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不像酒》序禾

16、第 16 章

　　俞彤与他相视，男人半晌说不出话。俞彤等他，等了好多好多年。
　　现在也在等他，等他给一个答案。

　　到最后，陆远通都没开口给一个解释。

　　俞彤慌乱地抹去眼角的泪，却依然笑意漾开：“陆远通，我不怪你了，翻篇吧我们。别来打扰我了。”
　　陆远通看着她笑，心口绞痛，还是同一个笑，与十五岁那年的她重叠。

　　陆远通恍惚看到了那个侧头递给他水果糖的少女，那个运动会给她递水的少女，那个在他身边放烟花的少女……

　　“不要……”

　　“彤彤，我错了。”

　　陆远通害怕了，扣住她的手腕，被挣脱开。

　　俞彤背过身，坚决离开，陆远通脚像被拴住，抬不起来，抬眸看去。

　　又是这样一个背影。

　　她又走了。

　　那天过后，一连好几天，陆远通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每天仿佛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时时刻刻对着电脑。

　　周钦看不下去：“不是通哥，跟工作比起来，我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你几天没睡觉了？”
　　陆远通没理，继续低头敲键盘。

　　周钦隐约猜到，因为陆远通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年刚上大学的他，如出一辙。

　　当时的陆远通，一天到晚泡在机房，饿了就泡面续命，渴了就是买速溶咖啡 。
　　一天有一半时间都盯着电脑，眼睛也是那时候近视的。

　　周钦出门，打电话给了何澄澄。
　　“喂~宝贝儿，干嘛呢？”
　　何澄澄在俞彤家的厨房，接起电话：“我在彤彤家里。”

　　两人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很稳定。

　　“那巧了，我正想问你呢”，随即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他俩最近怎么了么？”

　　何澄澄也放下勺子，认真跟周钦说起来：“不太清楚，前几天彤彤在准备找工作的事，就没打扰她，昨天跟她通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的说不出话，我有点担心，就来陪着她”。
　　何澄澄转身拿碗，“我一来就看见她抱着酒瓶哭，问了才知道是陆远通的事。”

　　周钦皱眉，答道：“那她没什么事吧？”
　　何澄澄叹气：“就是酒喝多了，刚刚哄睡下。”

　　周钦跟着叹气：“陆远通这边一样，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跟疯了一样，真怕他猝死。”
　　何澄澄也担心：“所以俩人到底咋了？”
　　“不清楚啊，估计也不——”周钦侧身说着往办公室里瞟，随即惊呼，“卧槽！通哥！”
　　电话没挂，何澄澄听着对面没一会儿传来嘈杂的声音。

　　“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过度，平时让多注意休息。

　　陆远通在医院躺了两天，周钦交代了让他多休息多休息，就没放人进来打扰他。

　　周钦在病床边削着苹果：“能不能别这么吓人，我踏马真服了。”
　　陆远通耷拉着眼皮，垂头坐着，没应声。
　　“凡事都要有个限度懂不懂，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稳定下来了你还这么拼干嘛？”
　　陆远通接过一块苹果，闷声答：“我对不起她。”
　　“我想给她更多。”

　　周钦怔住，也没多问，手机响起来，起身走向窗边，
　　“对，还在医院。”
　　“现在？”
　　“行，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周钦收起手机拿起外套。

　　陆远通终于抬眸：“有事？”

　　周钦没回话，迅速出了门。

　　俞彤的出租屋。

　　何澄澄打开门，让他进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脸愁苦。

　　周钦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何澄澄。

　　“他高一那年，债主上门，他爸被失手杀害了，阿姨被吓得精神失常，到现在都在精神病院。虽说有了一笔赔偿款，但钱都让他他妈治病了。他是一分钱没用在自己身上。”
　　“就从那时候开始，边上学边打工，一放学就去兼职，不过都是些不赚钱的活，勉强能支撑他生活。”
　　“那时候一到暑假他就去工地，体力活，赚的就比餐馆里多一点。”
　　“晚上就去网吧研究软件，好几次都累倒了。”
　　“他这人还有自己的骄傲，我平时帮他都得小心翼翼的。”
　　“至于彤姐，哪敢联系她。”
　　“我有一次撞见他抱着手机坐了半宿，壁纸是彤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

　　何澄澄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年，他究竟是扛着多大的担子走下去的。

　　俞彤靠在门框上，听了全程。

　　眼泪顺着脸颊涌出来，她自责，她心疼。

　　他都那样了，他还卑微地求着她，跟她说错了，祈求她的原谅。

　　医院

　　“陆——陆远通。”

　　【The stars must be your light tonight】

　　【I believe this has to have a meaning】

　　俞彤掩饰不住地慌乱，但仍轻轻推开私人病房，喊他的名字。

　　房间里明亮通透，陆远通睡眠浅，加上昨晚也睡饱了，此刻也醒了。

　　【Lightning had to strike】

　　【Tonight cause the two of us are finally meeting】

　　侧头，目光对上小姑娘的湿漉漉的双眼。
　　【In this place】

　　【At this time and I feel safe when I look in your eyes】

　　陆远通不由得心头一怔，缓慢起身。

　　看到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禁止了。

　　他只觉得，上次见到俞彤，似乎是上辈子，隔了那么久。

　　俞彤踱步走上前，确认身上没有伤，也放下心来，再对上男人的双眼。

　　俞彤看见，也有泪。

　　她没见过这样的陆远通，在她面前，她总是从他脸上看不到情绪，总是淡淡的。

　　可是现在的陆远通，分明也泪光闪烁。

　　俞彤微脑，泪珠掉下，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混蛋！”

　　陆远通笑了，是那样好看。

　　俞彤再也绷不住，边哭边骂：
　　“畜生！”
　　“神经！”
　　“你贱死了！”

　　“烦不烦啊！”

　　陆远通向前倾身，拉过她的手，扯着她坐下，紧紧裹紧怀里。
　　头顶传来沉闷的声音：“别走了好不好。”

　　俞彤大哭，依然不饶：“不要！”

　　陆远通看穿她的倔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又将她的身体拢向自己几分。

　　“俞彤。”

　　他叫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蹭着。

　　“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跟我结婚，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不能反悔的那种。”

　　俞彤贴在陆远通怀里，思绪被拉回从前。

　　“俞彤。”

　　“你会不会喜欢我？”

　　“考虑考虑跟我？不亏的。”

　　“愿不愿意？”

　　“那我当你默认了，不能反悔的那种。”

　　十年前，他们还稚嫩，说着坚定的誓言。

　　俞彤止不住地哭。

　　半晌，陆远通感觉到她微微动弹，下一秒，清凉的唇瓣贴上他的脸。

　　陆远通流着泪，还是笑，还是搂着她，大手在她脑后轻轻抚摸着 。
　　“不算，这次你要回答我。”
　　“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想听你说你愿意嫁给我。”

　　寂静片刻。
　　“我爱你。”
　　“我愿意嫁给你。”
　　少女清凉的薄荷音，变得柔软。一下下地敲击着陆远通的心。
　　像是沉闷的鼓点，压迫着。
　　这是俞彤第一次，愿意把爱说出来，也是陆远通教会他，爱不仅要行动，还要说出口，说出口了对方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