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史诗 [西幻]》杨之达

11、Chapter 11

　　Chapter 11

　　11.1

　　当露辛达表明自己想要结交黛尔缀和斐蒂南德的意愿，霍丽叶的确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向着黛尔缀和斐蒂南德的方向远远地看了一眼。

　　黛尔缀就不说了，霍丽叶就没有见过这么鬼气森森又尖酸刻薄的小女孩；而那腼腆的男孩斐蒂南德，其实身上也很有些古怪：

　　斐蒂南德的身材完全不比奥古斯汀矮小，事实上，奥古斯汀的身量已经是学院学生中的佼佼者了，仔细看，这位年轻的斐蒂南德其实还要比奥古斯汀高出大约一个头来。

　　可惜这位斐蒂南德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腼腆害羞，一看就是温驯内向的人，再加上那有些微胖的身材，以及明显因为不自信而显得含胸驼背的走路姿势，显然不是会同他人挥舞起拳头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恐怕这位斐蒂南德可以有肌肉与身量上的能力去同奥古斯汀去争一争阿希娜学院的第一男武士。

　　也因为这样，尽管斐蒂南德神情温和，可是他脸上的那一种与外表不符的过度畏缩与谦卑依然使人觉得有一些违和与怪异。

　　此时此刻，斐蒂南德在黛尔缀身边的石头凳子上坐了下来，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凑在一起低声地说着什么，显然瞧上去关系十分紧密。

　　身材高大的温驯如绵羊，身材娇小的锋利如毒狼，两个人都是无法解释的矛盾体，偏偏还十分要好，这一对组合实在是古怪极了。

　　露辛达低声地说：“恩丽。”

　　霍丽叶“嗯”了一声，露辛达凑在女武士的耳边，小声说：“奥古斯汀以言语冒犯黛尔缀的时候，黛尔缀的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柄柳叶形状的轻薄飞刀。在那一个瞬间，我想，她是真的想要直接杀了他——幸好斐蒂南德及时制止了她的出手。”

　　霍丽叶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露辛达赶在她发出惊呼声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噤声，”露辛达瞪了她一眼，“你想要那一把柳叶飞刀现在飞进你的脖子里，就大声叫出来。”

　　霍丽叶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露辛达才把手掌放下来。霍丽叶睁大眼睛，也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一个伊里斯翼人啊。”露辛达耸了耸肩，“大概，我们伊里斯翼人的身体也不算是完全没用——需要飞行的人，身体需要轻盈，因此力量上的确很弱，可是，我们眼睛的目力很好，听力也敏锐，因为，我们同样需要在快速飞行的过程中辨别环境并及时反应的能力。”

　　近两百个空灵纪年以来，伊里斯族与世隔绝，闭门不出，除了史诗上模棱两可的一些记载，其他族群对这一群翼人知之甚少。霍丽叶新奇地“噢”了一声。

　　幽幻的裂谷礼堂里，学徒已经差不多来得快齐了，露辛达与霍丽叶也在原地角落里的石墩上坐下。露辛达安慰地拍了拍霍丽叶的手：“现在你知道了，我并不是盲目地冲出去做好人。黛尔缀的动作发生得太快了，大概只有我们伊里斯人的眼睛能够看见。她的身手显然不像外表一样柔弱，而斐蒂南德能够制止她，多半也有些自己的本事。”

　　霍丽叶刚刚想要应答，斯科特拉树形成的演讲台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裂谷礼堂里蓦地一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白胡子老头模样的艾弗格林院长已经推着橡木轮椅，坐在了高高的演讲礼台上，居高临下地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年轻闹剧都尽收眼底。

　　然而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用独属于老人的、苍老却又有些顽皮的声音愉快地宣布：“入学仪式就要开始了，请新学徒们选择座位坐好。也请让你们的心脏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我和各位大师将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大事，一件与学院和欧珀石相关的，关于战斗、生命与荣誉的大事。”

　　11.2

　　当艾弗格林院长将“全学院欧珀石争夺赛”的举办向学生们宣布，裂谷礼堂里当然是一片哗然。

　　只是这片哗然还没有持续太久，裂谷之间的土地忽然“轰”的一声，开始低沉地震动起来。霍丽叶有点兴奋地拉住了露辛达的袖子：“来了，来了！”

　　露辛达来不及问出一句“什么来了”，只看见裂谷的两壁上，斯科特拉树的树根开始蜿蜒地爬行，蔓延，如同蛇类一样钻动，发出“簌簌”的奇异声响。

　　大地在树根的运动中震颤起来，天摇地动中，树根编织成网，蜿蜒盘旋向上，高高地托举起裂谷谷底的土壤，形成了五座拔地而起的高台。

　　学院的新学徒们大多数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仰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一时间连议论的声音都停滞了。除了树根发出的“簌簌”声响，就只听见奥古斯汀·维萨科斯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冷哼，和一句轻蔑的：“没见识的乡巴佬。连斯科特拉树可以迁移树根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斯科特拉树的树根托举起了五座圆柱形的高台，老院长的橡木轮椅被架在了最高的斯科特拉树的树冠上。露辛达悄悄地拉了拉霍丽叶的衣角，问道：“这五座圆台，是什么意思？”

