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冥鬼释魂悔怨皆散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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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往前一倾，手撑下巴，不紧不慢道：“说来，她俩均是受那封 建思 想所迫害的小女孩。一个五岁时被父亲用新衣讠秀骗到河边生生溺死，一个刚出生就被母亲用开水活活烫死。”
夜辰枭说的十分淡定，神情和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悲怜，就跟没有怜悯之心似的像个冷血无情的人。而且说的十分委婉，并没有直言详细的讲述二人经历。因夜辰枭知道，林千韵耳朵灵，脑子活，用这仅有的三句话便能从其中猜出一二。
林千韵神情凝重且复杂，银眸震颤，震惊中夹杂着各种悲色。叹息一声微垂下头不经感叹：“重男轻女，果真害人。”目光望向远处。也不知阿银用了什么方法，将倚地赌气的小雪哄好了，现在她俩有说有笑的。结合对她俩的初次印象，林千韵不敢想，两个从前因家庭环境极度自卑敏感的女孩，是怎么走出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没必要！”夜辰枭放下手，坐直身。
林千韵转过身，困惑道：“什么？”
夜辰枭挑眉，看了一眼远处那两相互打趣儿的小孩，扬起声：“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可怜她俩身世，又感慨现在的她们。”
林千韵：“……”
“哗哗！哗哗！”
怀里的讳阴卷自动展开，露出一个画着红横的名字：‘曾盼娣’，后面的纸面上留着一个名字长的空隙，上面除了一个‘姚’字外，后面便没再多跟任何一个字，就只有一条又细又长的红横。
林千韵将讳阴卷放置在桌面上，盯着纸面不用夜辰枭告诉也知道‘曾盼娣’就是曾鹤银，而后面的留白处应当就是‘姚霜雪’。出生的早死的也快，就连名字都不给取。
“好歹也十月怀胎所生啊！这父母真是狠心！”林千韵心中不由得给姚霜雪打抱不平。
林千韵静下心注意到名字上的红横，他记得虞娆嫼说过，人死后下黄泉的魂画着的横线是黑色，未下黄泉的才是红色。
想起之前夜辰枭说过的话，猛地抬头，夜辰枭朝他点点头。确实了他心中所想，怒火直线上升林千韵双手握拳双臂僵硬在桌面上。脸色涨红，眸中发狠，强压着想打人的冲动，心里暗骂她俩父母：“扌喿！人死了都不给立个碑安个墓！！！”
“哗哗！哗哗！”讳阴卷发出声响，纸面上展出‘曾盼娣’生前经历。
林千韵松了松拳，垂下眸看着上面的字。‘曾盼娣’是家中老大，后面有两个妹妹，她母亲第四次怀孕为了确保是男胎，特意请人来看一连请了四五位，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
又是女胎！
夫妻俩因此大闹一场，丈夫扬言要休妻另娶，无论如何都要给曾家留后。那时被休了的女子就如同是破鞋一般，有家不能回也无人再愿要。妻子没办法只好向村中老者求助，问寻许久才终于求来一个法子。
“让儿子前面的孩子‘消失’，这样送子观音会觉得你二人可怜，将你腹中女娃换成男娃娃。”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而声音的来源是另一个法宝——往尘镜中传来的。
林千韵怔愣一下后将往尘镜也摆在桌上。神奇的是镜面上浮现出一个怀着孕的女子，推开门冲进屋内，拽起炕上人的手匆忙道：“夫君！我有法子了！我有法子了！”
男人嫌弃地甩开女人的手，一脸的不耐烦，怒道：“疯婆娘！一天到晚疯疯癫癫地！”说罢，重新躺回炕上。又不屑道：“呵！你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能把肚子里的赔 钱货换成个带 把儿的？！”
女人见状连忙上前凑到男人耳边，将从老者那儿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紧接着画面一转，天色渐暗，一个一身补丁衣服，后背背着柴框，脚踩破旧草鞋的五岁幼童出现。脚跨过院门，以往会从屋里跑出迎接她的两个妹妹，今天出奇的没来。幼童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围院的木围栏塌的东倒西歪，门窗古旧，边边角角早已掩不紧，挡不住风。墙壁上满目残缝，屋檐下垂下缕缕蛛丝，一院杂草，处处显露凄凉。
寒风吹过，冷得幼童直打颤，埋下头双手搓揉哈气，想以这种方式换取一丝温暖。抬步向前走撞到一个高壮的东西，幼童胆瑟抬头脸颊两侧冻的通红。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被恐惧占据。男人抬手幼童下意识缩瑟双手护头，但这次迎来的不是打骂而是对方温柔的抚摸。
幼童有些愣神，男人牵起她的小手领进屋内。屋子里依旧没看到两个妹妹的身影，却看到与以往不同的母亲。女人面含慈笑，温柔的摘下她背后的柴框。笑道：“盼娣，快来看你爹给你买的新衣！”女人热情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须臾，幼童换上了新衣服。虽说是新衣但实际还是粗布麻衣，可与换下的旧衣相比确实好了太多。
幼童很珍惜现在的温情时刻，所以她没问两位妹妹去哪儿了，因她害怕破坏气氛，更害怕父母生气，她知道父母讨厌自己也不喜妹妹们。
她虽小，虽什么也不懂，但她还是能分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讨厌。
每当父母提及‘弟弟’时，笑的是那样开心欢喜，可一换成自己和妹妹们时，又是那般讨厌憎恶。
