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春和景明》汜火

6、坏劣劲儿

　　南华大学是国内TOP2，投哪家公司都是块活招牌。
　　桑涴成功入职时芯科技。
　　公司给出的结果是，下周一正式上班。

　　周末两天，桑涴窝在家里沙发上，手里端着ipad，久违地点开了已经快一个月没登录的游戏，心动序号。

　　心动序号，是一款主打女性受众的休闲游戏，主推的功能就是“养成你的专属爱人”。在游戏中，玩家可以自由捏脸自己感兴趣的长相，在几百个CV声线中选择自己喜欢的声音，傲娇学长、高冷上司、温柔竹马、病娇同桌各种各样的性格随便挑选。随着打怪升级抽卡各种方式，提升好感度，不断解锁新功能。

　　——最后，生成你的专属爱人。

　　四年过去，桑涴已经满级了。
　　她的“专属爱人”是一个拽哥同学，名字叫简言。
　　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的都是根据靳延来捏的。

　　屏幕上的拽哥自言自语。
　　“同桌，好久不见，想我没？”
　　“这么久不来见我，胆儿挺肥。”
　　“我惹你生气了？”

　　尽管知道屏幕上的人只是一个虚拟对象，他是不存在的。
　　但桑涴还是拿手戳了戳拽哥的脸。
　　“对，你惹我生气了。”

　　简言歪头，“那我哄？”

　　桑涴又戳了一下，“你哄不好了。”

　　简言拽里拽气，“小气鬼，让你揍一下好了。”

　　桑涴笑了。
　　如果是靳延，他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会冷着张脸，还怼她，“生气会短命。”
　　不过，靳延怎么会哄她呢。

　　桑涴去主界面完成日常任务后，退出了游戏。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来。

　　靳延：在哪。

　　简简单单，毫无情绪的两个字，桑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靳延给她发消息？

　　桑涴磨磨蹭蹭回了两个字：在家。

　　靳延：看不看比赛。
　　桑涴：什么比赛？

　　靳延：赛车，俱乐部的，来不来？
　　桑涴：我们两个吗？

　　对面没再发消息了，而是发了条语音过来，短短几秒，桑涴却迟迟不敢点开。
　　她吞咽一下，点开语音，属于靳延散漫混蛋的声线传出来，“桑涴，我是不是得提醒你，我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

　　靳延说，他们在谈恋爱。

　　桑涴眨眨眼，指腹捏紧手机，还没回消息，靳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她小声接通。

　　“下来。”

　　“下、下哪儿？”

　　“下楼。”

　　靳延靠在车身，长腿半屈，抬头看向小区，“我在你家楼下。”

　　-

　　桑涴是跑下楼的，气喘吁吁，及肩的头发晃得乱糟糟。
　　“靳延，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看比赛。”靳延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视线扫了扫桑涴身上的兔子背带裤，没说什么，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

　　“等下。”

　　“怎么？”

　　“上次的钱你没收，我忙工作也忘了，今天转给你吧。”桑涴直接转了2678元，分毫不少，算得够清。

　　靳延：“不用。”

　　桑涴：“用的，我不想花你的钱。”

　　“为什么。”

　　桑涴声音温吞，态度格外坚定，“虽然你说我们在谈恋爱，但是在关系还没有稳定下来前，我不能花你的钱。至少，不能花你那么贵的钱，不然我会有负担。”
　　感情也会变质。
　　她不喜欢这样。

　　靳延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不过很浅很淡，难以捕捉。

　　“这算是你的恋爱金钱观？”半晌，他问。

　　桑涴怔了下，点头，“嗯。”

　　靳延：“可以。”
　　他指腹一滑，2678元重新退回桑涴的账户。

　　“你怎么又退给我了？”

　　“存着，下次你请我。”

　　“……好吧。”

　　-

　　狂狙俱乐部近两天格外热闹。
　　赛道上的车高速狂飙，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火星，风被刮出呼啸声。
　　比赛到激动的地方，里面的欢呼声在外面都能听见。

　　桑涴惊呼，“里面很多人吗？”

　　靳延：“不多。”

　　桑涴松口气——

　　靳延漫不经心地接，“五六七八九十，上百吧。”

　　“……”

　　大奎正在俱乐部后门修自行车，抬头望见靳延，连忙招手，“快来搭把手，给我递个钳子。”

　　靳延轻嗤，“又修你这破自行车呢。”

　　大奎脸拉得比河马还长，“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哥我的汗血宝马。”

　　大奎拧两下螺丝，龇牙咧嘴半天也拧不动，一气之下拍拍屁股起来，骂骂咧咧地说“不修了”。他刚坐着，只能看见靳延一个人，这会儿站起来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桑涴，小姑娘及肩的长发弧度微卷，乖巧又不失清甜，一双鹿眼干净莹亮。

