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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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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风风火火的赶向兰池宫,走到门口时,又猝然停住脚步,面上那副焦灼担忧的模样顷刻消散。
他冷着脸,淡然自若的朝内室走去。
内室中弥漫着略微苦涩的药味,楚容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神情怏怏,萦绕着一股病气,太医正跪在一旁给他扎针。
看到楚容这副模样,谢玄立刻藏不住了,他站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的楚容,除了着急外还有些不痛快。
从他进来后,楚容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像是当他不存在一样。
内室中静的落针可闻,谢玄出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他怎么样了?”
苏木道:“大人有些受凉,再加之肝气郁结,胸闷心痛,臣正在施针为大人疏肝理气,等郁气舒畅了,再喝几副药调理心神就无大碍了。”
谢玄是真没想到下个春药能把楚容气成这样。
他眼底划过一丝愧意。
那晚两人确实在水中待了很久,后来楚容央求停下,依他的性子,想必是真受不住了,才罕见的开口求了自己一句。
可他当时因为赵慎姝醋意大发,心里满是火气,哪听的进去?难怪第二天早上,楚容气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谢玄这么想着,心中忽然好受了很多,他接过小新子手中的药碗,递到楚容面前:“喝药。”
对面的人动也不动。
谢玄威胁道:“你不喝是想让我用嘴喂你?我倒是很乐意。”
楚容面色一变,在场的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杵在一旁。唯有苏木心下愕然,眼中写满惊讶,他早就觉得楚容和谢玄之间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关系。
“你们都退下。”谢玄道。
太医宫人们鱼贯而出,顷刻,内室中就剩下两人。
楚容喝完药,将碗放在小桌上,而后把转过了脸。
谢玄看着他的动作,强压住心头怒火:“吃饭了没有?”
“不说话,你装什么哑巴?”
他乌黑的眸底随即划过一丝幽怨,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慎姝。若不是那个女人,自己怎么可能和楚容闹成这样?
谢玄站了片刻,旋即转身离去。楚容以为他走了,谁知过了一会,那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起来吃饭。”
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蜜枣粥。
看着楚容无动于衷的背影,谢玄简直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他宁愿与楚容大吵一架,也不愿楚容这样不发一言,好像自己从来不值得他花费一丝一毫的心力。
他对自己沉默的近乎残忍。
“起来把粥喝了,你不要试图挑战朕的耐心了。”谢玄冷声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究竟还想怎样?!”
楚容道:“你在这,我吃不下去。”
谢玄双眸迸射出寒光:“赵慎姝在这你就能吃进去了?要不要朕把她召进宫来?”他像是说不够似的,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和有妇之夫私会,这就是南楚皇室的教养?你也不嫌丢脸?”
楚容沉下脸,握着被衾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寒声道:“谢玄,你与我不过是有过几次欢好。于我而言,你和旁人没什么不同。纵是君王也管不到家事上,这件事还轮不到你过问,滚出去!”
谢玄听着这些话,仿若当头一棒。他恶狠狠的看着楚容,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轮不到我过问?你再说一遍试试!如果真让我查出你们之间有什么,朕把她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你可以杀了我。”楚容道,“不用迁怒他人。”
谢玄直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楚容竟然为了赵慎姝拿命威胁自己!
“你想死?”他冷笑一声,“想得美,若你们真有什么,朕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早就让我生不如死了。”
谢玄心口一窒。
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彷佛方才两人激烈的争吵都只是一场错觉,不曾发生过一样。
灯火婆娑,谢玄站在床边,借着那抹烛光怔怔的盯着楚容,他倚在床边,外衫松松垮垮的搭在单薄的肩上,秀丽的眉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倦意,在烛火的映照下看上去如瓷釉般脆弱美丽。
谢玄想起刚入宫那一年,楚容即便生气了,也还不会像这样发火,他冷漠寡言,克己端方,大多时候都在默默忍受,不屑与他争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容忍到极致,也会讥讽着让他难堪,同他争吵。
人都是会变的,原来再好的脾气品性也会被磋磨的不成样子。
这燕宫几百个压抑的日夜,对楚容来说就好似一把无形又锋利的刀,那刀一笔笔剜掉他的自尊,消磨他的耐性,将他日夜凌迟。
谢玄咬了咬牙,心口划过一丝隐秘的痛,他不想再继续争吵,转身大步离开了兰池宫,楚容则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当晚楚容就烧了起来,这病来势汹汹,折磨的楚容精神萎靡,整日吃不下饭,每日就靠喝清粥过活,短短几天,人就有些消瘦。
“大人,喝点玉米虾仁粥吧,这虾去味了,不腥的。”
楚容忍住想吐的冲动,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小新子心疼的给他递了杯水。谢玄让他去换碗清粥。
很快,小新子端着碗白粥进来了。谢玄接过,用勺子递到楚容嘴边。
楚容皱着眉推开:“吃不下。”
谢玄捏紧了碗勺,克制着火气:“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每日吃那一点,不知道的以为喂猫呢。吃不下也要吃。”
许是生病的缘故,楚容的耐性不似寻常那样好,他加重语气:“我说了不想吃。”
“行。”谢玄放下手中的碗,“你不吃,那楚逍也别吃了。兄长在此受苦,他倒是逍遥快活。来人,去把楚逍抓来!”