相比之下，她便更加贪婪的享受着‘其乐融融’的现在。这就导致父亲牵自己出门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所发觉。领到河边时才惊觉出不对劲，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她巳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推进了河中！
幼童拼命挣扎，可她不知她越是挣扎，下沉的就越快。张口呼救也被水呛了一次又一次。
而她的父亲就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挣扎良久，最后她因体力不支缓缓沉入水底。
下沉时她好像看见站在岸边的父亲笑了。笑着转身，笑着远去。
幼童心中感慨：“原来…除了弟弟能让你们笑…我的死也能让你们笑啊…早知如此…我就早些走了…”闭上眼泪水与河水混在一起。冰凉的水将她紧裹，她虽讨厌但却摆脱不掉，就像她讨厌这个家，讨厌她的父母一样，摆脱不掉。
弱小的身躯消失在冰冷的河底中。
男人回到家，女人见状立马跑上前见男人脸上笑容，她也露出了如释重负地微笑。手抚上三月的孕肚笑道：“我终于要有儿子了！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屁股坐到炕上，喝了一口水眉开眼笑道：“是啊！我老曾家终于有后了！”神色一变，恨声道：“唉！就是可惜了一件衣服！”
女人：“一件衣服那比得上儿子啊！”
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生命悄然离逝，无人悲痛，无人问津。
亲生父母唯一心疼的也只是一件衣服。
七月后女人生产如他们所愿是个男娃，但却是个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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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儿林千韵气得怒目圆睁，双眼猩红，双手再次紧捏成拳，“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物件都腾空而起，再“啪！”的一声落下。
回神间，觉得有近百双眼晴盯着自己，盯的他浑身不自在。林千韵环顾四周，果然因方才那“砰”的一声引来了不少人的怒视，都再怪他打扰了自己的雅兴。林千韵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摆手道歉。不少人转过身继续自己的禽兽行为，有的直接离坐朝门外走去，但都有个共同点，嘴里难听话不停！
林千韵本不想理睬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但他不怕事，忍无可忍便不会再忍！
一个人骂的实在难听，一步三回头指着自己没完没了地骂！林千韵撇了撇嘴，自己还压着一肚子火呢！所以！爱谁忍谁忍反正他是忍不住了！趁那人转身的间隙，林千韵抓起一把桌上小食盘里的花生，用弹弹珠的手法将花生弹到对方脚下，对方踩到花生摔了个狗吃屎，起身时又弹了一颗打在对方膝窝处，对方吃痛的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惹得全场哄笑。
更损的是夜辰枭还在一旁帮衬，施法将花生变没，来个了“死无对证”！让那人独自发癫！
夜辰枭和林千韵相视一笑，同时吃了颗花生。
小插曲告一段落，憋着的气也消了大半，林千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讳阴卷上。
“哗哗！”
论到姚霜雪了。
姚家算的上是大户人家，兴旺发达，事业有成，唯独缺少一位“继承人”。
姚夫人嫁入姚家也三年有余，各种补品偏方也都试过了，可这肚子就是没动静。夫人求子心切，连日前去寺庙烧香拜佛。一日她刚从庙内出来就被一位身着怪袍，手持异杖的老太拦住。
“夫人可是来这求子的？”老太沉闷沙哑的声音从往尘镜中传出。
镜中：
女人抓住老太的手臂，两眼发光，喜道：“您可有什么法子？”她现在早已被“求子”这两字冲昏了头，只要有方法她根本就不在意对方是否可信。
老太皮笑肉不笑，言道：“自然有。”说罢就从袖中拿出三张符纸递给女人，指着其中两张符纸道：“这两张主门和寝门各一张，另一张在你夫妻同房时贴在你的肚子上。若不出意外，三日后夫人的肚子就会有动静了。”
女人抓紧符纸，忙问如何收费。老太的答复却让她出乎意料，老太：“有用再言其他，老身一直都在此处。”
此言一出，女人便就更信任她了。
回家女人连忙照着老太所说，亲手将符纸贴好，不敢假手于人。…果然三日后女人再次找到老太，不过这次还带了丈夫一起。夫妻俩连声道谢，甚还称要拿金山银山做为酬金。
气氛正喜时，老太的一句话瞬间让夫妻俩空欢喜一场。
“夫人肚中怀的是女婴，而非男童。”
男人惊问：“可有什么方法破解？！”
女人在一旁附和：“是啊！”
只见老太点点头，缓声道：“有，不过此法要等三月后才能实行。在此期间一定要好好保胎，不得怠慢。”
闻言，二人才放下心安了神。
夫妻二人照老太所言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前三月，期间老太稳居姚家吃香喝辣。而她口中的法子就是危险极大的“转忄生大法”！
所为转忄生大法就是在胎儿还在发育中时，靠做法、设阵、吃药、调胎位等方式进行转忄生，把女换男，而在这过程中孕妇将承受旁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即便再苦再疼，姚夫人为了儿子，还是选择了冒险。之后她就没日没夜的重复忍受着转忄生带来的痛苦，尽管如此她也丝毫不敢懈怠。
终于熬过了这减寿的十月，迎来了卸货的日子。
孕妇足足生了三个多时辰，腹中胎儿才呱呱坠地。孩子刚从腹部取出就吓坏了产婆，还有众多帮忙的奴仆们。这孩子除了皮肤与寻常孩子无异之外，身上各处皆有大小问题。
