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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陈旧记忆】人心 ...

  •   沈浟恍恍然地举起左手。

      手腕上缠了根鲜红的丝带,而透过那层鲜红,就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伤……沈浟想到,是在“虚境”里受的啊。

      木叶生双眼失焦,喃喃道:“你现在知道了这些,还打算进去么?”

      沈浟一甩手,红带重新隐于袖下。

      “当然。”

      他刚才只是惊于知道了手腕伤痕的来历,并非害怕“虚境”。再者,听了木叶生这么一嘴,他更加断定,“虚境”中隐藏的秘密与他而言非常重要。

      或许牵扯到了他的记忆,或许,牵扯到了他的魂魄。

      还或许,牵扯到了曾经“下棋”的人。

      “下棋”……对,沈浟想。他原本以为,上辈子他害林侑全族,是迫不得已,无奈之举。在这件事中,每个人都是棋子,天道冷眼旁观,棋盘混杂不堪。

      可越到后面,记忆恢复的越多,他才从隐隐约约到逐渐肯定,这其中,必定有一个下棋的人。他可以逃脱天道的眼睛,将人命玩弄于股掌。

      沈浟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木叶生和云存白。

      要说天道底下,抛去没什么存在感也做不了乱的鬼界而言,人界的制约是最轻松的,除了依赖于法宝和自己十年磨一剑的功夫,人界并没有什么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能修行者闭关数载苦修精研的功夫,妖界或天界的妖神们磨炼个半年时间便可一举击败。

      所以人界在这世间能存活这么多年,甚至还能如此繁盛。可不仅仅是因为有天道的庇护。

      他们还有一种更厉害的东西——叫人心。

      “人皮”为了私欲利用保护妖族的“生死契”,反其道而行之;临霜阁阁主为了自己名声,即便知道他与林侑身份情况下,还要指明自己“护短”的真心;镜水的祖父母为了攀上高枝,明知女儿有良配,还狠心拆散,甚至后来不惜害死孙女。

      但。

      陵墓中老峰主为保护弟子,甘愿舍弃自己大好年华,闭塞于井底;赵阗萧不予为守心中正义,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也不向他人低头。

      这人心,有好也有坏,谁也摸不准。

      而如今,沈浟同样也摸不准二位尊主的心。

      尤其是木叶生。这人城府极深,其察言观色之能力,与林侑不相上下,甚至有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先前木叶生不想让沈浟看到伤口,何必半掩半露?就算实在无法立即医好,稍微拿点白膏遮住便是,以木叶生的能力,想瞒住谁问题都不大。

      叫沈浟看见,就是想引他到峰主这来,再次强调“虚境”的危险并极力劝阻他前往禁地。

      究竟真的是在担心他,还是担心“虚境”中的什么东西?

      沈浟知道云峰主和木尊主待自己很好,但人心善变这个词,用在谁身上都合理,如果他们两个想当“下棋”的人,可能也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不过……沈浟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到了“虚境”再说吧。

      “还有一件事。”沈浟又说道。

      “师弟但说无妨。”云存白活动了下筋骨,豪气道。

      沈浟看向他,神色凝重了些:“禁地,我一人去足矣。”

      “你一个人去?!”木叶生慌了,不由得着急起来,“我刚和你说的白说了?你已经在那里面大伤过,放你一人进去,我是不放心的。”

      原本他就不想让小沈师弟进去,后来是有小林侑作伴,这才松懈了心。小林侑妖力不低,有他陪着沈浟,二人也能相互照拂。

      “你都说了那里凶险,何苦再搭上一条人命。”沈浟平静回道,“他当妖王当得好好的,没必要自轻自贱,与我捆绑。”

      云存白也摇头,不过他是在说:“徒孙厉害的很,也滑溜的很,他要跟你进去,我们俩是拦不住的。”

      他这可说的都是真话,云峰上下,谁不知道林侑曾经有多宝贝沈浟。在峰里,与其他弟子比武,赢完了必须来一句“师尊授我的武功,自然是绝顶的”。在峰外,要是碰上了那些说沈浟这不好那不好的嘴碎,也必然要叫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峰主的身份命令。身为弟子,岂会不听?”

