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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忍者 ...

  •   蠢蠢欲动的临下课时分,这句称得上平静的质问在扩音器倏地哔啵轰鸣里没能掀起风浪。

      但微妙的硝烟战火还是引得周围吃瓜群众竖起耳朵,打起眼睛。

      后脑勺随即嗡地一声,徐矜没料他打直球,抿唇凝神,心跳如擂鼓。余光里,程卓青偏头,摘掉耳机再问他一遍,“你说什么?”

      下课铃响,收攥众人视线。为收拾东西,俩人手松开。趁椅凳抬落人潮拥挤,徐矜再牵他的手,抢话头拉着他往前门走,“走吧。”

      可惜没走出门就被堵在讲台,李帆不见踪影,陈实却近在身侧,紧咬不放,“你们这就谈了?”

      音量拔高,这一小片区域的人都听见了。

      有人频频扭过头看,还有人踮脚探头。徐矜如芒在背,高举手机,点进相册,找到他行窃的视频,音量调最大。

      两秒钟。

      “当我没问!没问行了吧!”陈实要夺,被程卓青截道,她这才关进度条,手机揣兜里,拽着程卓青绕后门出去。

      一路无言,俩人横穿大草坪,转入梧桐道,徐矜讪讪松手,打了几遍腹稿,真假参半,与他四目相对时,还是卡了壳。

      不知道从哪说起,隐瞒陈实在场的事实,还是故意展露的戒指。

      那点虚荣和小心思被戳破,或是隔了一层稀薄的纸。说谎也要避开他的眼睛。

      “我……”
      “不是找我治疗么?”

      程卓青倒丝毫没受影响,置身目光漩涡也只是错觉,再牵上她的手,俩人慢慢踱步。

      她垂着手,没用劲,任由刚吹干的干燥指腹被他勾住,走过两棵梧桐后整只手被吞着,吹不到风,没几分钟就黏热升温。

      “谢谢。”在第一食堂门口,徐矜礼貌道谢,“我约了李帆,你先去吃吧。”

      “没什么想说的了?”程卓青说。

      “……”徐矜嘴角弯了个很小的弧度,摸摸后脑勺,“对不起啊,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了,我跟他和平分手的,没想到他这样问。你很不舒服吧,以后我不会——”

      “别装,”程卓青打断她,“没用。”
      她瞬间闭嘴。

      他这种时候跟林澄真的很像,懒得听你乱扯,一句话截断,眉压眼让他稍有不耐就泠然霜落。

      徐矜装作跟李帆聊天,垂着眼,却听男声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她抬头。
      “不是想复合,那就是想报复。”程卓青指着她的戒指,“陈实的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从来不信助人为乐那一套。语罢,程卓青提眉,“帮我挡相亲对象。”

      “你爸…给你找的?”
      “嗯。”

      “不行。”徐矜果断拒绝。
      程卓青:“理由呢?”

      “你跟你爸私下联系阿姨知道吗?”

      连程野来别墅的监控都要删掉,这种事更不可能让林澄知道。她是林澄找来的,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袖手旁观,但要她参与其中骗人,林澄知道了怎么想她。

      程卓青默了几秒,“她不会知道的。”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没办法。”她只撂了这么句,随即犹豫道,“我这么说…不会影响我们本来的感情吧?”

      本来的感情。

      程卓青笑了声,往她手心攥一下,“没影响,但别敲完门就进来,不礼貌。”

      “……噢。”

      *

      材化学院独有的大赛孵化室,楼下沙发钢琴桌球陶冶情操,楼上长桌投影屏开会研讨。

      玻璃门内一片空荡,只剩一人在沙发睡得岁月静好。

      程卓青推门而入,拎着一瓶冰水往那人脸上呼。许应良猛地从沙发起来,看到是他,愤怒瞬消,“来了啊。”

      “计划书我看下。”
      许应良:“好嘞哥。”

      这个项目是材化学院的重点项目,导师资源足,经费够,实验成果也多,很有希望。第一次被赋予队长重任,许应良卯着劲尽心尽责,自己经验少,就找程卓青取取经。

      毕竟他的天才朋友不知道带过多少大挑小挑互联网等比赛,保研用的创新学分多得够两个人保下。

      翻完计划书,浏览PPT,俩人交流了一阵,许应良再就领导学弟学妹要注意的点讨问技巧,奈何程卓青来一句,“你按平常来就行。”

      许应良:“那不行!我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担起责任。”

      “……”程卓青有点无语,真情实感道:“你不是万人迷么,不用技巧,全是感情,这点自信要有。”

      好友破天荒夸人,许应良很怀疑,“你喝了过来的?”
      “没有。”

      “你有求于我。”他斩钉截铁,对面“嗯”了声,许应良破防了,“不是吧,至少装一装,我现在很需要鼓励!”

      “你加油。”
      “…我服了,就这?”

