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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崩溃 ...

  •   在这种时候,他还能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倒是练的出神入化!江漓摇了摇头,自觉不是对手。她伸手接过药,悄悄闻了一下。

      小娘通晓医术,她也跟着学了一二。小娘生前常语重心长的与她说,学医不光是为了医人,也是为了自保。在这深宅后院中过日子,防人之心不可无。还叮嘱她会医术这事,不可与外人道。虽不知其中缘由,江漓还是谨遵着小娘的叮嘱,她留下的医书药方也一并藏起。

      她一闻便知,药汤中用了哪几味药材,只独独除了一味她尚且难以断定。大致推测出这药性极寒,不是避子汤还能是什么。只是,这一味药,实在是过于稀奇,她从未见过。他总不能丧心病狂到在避子汤中夹杂着毒药吧!

      喝?还是不喝?

      她这般犹豫是不舍得吗?她与宸王,想必旧情难断。她不喝怕是计划着日后还能母凭子贵!

      虽说盛京城中无人不知谨行公子雅量高致的美名,不过,他还没大度到能为别人养孩子。顾言笑意一顿,不知为何,心头竟引上一阵酸楚和嫉恨。这是怎么了,他所筹谋的不都按着原本的计划有序的进行着吗?应该高兴才是。

      他眼眸低垂,淡泊俊逸的面庞上生出阵阵寒意。可他向来善于伪装,阴沉的情绪也只是一瞬,密布的乌云刹那间就消失不见。转眼便昭光回暖,春风和煦,俨然一副温柔款款的样子。

      顾言微笑着看向他的棋子,控制住了她,便可既而控住宸王。他的计划不会被任何人打断,也不能因为任何人中断这个计划。他狠下心来,这个药,她非喝不可。顾言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托住袖口,温和的说:“来,我喂你。”

      离得近了,江漓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道弯月形的刀疤,尚未结痂,似是新伤。他的身上又有了之前那种浓郁甜腻的香味。昨夜,他离开宸王府后,究竟又去了哪里?

      忍冬和半夏隔着窗户远远的看着,只觉姑爷轻声细语的,甚是温柔。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柔情缱绻,令人好不羡慕。忍冬低头叹了口气,道:“小姐和姑爷可真般配,也不知何时我才能遇到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哪怕只有姑爷的十分之一呢!”

      半夏乐伸长脖子想看的更仔细些,傻哈哈的说道:“就是就是,姑爷对小姐可好了。”

      见他这样笑着,江漓却怕极了,她想躲开,想逃的远远的,可四肢似是被禁锢了般,丝毫动弹不得。他虽不是狰狞可怖的夜叉,可却比之更骇人些。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的眼睛仿佛会汲取人的意识,在他面前,心中所思所想都会被看透,靠近他就感到压抑窒息,自知斗不过他,只能放弃挣扎逆来顺受。可屈服久了,便会失去抵抗的能力,沦为可被其随意操控的木偶。

      “我可是为你好,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你说呢?夫人?”

      顾言又耐心的哄着,“听话,乖乖喝了,不苦的。”

      江漓始终一言不发。顾言拿着勺子喂药,就这么僵持着。江漓受不了他这种温柔,只想让他快些离去,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的声音颤抖着,忍着怒意说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夫人昨日辛苦了,想必是困乏了,你且好生歇息。”

      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怎么还能装出来这幅温柔体贴的样子?没得让人恶心。江漓再也忍不了了,她一刻都不想再看见他,她歇斯底里的喊着:“滚!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滚的远远的。”

      “夫人消消气,我先走了。”

      江漓紧握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红着眼浑身颤抖。可顾言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无事发生,他对棋子向来如此,执棋者才不会被棋子扰乱心性。棋子,他养了很多个,她只是其一,没什么特别的。

      他轻轻关上了门,缓缓离去。

      任谁看了,顾言都是谦谦君子,模范人夫。可江漓却犹如无理取闹的疯婆娘一般。谁对谁错,一眼看知。

      忍冬和半夏听到吵闹声,从门外进来,她们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觉得自家小姐太过份了些,姑爷是脾气好,对她万般纵容,可也不能这样和他说话吧。

      忍冬瘪了瘪嘴,心中略有不甘。她视顾言如谪仙般的存在,只敢远远看着,可小姐竟然对他这么好的人恶语相向。“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姑爷他一向对你是极好的。”

      半夏附和着,“就是呀,小姐你给姑爷道个歉,以后可别生份了。”

