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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在教室里不许穿拖鞋 ...

  •   “陈老师,你看看这道题,我不太明白答案为什么选B。”
      陈宜将卷子接过来,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陆禹的方向喊道:“陆禹!你过来!”
      这个声音不算大,却在这个全班都在自习的环境里像颗炸弹一样炸开。

      陆禹马上将手头的书本放下跑到陈宜跟前,“老师你找我。”

      与此同时,班里的其他同学——谁呀?班里又来新同学了?
      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来,最后聚在陆禹的身上。黎画竹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听岔了。结果转头还真是她!
      黎画竹开心死了,两只疲惫无神的眼睛瞬间发光,像是手机充电过20%的屏幕亮度变化,噌地一下变亮了。要不是别的同学和老师在,她一定会像一只返祖的大猩猩捶胸大喊地迎接陆禹。
      陆禹隔着蒋浔和她对视上了,像是连上了蓝牙,然后开始憋笑。

      陈宜向陆禹示意蒋浔,“蒋浔,他也是选历史的,你以后就跟着他,还有毛卫平,就是坐你左边那个男孩子”,边说边指了指像辆拖拉机停在家用车位一样地在那个座位上学习的毛卫平,“你们三就一起去高三那边上历史课。然后政治课你就跟着毛卫平去咱们年级的班上课。你对于这两个课程有什么问题就问他两就好了。”
      “好。”陆禹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清秀男孩。
      蒋浔向她点了点头。
      “没什么问题就回座位学习吧。”
      “谢谢老师。”
      “你回来!”陆禹转身准备迈脚的时候,陈宜又叫住了她。
      “在教室里不许穿拖鞋。”
      陆禹看着脚上的洞洞鞋,她在菉城一中发现洞洞鞋这玩意又方便又清凉就没离过它,连高考都是穿着洞洞鞋进场。
      不夸张,洞洞鞋已经是她的外置器官了。
      “那,下雨天也不给穿吗?”陆禹努力地为她的外置器官做最后的争取。
      “下雨天再说。”陈宜没有让步的意思。
      “好吧。”陆禹略感惋惜。

      班里来新同学已经在蒋浔心里掀不起波澜了,同样明天谁收东西离开,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这个班的资源让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地想挤进来,希望以此为踏板上岸更好的学校。
      但人在没有见识到山的高大巍峨之前,没有见识到海的广阔无垠之前,他们是无法想象着旅途的艰辛的。
      痛苦像针头一样,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地扎进你的肉里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么痛。
      感受到痛苦的人有一部分选择了逃离,像陆禹桌子的前主人。

      他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是午饭时间,那天蒋浔不想吃饭堂的臭鸭子,选择留在教室啃面包。
      他边收拾边骂骂咧咧,“吗的,终于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我宁愿去随便读一个破大学我都不留在这里了。难受死了吗的···”
      像是地主家的受尽剥削的长工替自己赎身离开前,用尽全力地对着地主家门口吐一口浓浓的痰。

      “你这是要走了?”蒋浔问。
      “对啊,我在这里呆了一周,就失眠了一周,饿了一周,臭了一周。我反正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再待下去我就从教室这窗户跳下去。要不是我妈叫我把资料捡回去给亲戚,我想直接扔这里让你们拿去做错题本了。”他嘴上的话没停过,手上的活也没停过。
      “对了,你要是考上清北可别忘了我啊,清北哥。”
      蒋浔瞬间红了脸,“嗐,一年后的事情谁说的准。”
      “别那么谦虚啊,你肯定可以的。”
      “那就,承你吉言吧,我努力。”

      忍受得住痛苦的,像他,像王师甫,像他们现在还没走的人,选择了继续留下。
      他们像勤勤恳恳的农民,在风吹雨打的日子里,依旧选择耕耘。
      他们只希望在来年的夏天,上苍给自己的努力一个公道的回报。

      而陆禹,是这片土地的一个渴望丰收的新农民。

      不过有一说一,穿洞洞鞋来上课应该特别舒服吧。
      算了,万一臭了怎么办。

      陆禹来一班上的第一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叫万李,一个短头发矮个子不算胖的中年女人,讲话声音极其洪亮高昂,像过年放的大鞭炮。陆禹即使坐在最后一排,她的声音也能穿过陆禹的耳蜗抵达陆禹的胃部,物理意义上的。
      上课前她来到陆禹的身边,弯着腰轻声地问陆禹:“你之前那个班的老师,讲了些什么内容啦?”
      “额,刚刚讲完不等式。”陆禹没敢看她眼镜,她不习惯老师靠她那么近。