      嬉皮笑脸完开始讲正事,“说说吧,什么事。”

      “你是不是给陈实留了前六名额?”
      许应良一怔,“对。”

      宜大保研必须拿满20个创新学分,A类赛队内前六位在获省国奖项可以拿学分,至于这六个名额怎么定,谁来定,学校没硬性规定,操作空间很大。

      所以总有那么一些人借关系挂名,尽管一次会也没来过。

      监控的事情过后,许应良以关心朋友为由,三天两头烦程卓青。陈实那档子事也没特地瞒他,但交情这东西,没产生利益冲撞之前,讨厌归讨厌,面儿上还是没撕破脸皮。

      毕竟是张鼎拜托来的,死宅的独苗苗真人朋友,不是纸片,许应良也就答应了。

      “你怎么跟他杠上了,”许应良嘶声叹道,他脑子活伐,啪地甩出俩选项,“替谁出头呢,徐矜还是刘雯静?”

      他知道程卓青前阵子跟刘雯静有来往,也知道他天天为了当暖手宝不惜家里蹲,边说着,往好友脸上端详片刻。

      有棱有角一张脸,深眼窝高鼻梁薄唇,怎么糟蹋都自带精致光环,更别说程卓青作息规律,除了偶尔放纵跟他们联机打游戏,黑眼圈都不长,也没机会邋遢——

      这么想着,再凑近一点,还真给他看出下眼框处,薄薄一层乌青。

      破案了。

      同为男生,许应良几乎秒懂,摸着下巴乐了,“你他妈…回家牺牲很大啊。你真忍者啊哥?”

      二十来岁的人,深更半夜跟心动女生手牵手,是福是祸…那不敢想。

      程卓青置若罔闻,挪到沙发窝里,朝他扔枕头,“说正事。”

      “行行,”许应良笑弯了腰,见他驳都懒得驳了,稀奇得很,“多大的事,反正当时也没拍板,这点权力我还有的吧。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姑娘的?”

      落日流金溢彩,透窗而入,程卓青手背贴着眼睛避光,暖黄光线折落明暗交界,唇眸藏身阴影,开口却从容自若,“没多久。”

      他直起身说:“别跟她说。”

      风水轮流转,爱情的回旋镖虽迟但到,许应良都有点感慨、感动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他思绪万千。

      “嗯。”程卓青全盘接着,不像初出茅庐的小子那样狂热,也没有浪子情深似的自怜。

      这让他显得过分冷静薄情,许应良摸不准他在感情里习惯内敛还是别的,但总归难得一见,他目睹程卓青推门离开,丢一句“谢了”,就走了。

      *

      周末,徐矜踩着点上楼、推开寝室门,跟下来关洗漱台灯的李帆面面相觑。

      “我来关。”徐矜先一步说,寝室另外俩已经拉紧窗帘,她忙放包洗漱。

      “怎么突然回来?”李帆倚着浴室门把手八卦。

      水龙头沁凉的水激得人直哆嗦,徐矜声音都发颤,“有人相亲去了。”

      “哈?这个点?”
      她耸耸肩,“你先去睡吧,我马上关灯。”说罢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话题到此为止。

      李帆识趣闭麦,转身见两副床帘分别探出小脑袋,朝她挤眉弄眼,她摆摆手嘘声,摇头,没料到徐矜在身后拍她的肩,“干嘛呢你们?”

      那俩迅速拉帘,左边那位还欲盖弥彰咳了声。

      新中特那节大课整寝的人都在,那天徐矜遭“严刑拷打”,一群女孩花痴乱颤笑嗔打趣。

      她们寝关系说不上差,只是更像借宿的陌生人,分两拨各玩各的,彼此倒客客气气,过分包容小心,徐矜能体察那份好意,但始终隔了一层膜,放松不下来。

      近两年的冰河经由八卦逸闻破了道豁口,从程卓青这儿打开话匣子,女孩们有时候很简单,二十来岁的人,痛苦和快乐都感同身受,从恋情聊到学业家庭,迟来的寝室夜谈,终于也谈上了。

      按平时徐矜肯定还会跟她们聊上会儿,她朋友不多,难得的关系贴近,她也想好好捂热。

      但就是没什么兴致。

      脑子里只剩餐桌上,程卓青接到电话后指尖敲击桌面,有些怜悯又厌恶的瞳眸。

      他接完电话就走了,并告知她之后不会每天都在家,有事手机联系。

      手机联系。

      这么想着,屏幕乍亮,来电提示,徐矜走到楼梯口才接通。
      “阿姨?”

      “小徐,”女声的疲惫像浓尘,扑面而来,“在家吗?”

      “在寝室。”她小声说。

      “知道程卓青去哪了吗,他电话打不通。”
      “……”徐矜闪烁其词,“他说有事要处理,吃完饭就走了。”

      女声转而问,“许家小孩喝醉那天,卓青叫你来的吧?好几处监控也没了,”她话锋一转,“你还好吗?前男友的事如果很棘手,可以跟我讲讲。”

      徐矜心里一暖,温声道:“…没事,程卓青在。”

      说完捂着发烫的脸颊没话找话,“你最近很忙吗,怎么听上去累累的。”

      半响没声,徐矜以为网络质量不佳,却听林澄道:“我知道程野去找他了,能不能帮我看着程卓青?”

      “……”徐矜哑然,一个个台阶踩下来,“我不太懂。”

      “程卓青跟程野亲,”话筒那边平淡倦怠,“卓青小时候出过车祸,程野为救他差点没命。他心软,又怕我伤心,我都知道,但我放不下心,程野喝了点酒就不做人,我想你跟他同龄,既然他愿意让你知道,你帮我盯着点,出什么事我这边也好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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