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风荷（《冷月如霜》同人）》水思鱼

36、不嫁

　　当年，慕允去做庐州王时让人送了一只鹰回来，这只鹰就是如霜和慕允联系的方式。凉州城府里，虞央从鹰腿上的小竹筒打开，从中抽出小小的纸条，转身交给一旁的慕允。褪去一身青衫的慕允，将纸条的内容看完之后慢慢的碾碎它。
　　“什么事？”虞央看着丈夫面上复杂的神情，“娘娘那边……”
　　“姊姊要风荷为后。”
　　“那你……”
　　“她才十五岁。”慕允缓缓说道，“以朝中形势来看，若是皇帝大婚，按制度是一后二妃。风荷才十五，真的要将她送进那个地方？”他最心爱的徒弟，那么不受拘束的性子，若是进了那个地方。可还能好好活下来？慕允闭上眼睛思索一会对着妻子说道：“虞央，准备东西回京吧。”
　　边关守将擅自回京是杀头大罪，虽然这对慕允来说不过是一纸文书，但是为了如今已经人心背向的如霜，慕允总是要各个方面都考虑得周到些。他和虞央先行上路，请纸回京的文书跟着他一起上路，只比他早了半日到京城。当皇帝亲自将圣旨交给慕允的时候他已经在京城太白楼里住下了。
　　“舅舅。”皇帝挥挥手，外间的王喜将门关了，“舅母进宫见母后去了么？”
　　慕允原本背立于窗前，听他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他特意挑了这个房间，白门楼最高楼向北的厢房，可以隐约看到三条街之外礼部尚书的府邸。他这次回来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但是他刚刚靠近京城三百里就已经有人一路跟随，摄政王担心他这次忽然回京会有什么大事要做。
　　“舅舅这次回来是为了……”
　　“朝中有人弹劾我，这事你怎么看？”皇帝的话还没说完，慕允已经打断他的话。皇帝沉默了一会之后说：“我并未亲政，连奏折都看不到。朝中有人弹劾舅舅的事情，我也是派人将奏折取来略略看了看，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上面证据确凿，只怕这庐州王舅舅是……”
　　“如霜姊姊怎么说？”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你也知道母后和摄政王一向别无二议，她能说什么？”
　　在皇帝进入房间之后那么久，慕允第一次转身看皇帝：“皇上若是在此时还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只怕到时候真的众叛亲离了。我刚才见你在楼下救人时使的天鲲剑法早已尽得摄政王真传，不出两年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虽然有些过分，但至少对你还是好的。姊姊为了你如此委曲求全，若是连你都不信她，那么离了虞央之后这偌大的皇宫，她还有谁能信？”
　　“……”这番话虞央三年前也曾对皇帝说过，皇帝此时目光阴沉着不说话。
　　“我上次入宫曾见过一次摄政王，当年他与我一战受了内伤，之后又身中奇毒，短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他必定身如朽木，练剑也握不住。”慕允走到皇帝身前沉沉问道，“你连着都等不了了？”
　　“……我只怕，他等不了。他摄政王当得不过瘾，想要换个太上皇当当。”皇帝这么说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也不见生气的样子。较于三年之前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少年内敛了许多。
　　慕允有些满意，心中也自然放心不少：“他不会，他但了那么多年贤王之名，若是此时发兵逼宫必然使得为天下人所诟病。在历史上也不会留下好名声。他们这些皇家人总是在乎着那些虚名。”
　　在那之后慕允与皇帝又谈了些许，时至黄昏皇帝才敢在宫里落千两之前回宫。临出门了，他眼角看到他来时无疑救下的少女还守在白门楼前，似乎在等他。此时已近黄昏，他看了看天色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王喜，去问问她究竟何事？”