楚容脸色一变:“慢着。”
谢玄阴着脸重新端起清粥,他将勺中的白粥吹凉再次伸到楚容嘴边,居高临下道:“这下可以吃了?”
楚容脸色紧绷,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勺子。
“你就只会这招。”他冷道。
谢玄不置可否,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容,誓要亲眼看楚容将它喝完,果不其然,喝了小半碗,楚容就吃不下了,谢玄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吃完。
用过饭后,楚容便歇下了。
谢玄在一旁守着,他看着楚容睡梦中也如此难受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疼。明明说好了和他一块过生辰,却转头去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更别说这个女人还曾是他的未婚妻,这让他如何不生气,不愤怒?
他脱鞋上床,将楚容抱在怀里,力气大的像要把怀中人揉碎,楚容紧闭双眼,一点反应也没有,谢玄吻了吻他的额头,长舒一口气,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半夜,谢玄发觉怀中人烫的不正常,才猛然惊醒。
他看着楚容烧红的脸,心下大骇,一边催着人去请太医,一边又叫来小新子帮着自己为楚容擦拭身体。
“把水放下,出去。”谢玄吩咐道。
小新子丝毫不敢耽误,放下水盆和帕子就退了出去。谢玄脱去楚容的衣服,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身体。
楚容睡得很不踏实,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凝着,眉宇间有股怎么也散不去的忧伤。谢玄脸上浮现一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疼惜,他伸手抚上楚容的额头,似乎想要抹去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谢玄黑眸幽深,忽然低声说道,“只要你能说一句好话,对我笑一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可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以再见赵慎姝。你知道那天我看见你们俩站在一块,有多生气吗?我真想....杀了她。”
他继续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控诉着楚容的“恶行”,只可惜对方全然听不到。
“在我的生辰宴上和别的女人私会,而且还是那个赵慎姝。这女人真是红颜祸水,若是没有她,朕当初也不会.....”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许异色。
“到现在你连一句生辰快乐都没对我说过。”谢玄眼神晦暗,他想到那日楚容冷若冰霜的模样,不自觉捏紧了手中湿漉漉的帕子,“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就那么讨厌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带着不可自控的愤怒心痛。
他自认为心硬如磐石,自夺位登基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生死厮杀,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流淌在暗夜里的鲜血,锻造出了如今的铁石心肠。
可那颗心,饶是经过千锤百炼,也抵不过楚容的一句狠话,一个冷眼。
他总是能轻易刺痛自己的心。
楚容并不记得那一夜的事,甚至连自己的寝衣什么时候被人脱下,换了身新的都全无印象。他醒来的时候,谢玄已经上早朝去了。
烧了一夜,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总算清醒了些,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听楚容说要吃东西,小新子忙张罗着让小厨房的把吃食拿过来,看着楚容好歹能吃点东西了,小新子也高兴的很:“大人昨夜突然高烧,可把人吓坏了,好在陛下给大人擦了身子,喂了药。”
楚容闻言一愣:“擦身子?”
为何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啊。”小新子小心翼翼道,“一夜都没怎么睡呢。”
楚容放下手中的勺子,淡淡道:“一夜没睡?”
“真的。陛下今早走的时候,黑眼圈可重了。”他偷偷观察着楚容,希翼能从楚容脸上找出一丝感动,只可惜楚容连眼都没抬一下。
小新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大人心里还生皇上的气呢。主子们不痛快,他们做奴才的也跟着遭殃,接下来这段时间必然是消停不了了。
谢玄还是照常来兰池宫,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的有些怪异。楚容的冷漠寡言比以往更甚,谢玄像是较着劲一样,也不开口说话。
他这段时日似乎很忙,每次都是匆匆陪楚容吃顿饭或者看着他喝了药就走。
谢玄有心和楚容破冰,但一看到楚容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再想起他在自己生辰宴上偷偷见别的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硬是忍住了。
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见楚容病好了还胃口还是跟猫一样,便夹了一道楚容爱吃的梅子排骨,让他多吃点。楚容看都没看,直至他起身离开,那块排骨还孤零零的在碗里躺着,好像在无声表达着对他的抗拒。
谢玄气的差点摔筷子,最后被李福泉劝住,憋着一肚子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