      云存白撇了撇嘴。

      徒孙那我行我素的性格沈浟又不是不知道……

      “行吧。”云存白应道,“那你要进禁地的时候知会我俩一声,二师弟去给你作引,我就去支开你那几个弟子。”

      “多谢。”

      木叶生又狠狠剜着师兄。要不是碍着小沈师弟在面前,他高低得去踹他师兄几脚,不,不止,再给配点泻药之类的,叫他一直困在茅房,别出来了。

      说干还真就那么干了,等把沈浟送走后,木叶生紧紧拽住云存白的衣领,直截了当且粗鲁地给了师兄当胸一脚,师兄的伤被小沈师弟治好了,他才不需要顾忌什么。

      把师兄从椅子上踹到地下后,他骂道:“你心倒是挺大呀,人家小沈师弟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碰上师弟连脑子都可以不要了是吧?”

      云存白哎呦一声,一个利索翻身而起,拍拍木叶生的肩:“按照你小沈师弟的性格,我阻不阻止,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也知道……”

      木叶生咬了咬牙。

      他们俩都知道,“虚境”根本困不住沈浟。

      也许会伤身,但肯定不会丧命——在沈浟身为人时便是如此,如今半人半神,更是如此。

      “还有啊。”云存白端了剑,一股脑地躺榻上,床边那只脚左右摇晃着。他好整似暇地握着剑柄,在半空中有意无意地划圈,“师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人物,你再上心也没什么用。至于徒孙,你以为我不让他去,他就真不去了?不可能的。”

      木叶生捏捏紧皱的眉头,无奈道:“可你知道,要是小沈师弟进去了,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云存白剑指木叶生,剑尖离脖颈不到一寸。

      他此刻也没有了玩笑心,冷言道:“纸包不住火的,何况魂魄离体可是件大事,要是他不尽早回天界,那我俩,可就要遭难了。”

      即便沈浟有意隐瞒,他们也早就能猜到,沈浟失忆的真实缘由。

      七年前,沈浟本该安安稳稳地承受那天火流星,飞升成神。但七年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是渡劫渡出了差错,才无法真身归位。

      想想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小沈师弟的飞升。仙器法器必然不是问题,一定是在沈浟身上。

      要么是魂,要么是魄。

      无论是魂还是魄,离了体对沈浟来说终归是不好的——对谁都不好。

      “你我选定的继承人如今还没有能力担起未来的重任。”云存白道,“云峰和师弟,孰轻孰重,你身为尊主,该认真掂量。”

      木叶生当然分得清。

      按照当前的形势,只要沈浟在人界多待一日,他们的处境,便凶险一分。

      木叶生格手一拍打偏了剑尖:“就你会掂量,师门情谊算个屁啊,云峰才是最重要的。”

      “哎别这么说。”云存白摇摇头,“我这不也是在帮师弟吗?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傻逼傻逼傻逼!

      木叶生真是要被云存白气死了,每次都是这样,要不就是被小沈师弟气,要不就是被师兄气,他这辈子就是败在了这两人手上!

      他气愤,但对师兄的选择无奈。只是他也需要解气啊。

      木叶生将手伸进袖中掏掏,云存白见状,一脸惊恐:“你,师弟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呢?大可不必吧……”

      后者对此也毫不隐瞒,坦言道:“就是生气,想拿你当个出气筒而已——不会要了师兄命的。”

      云存白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木叶生一把药粉给云存白撒了个满面。

      “咳……咳咳咳。”药粉太多,云存白都呛着了,“师弟啊,你给我撒了什么药?”

