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13、拾叁

　　“诶，可别说了。我本来早准备出来了，三叔非要说嘉杰哥喜欢三婶做的鸡粥，今日的场合他定是又要喝酒，没法正经吃上东西。便愣是叫我等着婶子做好了粥给他带来备着。搞得我整天跟他的小马仔似的……
　　“总之，你不满的话，找你爸爸数落我三叔去。可不赖我！”梁志启也碎嘴地抱怨两句。

　　卢嘉照无奈地摇头，被他的样子逗得咧嘴轻笑起来。

　　“咦，你手里拿的什么？”梁志启见他手里拽着一袋东西，又不似甜品一类打尖儿的食物。
　　“哦，从厨房给‘橘长’拿了些吃的。”卢嘉照答。

　　“局长？哪位局长？今晚还有局长来？不愧是嘉杰哥啊，这种学生活动都邀请了局长来参加……”
　　卢嘉照瞪他一眼，“是‘橘子’的‘橘’！我下午来时，在□□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猫窝，猫妈妈带着几只小猫到处要吃的。刚才想起来便去厨房取了一些新鲜的边角料，准备给它们拿过去。那猫妈妈是只大橘猫，当然就是‘橘长’了。”

　　“卢嘉照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给个猫取这么个名字，你不怕你爸知道了揍你！”梁志启又好气又好笑，教育局长的儿子喊只流浪猫叫“局长”，真是闻所未闻。

　　卢嘉照却不以为意，自顾自转身往□□走。
　　“我先去喂猫了，你去不去？”
　　“不去，我要多看看美丽的小姐们，提高一下我的审美……猫有什么好看的！”梁志启不屑地翻个白眼。

　　卢嘉照走到□□，正瞧见冯映晚在找猫。

　　“你妈妈呢？怎么这么小就独自出来找吃的啦……”冯映晚蹲下来，摊开手朝它伸去以示友好。

　　那小橘猫也不知是太饿了还是太小没见过世道险恶，竟真的一步步走到冯映晚脚边，在她的裙子上前前后后地蹭起来。

　　“你已经蹭了我了，现在该我摸你了哦……先说好不准用你的小爪爪挠我哦……”冯映晚尝试着去摸摸猫头，毛茸茸的真是可爱极了。
　　“喵——”那小猫咧嘴一声声叫着。
　　“你是不是饿啦！嗯……那你等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这位冯同学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竟然还有这么心细柔软的一面。
　　卢嘉照不知不觉驻足观望起来。

　　冯映晚挠挠猫头，起身向后走去。卢嘉照在离她只有几米的地方站着，把猛一回头的冯映晚吓得抖落一下。

　　“额……对不起……”卢嘉照见她一抖，料想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几个人，定是自己吓到了她。
　　可冯映晚抖的那一下，并不只是因为身后有人，大抵更多因为那人是卢嘉照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冯映晚问。
　　“刚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正常的走过来，可能因为你逗猫太认真了没有听见我的脚步……”
　　“没关系。”冯映晚嘴角却溢出笑意，“你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她心里琢磨着，这机会不就来了吗！明月高悬的夜晚，安静的□□，盛装打扮的孤男寡女……想想就有戏啊！

　　“跟你一样，看猫。”卢嘉照拿起那袋食物，在冯映晚面前掂了掂。

　　“这小子喜欢猫？巧了，本姑娘也喜欢，好好好……”冯映晚心里一阵盘算，乐开了花。
　　“正好。它好像饿了……”她道。

　　卢嘉照“嗯”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食物喂给小猫。
　　“这只应该是小猫，里面的灌木丛有个猫窝，橘长他们应该都在那里。我把食物拿去那边吧。”卢嘉照道。
　　“我跟你一起去，”冯映晚连忙附和，“嗯……我也想看看它们的头头，毕竟是‘橘长’嘛……”

　　卢嘉照扬起眸子，眼中明显有了一些光彩。这女孩竟然懂得“橘长”的意思？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我的梗只有你懂”的感觉，在少年心中激起了些许微澜。

　　两人来到灌木丛后面，卢嘉照伸手慢慢拨开一簇杂草。
　　冯映晚探头过去，见一只大猫和三只小猫正怯怯地坐在里面。
　　“哇……”她忍不住惊叫起来，旋即又用手捂住嘴，生怕吓到了它们一家。“竟然真的有猫窝……”
　　“你拿着这个到那边去坐下，我把它们都叫来吃东西。”卢嘉照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