婴儿嘴里不应有齿，而这孩子的牙床竟天生长出两排尖牙，尖牙并未全露只是冒出了小牙尖。
不仅如此，只见这本该成人形的孩子，现却失了左臂和右腿！相较于右腿的全失，左臂不过是没长小臂和手，两处关节均成不规的圆，圆肉中间有着明显凹凸。
当她睁眼时更加震惊众人！她左眼正常，右眼生眶却不见眸珠！
形容其他孩子的词都是：可爱、乖巧、软萌…什么的，但形容这个孩子，唯有“骇人”一词最为恰当！
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还是个不带把儿的！当时夫人用这“转忄生之法”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产下的不也还是个女孩吗？而且还是个“怪物”！
累的满头大汗、气口耑吁吁地母亲吃力地撑起身，弓着身子口耑着粗气问道：“…是男…是女？”
“咣当！”听到婴儿啼哭的父亲推开门兴冲冲地跑进屋内。
夫妻俩看到众人惊愣的模样，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把夺过产婆手里的孩子。第一次瞧见这般骇人模样的婴儿，二人皆倒抽一口凉气。
女人的表情逐渐僵硬，缓慢抬眸，连面颊上的肉都在隐隐抽动。不敢相信这诡异至极的东西，竟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人抱过怪胎，眼中腾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恨？是怨？还是怜悯？
僵持半尚，突然女人举起手中怪胎，将啼哭不止的女童重重摔进生产的血水盆里！水暖不烫，除了有些撞击带来的疼痛外，是危及不到生命的。可谁也没料到这女人竟发疯似的抓起地上的开水壶，将壶倾斜壶中开水入盆，浇灌在女童白胖白胖的身上，就在一瞬间，粉嫩脆弱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通红。
水花飞溅，血水满盆溢出，滚烫的热气迎面扑来。众人上前想要阻止女人，却被男人一口回绝并喝斥着让她们出去，不要多管闲事。男人见她们不动地方，干脆自己动手将她们轰出了房间，自己却留了下来，倚靠着门呆在原地。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盆中女童哭闹不止，可依旧没有唤醒女人的良知，不曾停手反而变本加厉！
浇灌声一点一点盖过女童的哭闹声，渐渐地盆中女童没了动静，她如同煮熟的大虾，浑身皮肉尽数烫熟起泡，弱小的身躯微微蜷缩。
她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女人收了手，但并不是因为孩子不动的缘故，而是因为壶里没水了，这才被迫停了手。“砰！”铜壶落地，女人泄了劲瘫倒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为谁哭？
为孩子？
是为她不是男孩哭？
还是因她死了哭？
但她不是自己亲手带来又亲手送走的吗？
为自己哭吗？
哭自己为了这个孩子所遭受的那些“罪”？
可是，那些“罪”是理应遭受的吗？
不应吧…那为何遭受了呢？
难道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男孩的渴望吗？
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吗？害得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怪物”！
所以这些！都是自己活该承受的！
那自己又有什么可哭的？！
想到这，女人蜷起身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幅度太大导致身下一片潮红，血液染透被褥，渗出丝丝血珠。
反观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丈夫，还站在原地脸色发青且十分凝重，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攥拳，看着铜盆中那个与自己有着血源关系的小孩。现确被烫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眸光与孩子的左眼对上，小小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像是在怨恨他为什么不阻止母亲救自己一命一般，盯得他心里发毛。冷汗直流，想移开视线，但身体就像不听使唤，挪动不了一点，他打心底害怕，双腿发软全身打颤。
“孩子！不是爹不救你！你若，你若是个男孩爹肯定救你！哪怕你是个无手无脚的孩子！可谁让你是个女孩，女孩无手无脚注定会遭人唾弃，也无一个夫家敢娶！你也终究得不到幸福！所以！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爹都是为你着想！你可别怨恨爹啊！”男人冲盆中的孩子啜喊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还再为自己的不作为而开脱。
……
事后姚夫人捡回一条命却失了生育能力，整天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姚老爷娶了一个又一个小妾想要传宗接代，可结果终是不尽人意。他也注定这一生无儿无女，得不到他想要的幸福。
而那老太也不过是个骗子，到处坑蒙拐骗，骗吃骗喝。盯上姚家也是听说姚家夫妻一谈孩子便智商为零的缘故，所以她就收买了常去姚家问诊的大夫，上演了这么一场害人不浅的戏码。最后也是落了个处以极刑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冥鬼释魂悔怨皆散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