      “连你们也这样认为吗?”她们二人从小跟着江漓长大,本该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她向来不会无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她们心思单纯,难免被这个伪君子蒙骗,便如大多数人一般,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这就是顾言的可怕之处。哪怕江漓受了委屈于人诉说,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她在小题大做。顾言的人品性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向来温和不争,从未与人红过脸,旁人定不会觉得是他的问题。更何况这种有失名节的事情,江漓又怎么可能说出去,她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罢了,多说无益。

      “忍冬,半夏,我想自己静静,你们出去吧。”江漓也懒得解释,喝了药,她又困又乏,沉沉睡去。

      才歇了半晌,便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姐,你睡醒了吗?姑爷遣人过来送了珍宝斋的钗环首饰,还有玉汝妆的脂粉。这可都是京中最金贵的铺子里买来的。”

      “珍宝斋我们平时路过都不敢进去逛的,这家的钗环卖的可贵了。”

      “可不是吗,小姐,你看姑爷对你多上心。姑爷都给你台阶下了,小姐,你就服个软,和他道个歉。”

      这俩傻丫头,你家小姐都被人给卖了,你们还在这儿帮人数钱呢……

      先击溃她的心性,消磨她的意识,让她接受现实,自知无法反抗。再给些金银珠宝安抚她,此举就是为了告诉她,只要顺着顾言的意愿,为他做事,该有的好处都有。如此一来,她就被训练成了对他言听计从的金丝雀。等她挥金如土的日子过惯了,由奢入俭难,就再也离不开顾言了。这时,哪怕没有鸟笼关着,她也不会飞走。

      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人进行精神控制,此法屡试不爽。顾言已成功过很多次了,他收服了无数无依无靠的苦命女子,成为他的棋子,为他卖命。

      可江漓与那些人不同,她虽打小就看人脸色隐忍着过活,却心智坚毅,不会轻易妥协,她才不会被这些俗物收买。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是吧,可惜了,她不吃这一套。江漓冲下床去把顾言送来的这些金贵的玩意儿都给砸了,钗环满地,珠落玉碎。画着美人图的小巧瓷罐碎成一片片,里面装的细白脂粉弥漫开来,顿时满屋子白烟。

      “不用收拾都出去!”

      她屏退左右,光着脚踩在地上,空荡荡的房间里静的可怕。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袭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瘫坐在地,狼狈大哭。她不想受制于人,可她斗不过他的。可她举目无依,又有谁会护着她……

      细细思索许久,江漓决心要为自己谋条出路,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她要自救,她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仰仗夫家,也能坦坦荡荡存于世间的资本。

      “怎么都砸了?”

      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走了过来,周围云雾缭绕,迷烟阵阵,仿佛仙人临世。

      白雾弥漫遮挡住了江漓的视线,她没有看清来人是谁。怒声道:“不是说了让你滚吗?”

      “让谁滚?”他可是堂堂宸王殿下,可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你怎么来了。”江漓看清来人是他,擦了一把眼泪。

      矜贵无双的九皇子大言不惭的说道:“我轻功了得,想来就来。”

      原来是翻墙……

      “噢。”

      江漓低垂着眸子,她心情不佳时总是这般寡言少语的。

      南宫玄昼看着这满地碎瓷断玉,看来是吵架了,还把她气的不轻。这样才好,他还担心江漓和顾言朝夕相处,渐生情愫呢!砸的好,砸的好!

      “地上凉,我抱你起来。”

      江漓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他的怀抱分外温暖。就像漂泊不定的浮萍有了属于她的港湾一般,十分安心。这一刻,她好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哪怕无名无份,哪怕见不得人。

      见她穿着寝衣,脸上挂着泪痕,发丝凌乱。不禁让他想起了昨日的温存。昨日,她也如此这般,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南宫玄昼帮江漓擦去泪珠,平日里持枪拿剑的手拿起玉梳温柔的为她顺发,再拿出帕子帮她擦去脚上沾的脂粉。她发着呆,像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深陷泥潭,江漓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她真的好累,好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可眼前这个人,真的值得托付吗?虽然他们曾经在海棠树下互诉真情,可那也只是曾经。如今她也不知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是嫉恨,是占有欲,是失去了的追悔莫及,亦或是什么。她已经赌错了一次,不敢再赌一次。

      南宫玄昼揽她入怀,见她心事重重,试探着问道:“在生我的气?”

      “嗯……”她点了点头。顾言不是个好东西,南宫玄昼和他做交易,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我走了?”他起身准备离去。

      “别走……”江漓抓住他的衣袖,她需要一个肩膀可以暂时依靠一下,哪怕只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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