　　王喜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之间那间站着一名娇俏可人的少女，双颊被太阳晒得微红如苹果一般。皇帝让王喜去问，也是有原因的，王喜身为宫里的大总管，对于宫里朝上王公大臣的后院家事了如指掌。他微微轻身对着皇帝说道：“主子，那是蒋太傅的女儿，蒋玫。”
　　果然如此，皇帝微微点头然后打消了刚才的念头。蒋太傅是他十五岁之后的老师，负责教他为君之道。可是这位蒋正的心思也并不小，他此时明明确确的是一个皇党，为了是将来皇帝亲政之后换的一朝丞相之位。
　　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此时夜色已降，他还是耽误了回宫的时间。只怕今天晚上他留宿宫外的事情立刻会被太后宫中的两人知道，只是不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既然如此，那干脆便不回去了。皇帝对着王喜勾勾手指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顶素色小轿来到太白楼前停下。那轿子看来硬是哪家小姐的，可是一旁并不见侍女伺候。皇帝也不知从那多出的心思，拉着王喜就闪到门后去。王喜也不声张，只想看这个皇帝又出了什么心思。不多会，轿夫掀起帘子，皇帝就着门缝见看去，确确实实的看到了那轿中人是谁。
　　果然是她，看来这次留宿宫外还是有收获的。
　　风荷原本是在家中看书，计算着出门往南的时间。下午时，管家送了封信进来，她一看封口处的印记便觉得惊奇。师傅不该是在凉州守城，怎么会忽然之间回到京城。信上约她太白楼一续，风荷心想师傅也该知道她目前“不再京城”所以没有上门寻找她。所以风荷特意选了夜幕降临之时前来赴约。没曾想机关算尽天意弄人，她给了些银两让轿夫在此等候然后自己一个人上到三层。
　　她轻轻敲敲房门之后便进去了，见慕允正在煮茶自发自动的上前接手他的工作：“师傅怎么忽然回来京城，是因为小风儿今年没能准时回去么？”在慕允面前，玉风荷总是那个北地里策马扬鞭的少女，而不是京城中知书达理的闺秀。
　　“风荷。”慕允这么一说，风荷便收起脸上的笑意。慕允只有在要说正事的时候才会如此唤她，她正襟危坐于凳子上，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师傅，这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前些日子给我一封信，她要封你为后。”
　　原本风荷正拿着竹夹子，将小茶杯放到第一次滤出来的茶水里浸泡，听到慕允这么一说，竹夹子直接掉到了水里。她抬头看向慕允想也没想就说到：“我不嫁！”
　　“你知道这并不由你。”
　　“师傅既然能提前跟我说，此事定然没有定下。既然如此那么风荷就可以拒绝。天下之大总有比风荷更能母仪天下的人。”风荷也不再管那个煮到一半已经滚开的茶水，“若是师傅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和风荷说这事，那么风荷先行告退。”
　　“小风儿。”慕允开口将风荷唤住，“别忘了，我当初救下你时，你答应过我什么。”
　　风荷一愣，站在慕允身前一句话也没说。七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慕允，那时她和母亲被人追杀，慕允救下她，却没能救下母亲。母亲临终前让慕允带着她来京城寻找父亲，在那时她曾经答应过此生一定报答他，没想到他竟然要用这个来比自己入宫？
　　“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你的背后是我。”因为玉风荷的背后有一个可有可无毫无野心的礼部尚书爹爹，还有一个慕允徒弟的身份。她将是最好的皇后人选，不会对皇帝造成威胁，甚至还能帮着皇帝巩固他的位置。
　　沉默开始蔓延在两人之间，最后风荷开口说道：“好，我入宫。但是师傅要答应风荷一件事。”
　　“你说。”
　　“若是有一日，皇帝以风荷为祭旗时，只盼望师傅能保住我爹和哥哥平安。”
　　慕允看着她静静的点了点头。而两人都没有察觉一墙之隔的皇帝通过墙上特意打通洞眼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轻轻的皱起眉，为何玉风荷会有如此的担忧？
　　“王喜，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