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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故人相见·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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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浟进入竹屋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同的。
屋子里没有灰尘啊。
除此之外，书案上面还摞着一叠叠纸，沈浟凑近一看，那是一封封信。
【四月初四，师尊，今日清明，我和不予又来了，照例给您打扫干净，这样您回来就能安心住下了。很想你，师尊。大师兄有没有找回你呢？】
【五月初一，师尊，今日我带了一些吃食过来，惊讶的是这些不够那群小鸟分，不予和我说，它们是添新家了。连它们都有新家了呢，我的家还是支离破碎的，话说云师伯到现在还没寻个妻子，好像没有他看上眼的？】
【五月十五，师尊，今日师兄没来，是我，萧不予。他在虚境内受了伤，需要安养，段师兄在照看他呢，受的伤不算太严重，我终于知道当初木师叔为何不想你去了，那种心情我也体会到了。】
一封封翻过去，沈浟越来越沉默不语，就连林侑进来了多久都未能觉察。
【六月十八，师尊我又回来啦！还是和以前一样想您。我好像变强了点，江湖新出了个什么英雄榜，我在榜首呢！现在可以和大师兄大战八百回合了——其实我还是想叫他林侑，叫大师兄太膈应了。】
【七月十五，今日中元，鬼魂探亲，师尊您有没有来——呸呸呸，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您肯定是在天界太忙了，这才没时间看我们。师尊，哥他喝了酒，说胡话了，下面这些是我写的，您别怪他，他吃酒糊涂了。】
【八月二十，师尊，今日是您生辰对吗？还好我想起来了，云师伯忙里忙外的，都没注意。木师叔的生辰好像也就比您晚上几日？该去给他祭酒了，不知道木师叔喜不喜欢吃。好像他从未在我们面前表现出喜欢过什么……】
【九月初九，师尊，今日打扫过了。且回来躺一躺吧，峰下又来了新弟子，他们都没见过师祖长什么模样呢。】
【十月初六，师尊，想你了。对了，今日去了妖界，竟然遇到了个认识你的小孩，名唤林无尘，好像听过这名？有些忘了，不过他好像和林侑关系挺大的，难以置信他哥那么多碎话，他没有。看来没被林侑带歪。】
【腊月腊八，师尊，我会一直记得您长什么样子的！我要去学画画，我要给您画画像，那群弟子问题太多了！】
沈浟一声不响地，每一封都认认真真地看完。他抬头，发现林侑在看自己，就说道：“我该早点回来的。”
哪怕是让林侑走后门，也该赶回来见他们一面。
林侑趴在书案上，歪着脑袋：“还好我把你绑下来了，不然甜甜得蛐蛐我一辈子。”
沈浟看看自己，忍痛叼了根红色羽毛下来，放在书案上，再把这些信好好收着，边边角角都压平压整了。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吗？”沈浟有些苦恼地指指自己，“我变不成人身，他们也听不懂我说话。”
“马上。”林侑打了个响指，走到门前，指尖点了三下，就打开了门。
“啊！”赵阗正要推门，差点摔倒在地上，连忙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转个身落地，后半句话才说出来，“奇怪了，我昨日打扫时没关紧门么？”
“甜甜，好久不见啊。”林侑站在门边上，虚情假意地挥手。
“林侑？！”赵阗是背对着书案的，自然还没发现沈浟，胆子生起来就消不下去了，他大骂，“原来是你害我差点摔跤，你离开了那么久，终于敢回来讨骂了！”
赵阗挡着门后面的样子，萧不予也就没看到，他踏进门内，转头对林侑笑：“大师兄，你回来啦。”
“是啊。”林侑回的是萧不予，毕竟萧不予对他更礼貌些，“你哥这几年没少骂我吧，见我第一面就让人这么火大呢。”
萧不予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就抿起嘴，轻轻地锤了一下赵阗。
“啾！”
赵阗还没来得及问师尊有没有回来，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他循声回头望，看到了桌上的红色羽毛，和一只色泽鲜艳的鸟。
但赵阗就没反应过来那是他师尊，连忙跑过去抱起沈浟，着急道：“林侑欺负你了？！你是新来的鸟儿？他还把你羽毛摘下来了？这妖这么这么狠啊！坏透了！”
林侑“噗嗤”一声，抱起胸看热闹。
沈浟盯着林侑，示意让他给解释一下，林侑偏开了他的视线。
沈浟：……
赵阗看沈浟盯林侑盯得紧，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又开始骂林侑：“多小的鸟啊你就这么欺负！林侑你怎么这么坏？！”
“哈哈。”林侑拍拍手，信步走来，“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嗷。”
萧不予两边看看，感觉有些不对劲，大师兄这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在师尊身边戏耍他哥的时候！
萧不予正要喊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赵阗死死抱住沈浟，不让林侑抢走。那架势……快把沈浟给掐断气了。
