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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甜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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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一夏的甜筒总是化得很快。
禾帧一边加快速度吃甜筒,一边对余恒连使眼色,希望他能给自己透露点三班班任那桌的情况。
但不知道余恒是真没懂她的眼色,还是看那桌看得太入迷,半天也没有回应。禾帧有点着急,忍不住低声问他:
“那桌都来了什么人?你为什么说他们奇怪?”
禾帧想看又不敢看,她很怕被三班班任认出来。
余恒看出了她的担惊受怕,知道她担心莫名其妙背上一个“重大违纪”,心下一哂。余恒并没有再卖关子,小声回答她:
“你可以偷偷看一眼,他们好像快要吵起来了,三班班任肯定没空留意你。”
见禾帧鬼鬼祟祟地扭过头去,他才笑着开始吃自己手里的那支甜筒。
纯白色的甜筒已经开始融化,余恒认为清凉一夏的香草味甜筒和原味甜筒还是有区别的,他总觉得这支从未没吃过的香草味甜筒尝着更甜一些。
三班班任的那一桌,坐着几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们的头发都染着一点过于鲜艳的颜色,衣服上图案也很夸张,看起来很有“社会”气息。不知道三班班任跟他们说了什么,这几个原本还歪七扭八、翘着二郎腿坐着的人,一下子呼啦啦地都站了起来,面色很不善。
但他们又好像很怕被人听到谈话内容,音量控制得不大,也没敢说几句话。禾帧虽然坐得近,但也由于店里还放着音乐,听得并不真切。
她只隐隐听到几句——“我们是去赚大钱的。”“你知道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害他?”
禾帧匆匆咬了一大口甜筒,以此避免它化到自己手上,转回头来,眼睛放光地问余恒:
“他们是不是在说石磊的事?你听清了吗?”
对于余恒的听力,禾帧寄托了十二分的希望,而余恒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又认真听了几句,总结道:
“是在说石磊的事。好像是因为这几个人劝石磊跟他们出去打工,所以石磊最近才不见了。三班班任很生气,威胁要报警,但这几个人没有怕的意思。”
“‘打工’?!”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脸难以置信,一双眼瞪得溜圆,用气音加重强调了这个词。看到余恒点头表示肯定后,禾帧面上的惊异更加明显。
余恒其实不太理解禾帧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和她全然无关的事。但能够见到她露出这样有趣的表情,他不由得也对石磊的事上了几分心。
不过那桌人却没有再给他们偷听的机会,几个年轻人才站起来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尽管没听到太多谈话的内容,也完全感受得到这群年轻人态度嚣张得过分。
向来以好脾气著称的三班班任被他们气得不轻,坐在凳子上胸膛好一顿起伏。他似乎原本不打算和这群人再计较了,但越想越气,最终还是冲出去追上了那群人。
清凉一夏里坐着的人都被这场闹剧吸引,全抻长了脖子,一脸好奇地看向外面的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很多话不方便说。三班班任和那些年轻人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便一同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他们是不是什么骗子啊?石磊才多大,为什么非要叫他去打工?”
直到三班班任和那群年轻人在视野中消失,禾帧才敢说出自己的疑惑。
“石磊还算童工吧?根本找不到活干啊!”
禾帧上一秒还在说石磊的事,下一秒又不得不开始努力吃起正在融化的甜筒。余恒先给自己扯了一张餐巾纸,以免被她看见自己在偷笑,又递给禾帧几张。
“你慢点吃,我怎么感觉你的甜筒比我的化得快。”
“我也觉得,唉,下次多带点钱点个圣代,就不用吃得这么狼狈了!”
禾帧接过纸使劲擦了擦嘴角,和余恒道了声谢。
“这些人确实有古怪,但我觉得三班班任多半拿他们没办法,从他们那得不着石磊的消息。”
禾帧立即问:“怎么说?”
余恒看了眼禾帧斜后方的那张桌子,禾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到桌子下面扔着两三根几乎完整的香烟,不禁皱起了眉毛。
“这群人,很可能初中一毕业就跑到社会上去混了。像他们这种人,最看不起、也最害怕有文化有学历的人。对老师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们中间有真糊涂的,也有假糊涂的,但不管是哪种人,都会反复强调‘学习没有用’。”
他轻轻点了一下桌面,继续道:“三班班任想劝石磊去上学。那些真糊涂的人会觉得三班班任是在‘害’石磊,不会透露石磊的消息。”
“而假糊涂的人更不会愿意石磊有回去的可能,他们巴不得石磊和自己掉进同一个坑里。”
“这……”禾帧细细一想,觉得余恒的话很有道理,她沉吟片刻,问:
“那你觉得他们要带石磊去哪儿打工呢?真有地方会要石磊吗?”