　　稀了奇了。
　　狗东西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靳延一般不带人来这里，但以前他那些女朋友里，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偷偷跟过来。
　　刚开始大奎还笑呵呵的，心想这好歹是靳延女朋友啊，他这个做兄弟的可不得好好招待着。哪知道第一回是张三，第二回又是李四，第三回又叫王五，大奎脸都没看清，下一回又换了个赵六。

　　直到有一回，来了个妆容精致、说话娇滴滴的女孩儿，油门刹车都搞不清楚就说想赛车。大奎罕见地发了火，索性直接跟靳延坦白，“兄弟，这俱乐部你别让人跟来了，赛车不是玩笑，真出事儿了没法交代。”

　　后来，靳延就没让人跟着来过。

　　今天，是从那之后的第一回。

　　大奎拉了张脸，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又是靳延哪个缠着跟来的女朋友，语气也硬邦邦的，毫不避讳地对着靳延说：“你来就来，怎么还带别人过来。”

　　桑涴脸白了白，有些窘迫。
　　“不方便的话，我先回去？”她低声询问靳延意见。

　　“回什么回，进去看比赛，不用搭理他。”靳延捞过吧台上的饮料，扔进桑涴怀里，“第一排，中间位置，自己去。”

　　桑涴“哦”了一声。
　　听话地走了进去。

　　没有了外人，大奎敞开天窗说亮话，语气幽怨：“什么意思啊靳延，都说了别让你那乱七八糟的女朋友跟来，回头真出事儿了，俱乐部得玩完！”

　　“她没跟。”

　　“昂？”

　　“我带来的。”
　　靳延身子往吧台一靠，眉眼嚣张，肆意，“上回不说了，让你给我留两个位置。”

　　大奎懵了。

　　“人叫桑绾，胆儿小着呢，不会去碰赛车，你别拉着张脸了，”靳延说，“回头吓着她。”

　　大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吧，瞅着靳延那双依旧凉薄的眼睛，又说不上来。
　　“看着是挺安静的，”他指了指门后的赛场，“你女朋友名儿，哪个wan啊？”

　　靳延：“绾发的绾。”

　　大奎：“昂，真文艺。”

　　-

　　赛车比赛很刺激，拐弯超车，每一次加速都像是在看一场冒险电影，惊险，也害怕。

　　靳延以前那些偷偷跟来的女朋友，没看几分钟就捂着眼睛，抖着声，“这会出人命吧，靳延，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桑涴却没有，鹿眼亮晶晶的，看见关键赛点了还小小地欢呼一声，“好厉害啊。”

　　靳延：“喜欢？”

　　桑涴看入了神，都不记得旁边人了，笑着说：“嗯，很久没看这种比赛了！”

　　高中的时候，汪琴琴参加过很多跆拳道比赛，家里的奖杯摆了一橱窗。每一次比赛都是桑涴陪她去，给她加油鼓劲，好几回汪琴琴身上肿了一大块，腿也瘸了，她还没哭呢，桑涴先心疼的掉眼泪了。
　　后来汪琴琴身体不太好，又临近高考，时间紧的很，就没再参加过比赛了。

　　桑涴笑得很澄澈，浅淡的眉，小巧挺翘的鼻，偏红的唇色，组合成一张不算惊艳，却柔和的脸。
　　那股柔和，感染力极强。

　　靳延滚了滚喉结，收回眼神，不咸不淡地回，“哦。”

　　过了会儿。
　　“桑绾。”靳延喊了她一声。

　　“什么？”桑涴转头。

　　“跟我谈恋爱，开心吗？”他忽然问，声线平平，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来。

　　桑涴愣了下，点头，“开心，靳延，谢谢你，带我来看比赛。”

　　靳延玩世不恭地笑，“这就开心了，看场比赛而已。”

　　桑涴：“但是，是你带我来看的。”

　　靳延眼皮掀开，看过去。

　　桑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跳加速，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胡说了句什么话，她脸微红，扭过头继续看比赛。

　　“转回来。”靳延说。

　　桑涴咬牙，头没动。

　　靳延伸手捏住她下巴，稍稍使力，桑涴被他强行捏着下巴转回头，两人隔着一掌的距离对视。

　　“你干什么。”桑涴脸被捏的嘟起来，话都说不清，“松开我。”

　　靳延那句“为什么喜欢我”在唇边滚了滚，又咽回去。
　　他打量桑涴好欺负的样子，骨子里那点幼稚和坏劣劲儿上来，“不松开能怎么？”

　　桑涴张开嘴，下意识想咬，想到什么，脸更红了，又猛地闭上。

　　赛场上拼命追逐，观众席高声欢呼，在这热烈的仲夏时分，靳延俯身靠近桑涴的耳边，说了一句混蛋的坏话：“胆挺肥，还想跟那晚一样咬我一口？”
　　“惯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