“你死都别想抢走他，你那恶趣味留着霍霍别人去吧！”
“师尊。”林侑对着沈浟，故作委屈，“师弟又在欺负我了呢，当着你面呢。”
赵阗：……
赵阗脑袋懵了，他一步一眼，一步一眼，缓缓把头低了下去。
正好对上沈浟那双赤色的眼睛。
赵阗：噫！！！
“这，这这。”赵阗指着林侑，语无伦次道，“你你你！”又指着沈浟：“你你你！”
沈浟重新跳到林侑手臂上，自己给自己顺了下羽毛，他的脖子快酸了。
“你什么你。看把我们师尊都掐痛了。”林侑弹了下沈浟的头，嘟囔道，“早知道我就该守在你边上的，甜甜下手没轻没重。”
赵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然后对沈浟问道：“师尊，是你吗？”
沈浟说话赵阗也听不懂，只好点点头。
赵阗立马扒住萧不予：“天哪天哪他回我了！我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回我了！他就是师尊吧，是吧是吧是吧！师尊也有红眼睛的，他也有！”
萧不予还在缓神。
林侑问沈浟：“师尊，你有什么想和师弟们说的吗？”
沈浟歪了歪脑袋，对着林侑说了什么。
赵阗看到立马生气了：“为什么师尊不对着我说？”
林侑听完沈浟说话，才偏过头来回答赵阗：“跟你说，你听得懂鸟语么？”
赵阗气得直跺脚。
“师尊说你们给他的信他全部看完了，近几年没能回来实属无奈，抱歉——这个就算了，这个我不说了。”林侑无视沈浟审视的眼神，继续说道，“他说他也在想你们。”
赵阗的气顿时散了。他两眼湿润，但紧咬着唇，不想让林侑看到自己掉眼泪。
他堂而皇之地伸出手，眼睛寸步不离沈浟，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要抱沈浟。
林侑要抓住沈浟的脚的，没抓着，沈浟已经朝赵阗飞去了。
林侑：……好罢，就让你一会。
“师尊是说不出话吗？”赵阗和萧不予围着沈浟，轻轻问道。
沈浟想着自己这样确实是说不出话，就点点头。
“师尊过得好吗？”赵阗先问道，“有没有被林侑欺负？他有没有天天缠着你？”
前半句话沈浟可以保证，后两句就不能保证了，于是沈浟僵硬地点了下头，又飞速地点了下头。
赵阗：？
赵阗立马懂了，回头冲林侑喊：“你欺负师尊了！”
林侑有口难辩，他指着天，慷概激昂地发誓：“天地良心，我那不叫‘欺负’，叫爱。”
赵阗：？
什么跟什么呢。
等等……这是什么跟什么呢？！
赵阗又转头紧张地问师尊：“林侑刚刚什么意思，什么欺负和爱？师尊，他怎么你了？！”
沈浟：……
他对于此问实在是难以言齿。
萧不予终于能插上话来：“师尊师尊，你能变回人身吗，还是要一直维持凤凰的形态啊？”
沈浟叫了下林侑，林侑实时解答：“天界之神非渡劫不得入人界，我能带师尊来，完全是钻了空子，你两可偷着乐吧。”
这解释就相当于再说：师尊若不是非要来见他们，是不会委屈的变成小鸟的。
沈浟瞪了眼林侑。
林侑噎了下，补充道：“当然还是师尊想你们，才会想出这个法子的。”
于是赵阗和萧不予陪沈浟聊得更欢了。
“师尊，我比过了千飞师兄，只不过自你走后，我既上了你的位置，他还得喊我一句尊主，挺变扭的。”
“师尊，我在树下又埋了几坛好酒，师尊想尝一尝吗？”
“师尊，天界好不好玩啊？有没有很多好吃的，师尊是不是很高兴？”
……
沈浟一一应过，这天一下就黑了。
几近辰时，萧不予肚子不受控制地响了下，他还恍然：“我们错过晚膳了。”
赵阗还一脸兴奋：“管什么晚膳呢，师尊更重要。”
“不是啊……”萧不予犹豫道，“哥，你个当尊主不露面，云师伯怕是等会要找来了。”
赵阗一愣，转头问沈浟：“师尊，你想见见云师伯吗？”
沈浟顿蹙了下，缓缓点头。
要见就一起见吧。总会比不见要好。
说曹操曹操到，云存白立马闯过来了。
“徒孙，我就知道你们来这了。”云存白做事好不粗鲁，进门敲也不敲，硬生生用声音撞开了门，动作老练，显然是轻车熟路了。“饭菜也不知道吃，想饿死不是？”
然后他一进门，就看到守在门边的林侑，和抱着一只红鸟说话的赵阗萧不予。
“唉，徒孙？”云存白恍了神，太久没见林侑了，突然来访，怕是又什么要事。云存白脑袋一转，一拳拍手，“那位林大娘醒不过来了，二师弟下药太毒，寒语也解不开，你爹娘直接把她领回去就地处决了。”
林侑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似的，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哦，没事。她原也是我狼族叛徒，死不足惜。”
云存白点点头，就没多说了。明眼人看的清楚，林侑平日里有多宝贝三师弟，这会估计还在伤感着吧，况且这还是在三师弟院子里……
看着面前那两个看不懂还在玩鸟的家伙，云存白看破不说破，只拉起两人就要走。
“等等等等，云师伯。”赵阗小心翼翼地抱起沈浟，怼到云存白面前，“师尊回来啦。”
沈浟与云存白四目相对。
“哈？”云存白脑袋反应的有些慢。
“师伯，这是师尊。”萧不予也在旁边提醒道。
“呀！三师弟啊！”云存白重复道。
沈浟感觉自己耳朵好像不太行了。
云存白没赵阗那么小心翼翼的，他直接一手抓起沈浟的两只翅膀。对自己眼前看了个仔细。
沈浟：……
怎么办，打也打不了啊。
还是林侑走过来，一边陪云存白聊他们八辈子也聊不到的家常，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沈浟夺了回来。
沈浟抬头看着侃侃而谈的林侑，再看看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
好罢，看来自己近来都不会发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