　　霍丽叶张张嘴，刚想要解释，旁边忽然有人咳嗽一声，插嘴说道：“咳，那个，这五座圆台，是学院的‘四大元素’拜师选择啦。”

　　11.3

　　突然响起的说话的声音和露辛达离得很近，露辛达吓了一跳。

　　转过头去看：是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子，酷酷地抱着手臂，戴着式样夸张的银色项链，很是桀骜不驯的样子。对方是在向露辛达说话，却高傲地扭着头没看她；下颌高高地扬起，耳朵尖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红。

　　黑发男孩的动作有些高傲，说话语气却还算友好，露辛达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对方的意图。

　　见露辛达只是略显探究地看着他，没有回答，黑发男孩似乎有些羞赧，顿了顿脚，又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咳，你好。我叫西德尔。西德尔·格林。”

　　露辛达点点头，也说一声“你好”。她的态度依然有些疑惑：“我是露辛达。露辛达·梅菲尔德。”

　　旁边的霍丽叶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颇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加入两个人的对话：“西德尔——你就是那个从埃尔顿王国远途而来的行商的孩子？”

　　西德尔“啊”了一声，听见霍丽叶提起“行商”，似乎才想起自己家中可观的财力。

　　“噢，就是我，”黑发男孩很潇洒地一挥手，“是的，我的家里很阔绰。如果你们有什么金钱上的需要，直接向我说。我都能解决。”

　　西德尔这样“大方”，露辛达不禁失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呢。你真……慷慨。”

　　而露辛达有些玩笑地这样说，黑发男孩的耳朵尖忽然又有些红了。

　　“咳，那个，我太冒失了，是吗？”西德尔说，有些别扭地摸摸鼻子，“嗯……我没有恶意。真的。我只是，刚刚看见你出手阻止奥古斯汀的霸凌了。”

　　露辛达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奥古斯汀是一个讨厌的家伙，大约也曾霸凌过并非贵族出身的西德尔。

　　果然，露辛达听见西德尔不屑地说：“那家伙，仗着自己是阿拉特王位的第不知道多少个顺位继承人，看不起我们这些跑行商的普通人。哼，也不想想，他们那些王冠与权杖上被切割得华美璀璨的宝石都是哪里买来的？总之，我父亲顾忌着阿拉特王室，不让我和他产生冲突，但我实在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这样说着，黑发男孩小心地觑了露辛达一眼，又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而你……露辛达·梅菲尔德，你，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主动站出来反对奥古斯汀的。”

　　西德尔别扭地传达出诚意，露辛达笑起来：“嗯，我明白了。因为这样，你想和我们交个朋友，是吗？”

　　西德尔又掩饰性地咳嗽一声，眼看着嗓子都要咳坏了；明明外表桀骜而态度带刺的一个酷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这时耳根飞红，嘴唇翕动，迟迟说不出“交朋友”几个词。

　　露辛达知道，对方大约是害羞了。伊里斯公主笑着为对方解围：“好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听上去对学院的‘四大元素’拜师选择非常熟悉，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你介意为我介绍一下吗？”

　　露辛达轻松地抛出了友好的新话题，西德尔微不可见地松一口气，很快重新地昂首挺胸，神气起来。

　　“当然！”黑发男孩挺挺胸膛，得意一笑，“这些我知道得很清楚！阿希娜学院的‘四大元素’拜师选择，指的是：学院的新学徒可以在元素拜师典礼上，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跟随的大师学习。”

　　西德尔说着，献宝一样地双手比划了一下，“对于想要学习武艺的学徒而言，这个选择超级重要的！各个大师擅长的战斗方向不同，有的擅长强力攻击，有的擅长速度攻击，有的擅长防御，有的各方面更平均——总之，选择到适合自己训练方向的大师，有的时候比埋头训练更重要啦。”

　　露辛达“唔”了一声，若有所思。西德尔偷偷觑了她一眼：“更何况，‘欧珀石’的竞赛就在眼前。选择一位适合自己的老师，几乎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露辛达。”

　　“嗯？”

　　“你，呃，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或许可以——呃，我是说，如果你已经有了想要选择的元素——”

　　西德尔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话，词不达意，露辛达疑惑地看看他，没有明白。西德尔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像是有些挫败地放弃了，只说：“拜师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慎重选择啊，露辛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