬起头来,只看见长桌上的赫曼气定神闲地一笑。
外表如同月光一样高洁而清丽的年轻人捋了捋自己的银发,然后慢条斯理地翻转了手中的骨牌:
另一张天牌赫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中。
霍丽叶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嗡”的一响——
两个人手中,都是极大的大牌。
而大牌对大牌,这一局,露辛达又输了。
20.2
这一局的结果出来,红土裂谷里静默了一瞬,然后“嗡”的一下,一片哗然。
霍丽叶连哀叹都不会了,只是呆呆地仰着头,说了一声:“完了。”
三枚金币全部输出去,十个银币也只剩下五个,露辛达的局势,简直是完蛋了。
一旁的西德尔有些不满似的,小声说:“这……就真是运气不好吧?第一局,两个人都在虚张声势,小牌对小牌,露辛达输了;而这一局,两个人都是实打实地在加注,大牌对大牌,露辛达又输了。双方的博弈路数是一样的,露辛达真的就是差了点运气。”
“唉,”霍丽叶耷拉着脑袋,蔫搭搭地说,“有什么用呢?就算是运气问题,她也是输得透透的了。”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毕竟,这两局定下的差距实在太大:一个金币兑换十个银币,一个银币兑换一百个铜币,露辛达手里一个金币都没有了,赫曼手里却赢来了全部的六个。剩下的银币与铜币,根本不值一提。
圆台下面还在议论纷纷,大多数学徒都觉得露辛达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了;但圆台上的博弈局还在继续。
后面的几局风平浪静,赫曼大赢之后,显然秉持了更加谨慎的态度——他常常在露辛达试探着加注,但赌注还不算太高的时候直接弃牌,使得露辛达小小地赢回了一些筹码。
比如,这几局里伊里斯公主赢得最大的一次,是露辛达加注到一个银币时,赫曼沉吟一下,微微一笑:“我弃牌,不要了。”
一旦当赌注上升到一个银币,赫曼便选择弃牌。他气定神闲地将双手拢在月白色的袖口里:“这些铜币归你吧。毕竟,我的筹码很多,这一些小钱,我输得起。”
赫曼的语气意味深长,观众中的西德尔愤愤地一跺脚:“喂,他是故意的!他在刺激露辛达!”
哈莉叶则微微摇头:“这本来就是心理博弈,言语的使用也是博弈的一种。扰乱对方的策略也是对的。毕竟,很多人都会因为输牌而躁进,躁进则又导致他们更快地将所剩无几的筹码全部输掉。”
霍丽叶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抖了抖腿,焦灼起来。
好在,露辛达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焦虑。她只是轻轻地抚摩着骨牌,若有所思。
赫曼不肯将赌注加大,双方的博弈与拉锯一时间有些陷入了胶着与僵持的状态——
直到艾弗格林院长翻出了一张六点的“铜锤幺六”。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公共牌,和一开始的十一点“斧头”牌类似,除非手牌是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六点铜锤牌,凑成一对“铜锤六”是必胜,剩下的没有大的牌面组合,只是比拼点数的大小。
这一局由露辛达坐庄,局面的进展一开始也十分普通:
两个人各自付出了五十个铜币的起始赌注(随着游戏的进展,起始赌注也被加大),坐庄的露辛达垂眼注视着公共牌面上的“铜锤幺六”,沉吟一下,再次试探地说:“我加注十个铜币。”
赫曼看了她一眼,说道:“跟进。”
“那么,我再加二十个铜币。”
“跟进。”
“再加五十个铜币。”
“跟进。”
“再加五十个铜币。”
“跟进。”
“再加一个银币。”
——来了,霍丽叶心想。
赌注的大小,来到了一个银币:这是赫曼之前常常弃牌的临界点。
只是,这一次,赫曼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回应。
他既没有弃牌,也没有跟进。
露辛达也没有催促对方给出答复。两个人只是平静地对视了一会。
虽然双方都笑意盈盈,斯文和气,可是红土裂谷里依然出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仿佛暴雨即将到来的前夕,暗流涌动的风呼啸着卷进了高高的塔楼。
“赫曼,”露辛达双手交握,笑吟吟地说,“我想,这一局大概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决胜关键局了——你信不信,这一局,我会在劣势之下,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