余恒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中间有诈。就算是真的能带石磊去外面打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正规的厂子,待遇会很差。要是这群人心术不正,那就更说不好他们是什么打算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禾帧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沉默着吃完了手中的甜筒。
算了,泥菩萨还是暂时不要操心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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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风和日丽,正适合跳绳。
禾帧和余恒吃完了甜筒,便直奔小广场去了。
小广场边上的那家体育用品店门可罗雀,禾帧刚推开门进去,就听躺在躺椅上的老板条件反射般地道:
“旱冰鞋只卖不租!”
他这气势汹汹的一句话抛出,惊得禾帧脚步一顿,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解释道:
“老板,我们不是来问旱冰鞋的,是想来买跳绳的。”
“哦,要买跳绳啊?”
老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有点不太情愿地从躺椅上下来,他揉了揉眼睛,走到了柜台后面,漫不经心地问:
“买两根跳绳吗?要好一点的,还是便宜一点的?”
兜里只剩五毛钱的禾帧可不敢接老板的话,直接转头看向余恒,示意他继续跟老板说。
余恒觉得禾帧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多少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他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走到了柜台前。
“老板,要两条好的,适合跳花样跳绳的那种。”
“哦,那种十五块钱一条,有点贵。”
“好。”余恒没有砍价,直接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老板。
老板接了钱,笑着打量了一下禾帧和余恒。
禾帧见老板神色似乎有异,不想被误会自己白占余恒便宜,连忙对余恒道:
“明天你要是还出来的话,我明天就把十五块钱还你。你要是不出来,那就周一还你。”
余恒点了点头,没有立即回答禾帧。
那边老板已经拿出了几条颜色不同的跳绳。
“就这几种颜色,你们自己挑吧。”
禾帧瞧了瞧,挑了一条白色的,余恒则拿了一条黑色的。
老板把多的钱找给余恒时,随口问道:
“你们会跳花样跳绳吗?要是不会,小广场上好像有个小子总来跳,你们可以找他学学。”
“我也记得有这么个人。老板,您还记得他总在哪儿跳吗?我们也是想找他学一下。”禾帧立刻兴奋地追问。
“这个……”老板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而且最近他好像没来。只记得那小子跳得很不错。”
“哦……好吧,那谢谢您!”
禾帧有点失望,拿着跳绳和余恒走出了店,一边拆包装,一边小声跟余恒抱怨。
“十五块钱,真的好贵啊,我还以为你会讲一下价呢。”
“这家店是有名的一分钱也讲不下来,而且我也不会讲价。”
余恒无奈地答道,悄悄瞥着禾帧的神色,发现她只是随口抱怨。禾帧手里摩挲着跳绳的包装,看着似乎很有几分喜欢。
好吧,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这句腹诽莫名让余恒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或许是那只香草味甜筒的残余效力。
这会儿既然也走出了店,余恒便说出了在店里为了避免误会没有说的话。
“我明天应该也能出来,到时候你还我钱,我请你甜筒吧。”
“咦?你还没吃够清凉一夏的甜筒?算了,不用那么计较,明天你不用请我,我想自己点个圣代吃。”
话说到这,满脸是笑的禾帧突然变了神色,她还没拆完跳绳的包装,有点艰难地把那堆东西拢在怀里。
余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四下张望了一番,也没瞧见什么。
“我才想起来。余恒,你不是说你上完补习班来练跳绳吗?你一大早就来找我,这么早就上完了?”
“补习班又改到下午去了,你还记得祁珺非要进那个补习班吗?我不想和她一个时间段,就临时调了一下。”
“哦,怪不得。”
禾帧恍然大悟,接着拆她的跳绳去了。
但不知怎的,禾帧总觉得余恒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跟她说。
把拆下的跳绳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禾帧一抻开,发现十五块钱的跳绳果然不一样。
“我觉得这个跳绳吧,它可能贵就贵在它特别长。人家是‘一分钱一分货’,它可能是‘一厘米一块钱’,哦不对,那样就绝对不止十五块钱了。”
禾帧试着用这条格外长的跳绳跳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绊倒了。
她拿着跳绳仰起脸对余恒笑,明明有点傻气,却看得余恒微微怔神,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帮她调整跳绳,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搞错了,那个跳绳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