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18、拾捌

　　司机不多久便将她送到了餐厅，现场的服务生早已在门口等候，一应安排实在妥帖。
　　“嘉杰哥！”冯映晚坐在餐厅的窗前，没多久便见卢嘉杰一身西装革履地走进来。

　　卢嘉杰也向她挥手，咧嘴笑着快走几步，在她对面坐下。
　　“抱歉了映晚，行里突然有事需要处理，只好先请司机带你过来。没等太久吧？”卢嘉杰全然看不出来刚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面色很是温暖。

　　冯映晚摇摇头，“早知嘉杰哥今日忙，便该换一天约你的。”
　　“再忙，饭也总是要吃的。”卢嘉杰伸手招呼服务生过来，“看看喜欢吃什么？”
　　“这家餐厅我没有来过，听你的吧！”冯映晚大方回答。

　　“事情处理好了吗？”冯映晚等卢嘉杰跟服务生交代完，“我的意思是，会不会耽误你太久……”
　　卢嘉杰轻微耸一耸肩，“有人在处理。也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不然让下面的人怎么成长呢，对吧？”

　　冯映晚抿嘴笑着点点头。
　　若是余温，大约最是喜欢这样成熟有为的男性，却在现实生活中苦觅不得。如今在这里真的遇见了，心中又没有丝毫涟漪，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不说我了，”卢嘉杰道，“听嘉照说你们开始休假了，怎么样，考试还顺利吗？”
　　“可别说了嘉杰哥，”冯映晚悻悻，“我可不如卢嘉照那般优秀，才来了不到半个学期就得了第二，我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
　　“哈哈，不要这么说。映晚是个很努力的学生，我看得出来。”
　　“努力有什么用，我数学天赋太差，和学院其他同学比起来就如龟兔赛跑一般。”

　　“诶，说起来不是我自夸啊，我这个弟弟是真的优秀。我爸妈都是早年留学归来的，从小对我们的学习抓得紧。嘉照又聪明又肯用功，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这一点，可跟我不一样，哈哈哈……”
　　他自以为幽默地笑几声，却不见冯映晚有轻松的神色。便又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嘛，学习还是要有方法……尤其是短期内适应新的学习内容。”

　　“方法？什么方法？”冯映晚一下子来了兴致。

　　服务生端来前菜，是鱼子酱沙拉和蘑菇汤配面包。
　　她这才想起午间便没有吃饭，现在倒真是有些饿了。

　　卢嘉杰伸手指了指，示意冯映晚边吃边聊。
　　又道：“嘉照来公学之前，其实是学管理科的，与你们现在所学的东西甚是不同。”

　　“管理科？”冯映晚诧异，他竟然跟自己一样是“半路出家”。可未免二人的结果也差得太大了些。

　　“是啊。之前也是家里给的建议，想着让他若能从商，我们两兄弟之间也相互有个照应帮衬。”卢嘉杰娓娓道来。
　　“可他从小喜欢各种模型，对于建造类的事务更加着迷。念了一年管理科，还是想遵从本心，未来要当建造师呢！”

　　怪不得之前从未在公学听过这一号人物。原来卢嘉照转学不仅是因为父母职务变动，也有这样一层因由。

　　“为了让他尽快跟上进度，爸爸给他找了一位很厉害的家庭教师辅导功课。我想，这大概也是他很快能适应新学业的原因之一吧。”

　　“哦……”冯映晚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后面的话却只敢在心中暗自游走：“好你个卢嘉照，原来是藏了这么一手！”

　　“嘉杰哥，这位家庭教师可否介绍我认识，也帮我辅导一番？”冯映晚想着，好“方法”既然已经得了，那“武器”自然也得备好。

　　不料卢嘉杰却哈哈大笑起来。
　　“映晚，真不是我故意藏着。不过这位老师说是‘家庭教师’，实则是公学多年前毕业的前辈，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他年轻些，留洋期间跟爸妈相识相熟，受了二老不少照顾。左不过是为了这份情谊，耐不住爸妈的央告才答应抽空帮忙辅导，可不是专做这一行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请爸妈帮你留意一下，若是有其他合适的老师，一定告诉你。”

　　冯映晚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不好再多言。

　　“倒是另一事……”卢嘉杰试探着问，“来了这么久，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址的？”
　　“那还能怎么知道，查我了呗！”
　　乱拳打坏老师傅。冯映晚的直率反倒把卢嘉杰这位“老江湖”打蒙，很是迟疑了几秒。

　　“哈……”卢嘉杰夸张地点头，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脑中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斗争。大抵是原本备好的说辞几乎都用不上，有些失意。

　　“你不用解释的嘉杰哥。”冯映晚又道，“我们家的情况，你要查我并不难。不过你坦坦荡荡派人给我送信，又让我联系你，而不是直接出现或者给我打电话让我出来赴约，足见是考虑了我的感受，不想我为难。”
　　“所以，你虽然查了我，可我信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跟聪明的女孩子聊天真是心旷神怡。”卢嘉杰赞叹，举起手中的饮料杯子与她对碰。