      有点,暧昧了。

      “咱们班现在的进度已经到函数了,不过待会儿我会评讲上周他们做的一张不等式的小测。你去找课代表要一张卷子来听。你要是不等式有不懂的话就在课间啊,晚修啊找时间来问我,我给你解答。上课期间和晚自习期间我要不是在咱们班坐班就是在办公室,有不会的就来找我哈。”

      陆禹即使没看她眼睛都能想象得出她眼睛全是真诚和热情,陆禹莫名其妙地想喊她“妈妈”。
      万李给人一种你在异国求学,举目无亲的时候问你饿不饿的白人老太太的感觉。

      “画竹,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是谁呀。”陆禹从后面拍拍黎画竹,压低声音问。
      “那个短头发戴眼镜的女生,叫林郁,郁郁葱葱的郁。”黎画竹往林郁的方向,动了动她的双层下巴。
      此刻的林郁正在一边啃着达利园的奶香小馒头一边埋头写着题。
      陆禹走过去轻轻敲一下林郁的桌子,再轻声问道:“同学,请问还有上周的不等式小测卷子吗?”
      “啊,”林郁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有个新同学站在旁边。
      陆禹咧着嘴冲她笑。
      “噢噢,有的有的。”
      林郁从旁边的书箱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里面的卷子按学科和时间被码得整整齐齐,她轻轻松松地找到上周的卷子递给陆禹。
      “谢谢啊。”
      “不客气。”

      陆禹在等待的过程中眼睛又在无聊地遛弯,看到了林郁卷子上清秀的字迹。
      真好看啊。

      “那女生,新来的?”王师甫敲敲蒋浔的桌子。
      “嗯?”蒋浔在做卷子,先是抬头看了王师甫一眼,顺着他眼睛扭头。
      噢,是她。
      “对,新来的,学历史的。”
      “哟,有伴了呀你。”
      “都是同学。”

      刘妍实坐他两后边,听到他两的对话,也抬头向陆禹那个方向看去,一个头发短短的女生。
      选历史的啊,关我什么事。
      继续低头写物理练习册。

      陆禹刚刚拿完卷子回到座位,万李就开始上课了。
      “同学们掏出上周做的不等式卷子。我们来讲一下,这些题都是我精心挑的,非常有代表性!你们可别小瞧这张小东西,你把里边的都掌握了,我敢说无论高考怎么出,你都不会怕了!”

      陆禹扫了一眼卷子,好家伙,第一道题就能把她4G的速度卡成2G。
      我哪敢小瞧这题啊老师。

      “好,我们来看第一道题···”

      几道题听下来,陆禹对万李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讲题不是直白地告诉你这道题该怎么算。她从最本质的公式和原理出发,去解剖一道题,然后补充相似题型,最后总结。

      “所以孩子们,数学没有神秘的东西,就是最简单的东西一步一步变化出来的。”

      万李还会给他们补充一些常用的课外小公式,带着他们一步步推,让他们理解地更深。

      总之一节课下来,陆禹手上的笔就没停过,手酸的要死。
      但是她觉得值得,甚至有点开心。
      我这节课学了好多东西呀。

      万李上完课还不放心地过来问陆禹:“刚才我说的都能听懂吧。”
      她害怕这个孩子从文科班转来不太能适应理科实验班的难度。

      “能听懂的老师。”陆禹发自内心地朝她笑着。
      “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话就来找我。我不在这里就在办公室。”万李不希望学生有不会的,结果因为不好意思而把问题憋在心里,她希望孩子们都能把知识点掌握好,不要让这一科拖他们的后退。
      “好的。谢谢老师!”陆禹好久没被老师这么关心过了,一节课前后被一个新老师掏心掏肺地关心了两次。
      感觉自己尸体一般的身体回温了一点点,好像坟头着火了一样暖。
      开玩笑的哈哈。

      万李一走,陆禹马上拍拍黎画竹的背,迫不及待地说:“万老师太好了吧!我读书那么多年头次碰到这么好的老师!”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黎画竹马上给予认同,“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老师!我高中不是在桦城一中读书吗,她就以为我是桦城人,然后大老远跑来这里复读。她就跟我说,要是急需什么东西,比如衣服啊被子啊药啊,爸妈没办法及时送过来的话就去找她,她想办法帮我弄。哎呀,我当时听完我眼泪就飙出来了。你想想啊复读学校这么压抑的一个地方居然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关心你,谁不哭啊。”
      “这么好啊。”陆禹也惊到了。
      “对啊,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老师!不接受反驳!”
      陆禹同意。
      黎画竹心满意足地转过头。

      陆禹的笑在她随意转头看看后门门口的时候,僵住了。
      像是视频卡成pp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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