　　冯映晚坐在长椅上，没一会儿便见卢嘉照小步跑过来，后面跟了“橘长”一家子。
　　这画面，怎么说呢……他像个“孩子王”一般亲切，全然没有往日里见到的贵气公子哥那种自带的高高在上和冷淡的疏离感。

　　“想不到你也喜欢猫。”这么好的机会，冯映晚赶紧找些话题来聊。
　　“我怎么觉得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卢嘉照道。
　　“嗯？”
　　“我认识不少女孩子都很不喜欢猫毛。而且我原以为你们这样的小姐，大抵都是嫌弃这些流浪猫脏的。”
　　“那大概我这样的‘小姐’，就是离经叛道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的裙子没关系吗？一会儿还要参加联谊会。”
　　冯映晚不知卢嘉照见到那小橘猫蹭了她的衣裙，此刻问这话的本意是需不需要补一些香水什么的。而只以为卢嘉照也跟黎楠楠一般，觉得这是没什么名气的衣服，不符合有钱小姐的“气派”和面子。

　　“不好看吗？”冯映晚脱口而出。
　　卢嘉照被她这一句搞得措不及防，愣着神稀里糊涂吐出一句：“好……好看。”

　　冯映晚问完方才意识到这问题有点“作死”，却又想不到卢嘉照竟然给与了正面回应，面上的表情又是忧虑又是意外，甚至还带着些许害羞。
　　二人相对的四目立马断开线来，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

　　此时，□□的入口忽然嘈杂起来。

　　“算了漱玉，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冯映晚循声望去，黎楠楠和程漱玉从内厅夺门而出，黎楠楠正拉着程漱玉的胳膊劝慰她。
　　冯映晚预感不太对，起身快步朝她们走去。

　　“怎么了？”她走到跟前去问。

　　程漱玉眼睛有些泛红，撇着头不说话。
　　黎楠楠看一眼程漱玉，拉着冯映晚走到一边，悄声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十分钟以前的内厅，黎楠楠和程漱玉在冷餐桌前取餐。
　　程漱玉不习惯穿这样微紧的长裙，又看上了餐桌最远处的一块蛋糕，拿着夹子取餐时难免有些别扭。

　　“我帮你吧。”不知何处来了一位绅士。
　　他从程漱玉手中接过碗碟，娴熟地放好她要的蛋糕递了过去。
　　“谢谢。”程漱玉接过来，才仔细看清楚这位绅士。他一身西装马甲，从衣服的质感和袖扣的设计来看，应当价值不菲。

　　“不客气。”那绅士道，“今天来了这么多美丽的小姐，为你们服务是我的荣幸。”
　　程漱玉低头含笑。

　　“我是苏星仁，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程漱玉。”
　　“原来是程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苏星仁伸手与程漱玉浅握，“我刚留学回来，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联谊会，想不到国内的大学变化这么大。”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参加。”程漱玉同他聊起来，很是合拍。

　　“程小姐美丽大方，气质非凡，可是师范学院的学生？”苏星仁忽然问。
　　“哦……不，不是……”程漱玉的表情明显变得尴尬。

　　看来今天来参加联谊会的，不仅是同市几所大学的学生，还有社会中的优秀青年，在这样的场合，若是对方知道自己是个没有读书的“混混”，肯定会被瞧不起。
　　更何况，从刚才的谈话中，眼前这位绅士展现出了他广阔的视野和丰厚的学识，外表干净贵气，内里却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全然是程漱玉心动的那一型。她尤其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哦，我是公学的学生。她是我的好友。”黎楠楠连忙解围。
　　“原来是公学的优秀学妹。那可太有缘分了，多年前我也曾就读于公学。”苏星仁感叹，“说起来我真正的开蒙启智便是在那里，也是在那里找到了想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所以我对公学很有感情。”
　　“竟然是学长！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黎楠楠。”黎楠楠欲伸过手去同他握手。

　　“这是哪里来的学妹？”言语间，苏星念从另一侧走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你勉强还算，这一位……是我们公学的学生？”她挑衅的眼神扫一眼程漱玉，厌烦的情绪就差直接说出来。

　　“星念，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彩排吗？”苏星仁宠溺的看着她。
　　“彩排完了，哥。幸好我来看了一眼，不然你就上当了。”苏星念道，“我们学校统共就那么些女学生，日常也多少有些往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程漱玉平时是个不怕事的，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却施展不出来。在这些人面前，她多少有一些自卑，脸也是一下红到了耳根。

　　“黎楠楠，既然是跟你一起来的，你不会要说她还是我们学院的吧。”苏星念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