　　夜里，卢嘉杰与卢嘉照说起白日里的事情。
　　“她想找家庭教师？”卢嘉照问。
　　“是啊，不过我也只能无奈拒绝她。我知道你那位老师是不会真正去做别人的‘家庭教师’的。”
　　“那倒是也无妨。陈老师总归是要教的，不如他下次来的时候你便请冯映晚过来，我们同上陈老师的课。如此也不令陈老师多费时间和精力。”

　　“你愿意……请她到家里来？”卢嘉杰语气有些挑逗。
　　“不是我请她来……”卢嘉照慌忙解释，“只不过我们都是同学，本应互相帮助。再说她既然跟哥你提了这事，我不是也是为了哥的面子嘛。”
　　“好，如此也好。便这么决定了。”

　　没过两日，冯映晚便接到了卢嘉杰的电话，邀她去卢公馆听课。

　　“卢公馆！和卢嘉照一起！”放下电话，冯映晚笑得一阵花枝乱颤，“我就知道还得是嘉杰哥靠谱！”
　　“啊——啾——”

　　张妈听得冯映晚这一声喷嚏，急匆匆跑来问：“小姐，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你这几日一直说困倦，胃口也不好，莫不是真生病了。”
　　“没事没事！”冯映晚只顾着乐呵，“你看我每天窜上跳下的，像生病的样子吗。我就是考完了试一下放松下来，浑身疲惫发懒，睡几天就好了。”
　　“哎呀我的小姐，你可别拿身体开玩笑。你要是病了，先生和太太又该伤心难过了。”

　　“放心吧您咧！”冯映晚人已经窜上了楼，只留下一个声音悠悠地飘下来。
　　张妈无奈，只能摇头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继续做活儿。

　　卢公馆。

　　卢嘉照看到冯映晚的车开进来时，实则已进进出出徘徊许久。

　　“少爷，冯小姐已经到了，您放心吧。”小厮阿廖从前院跑到大厅门来报告。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卢嘉照面无表情地答一句。

　　“您自从跟大少爷通电话，请他请冯小姐来上课之后，就到前厅来看了好几次了，不是在等冯小姐？”
　　“我是在等陈老师，你懂什么？”
　　阿廖“哦”一声，很是委屈。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卢嘉照又叮嘱一句，还窜了个拳头吓唬他。

　　冯映晚从车上下来，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被风轻微撩起，散发出恬淡安宁的美好。
　　别说，这女孩儿性格虽然大大咧咧，可安静的时候还真……等等，我在想什么！卢嘉照把自己从短暂的失神中抽离，内心却莫名有种“安心”的错觉。

　　“卢嘉照！”她热情地向他挥手。
　　他只是一如往常般镇定淡漠地上前几步，“来了？”

　　“第一次来你家，也不知道伯父伯母的喜好，挑了些东西一会儿司机转交过来。这段时间就打扰啦！”冯映晚笑嘻嘻的，一双眼睛泛着春光。
　　卢嘉照只瞥一眼她，“爸妈他们都不在，先放着吧。”

　　“所以就咱俩？”
　　“怎么，你还小？学习的时候还需要大人在旁边看着？”
　　冯映晚昭然若揭的“不轨”毫无掩饰的被卢嘉照看在眼里，若是以前，定然是要直接怼她两句的。可如今……怎么反而有些紧张？

　　卢嘉照带冯映晚到书房，陈老师还没来，两人只好等着。

　　若是能进到他们的身体里面，你会发现有两颗心在属于他们自己的胸腔里面蹦跶地快要位移。可若是跳脱出来，你却只能发现此时的空气迷之安静。

　　“那个……”冯映晚率先打破宁静，“嘉杰哥说你有好多模型……”
　　“嘉杰哥？”卢嘉照飞速抢过话头，“你跟我哥很熟吗？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啊？”冯映晚一愣，这好像不是她那句话的重点？

　　“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这次是多亏了嘉杰哥帮忙，我才能来你家上课，你……别多想啊……”
　　“对啊，陈老师可不是什么‘家庭教师’，也是因为哥的关系才愿意多教你一下，你也别多想。”卢嘉照又习惯性地转两下手里的铅笔。
　　冯映晚“哦”一声。

　　“不是，我是想说，你那个模型，要不带我参观一下？反正老师也还没来……”
　　“你对那些模型有兴趣？”
　　“看看嘛……”
　　“那你可别乱摸啊，很多都已经绝版了。”

　　冯映晚表面郑重地“嗯”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屑，“男人呐，就是容易被这些‘绝版’蛊惑，哪里有那么多‘绝版’，换个名字不就又生产出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