      木叶生撒完后也不闲着——光撒点药粉怎么能解气呢。

      他塌着个脸,无情地换了云存白房内的熏香,蜡烛。再给他枕头里塞一把草药。

      “哦,也没什么。”他提醒道,“要不是小沈师弟,你的伤,还是痛的吧。”

      云存白一听,顿感不妙。

      紧接着他就感觉整个骨子如万蚁噬咬,疼痛难忍。无论他怎么折腾,痛的程度没有一丝减弱,甚至还有隐隐增强的趋势。

      “没必要吧……”豆滴大的汗珠滑下,云存白咬牙切齿地说道,“把刀子对着自己的亲师兄,你不怕过几天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木叶生用衣袖捂了捂嘴,好像现在师兄所遭受的与他毫无关系:“可是我生气了。”

      云存白握紧拳头,心中愤然想道:师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刁难他的,所以这般有恃无恐。真是……被狠狠拿捏了。

      “那师弟消了气,给师兄解开好不好?”云存白讨好道。

      木叶生点点头,开始给师兄介绍方才他下的毒。

      “给你下的毒,噬骨散——你也感受到了,然后我还加了点别的,泻药,腹痛难忍。”

      这一说,云存白立即就感受到了小腹的酸麻。

      “熏香,蜡烛,草药,都是用来维持药效的。”木叶生提醒道,“别悄悄给我换了。等那些用完后,毒自然就解了,我的气也消了。”

      云存白眼角抽搐。

      这熏香,蜡烛倒还好说,燃个一两日就没了,可这枕头里的草药……

      木叶生微微颔首:“哦,第一次将这两味药放一块,还不能把握用量。师兄勿怪。”

      云存白:……!

      什么没把握用量,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谎言!

      “不怪不怪。”云存白还是赔笑道,“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三师弟,该罚,该罚。”

      “在弟子面前要表现的正常一点。”木叶生道,“平日里受伤时那种‘处事不惊’的演技,是该练练。”

      云存白:……

      他头撞床板,生无可恋地答应道:“好好好。”

      ·

      竹舍。

      赵阗左看右看,疑道:“林侑,办接风宴的事情干嘛不在食肆那块说?刚好理完了就可以上报菜名了。还跑这么远,麻烦得很。”

      林侑心下无语了一瞬,转言道:“和我过来。”

      他边走边想,以师尊性格,是绝对不会让他陪同的,他可太了解师尊了,要死也是自己一个人死,绝不拉上周围的人——七年前就是这样。

      这么想来,师尊肯定会和师叔师伯们商量,指明自己的计划。或许是暗自前往,或许是下达命令。

      那么自己要进去的话,只有两条路。一,在师尊进入“虚境”后,逼着师伯把自己也捎进去——但师伯要处理云峰事务,无法作引。二,在师尊进入“虚境”时,在另一个地方施法,开出另一道结界进入,但这需要赵阗或萧不予的帮助。

      两个人都是好骗的类型,自己随便编点谎言,要这两人做个“引”,并不难。

      但他也在犹豫。

      这两个人身为师尊的弟子,却对师尊的事情全然不知。谁做徒弟做得像陌路人一样啊。

      ——虽然造成这种现象,有他林侑一份……

      究竟是直接和这两家伙说呢,还是依旧把他们埋在鼓里?

      “这是师尊卧房,没经师尊同意,来什么来啊。”赵阗杵在门前不动了。

      他不动,萧不予也就不动;两人都不动,林侑也没办法成功施咒。

      “甜甜,我发现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他骂道,“用你的水脑子好好想想,我们绕路都来这了,怎么可能是为了接风宴的事?”

      赵阗:……

      萧不予替赵阗解围:“大师兄是想和我们师尊的事情吗?其实在门外说也是可以的。”

      林侑无奈,只好抱着胸,回道:“在陵墓那里,你们就疑惑了吧。为什么我和师尊会特意撇开你们去那,又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知道且师尊不愿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

      “简单啊。”林侑嘁了一嘴,“因为师尊觉得,你们陪着他,是去送死的呗。”

      萧不予,赵阗:……

      林侑有点不情愿地继续说:“他要去禁地。”

      赵阗和萧不予同时震惊地张大嘴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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