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烂尾的神》怪化白猫

5、黑暗圣女4

　　“接下来要做什么？”路西娅趴在桌子上，头侧向德莱尼那边，询问后续的安排。

　　“今天先吃饱休息。”德莱尼说，“我计划明天去一趟城主府，让他安排人处理村子的事情，那些‘东西’留在那里，总是个隐患。”

　　“而且最好能调查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什么人做的，有什么目的，都需要调查清楚。”德莱尼面色凝重，“必须要找到幕后主谋，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那……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路西娅脸压在胳膊上，挤出一小坨颊肉。

　　“你……”德莱尼看着黑发黑眸的圣女，微微叹口气，“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本来想说逃跑的，但是想到路西娅一路上都极度配合，又想到她进城之后受到的白眼，德莱尼默默地换了个词。

　　“啊……我本来想去城里逛逛的……”路西娅失落地说。

　　“你的发色，不宜出门。”德莱尼硬着心肠说。

　　路西娅没说话，只是说点点头。

　　却没想到默文忽然开口：“明天……可以找一些药剂，先把你的头发和眸色改一下。”

　　“这样在外面行动也方便些。”他说。

　　“可以吗！？”路西娅换个方向趴着，带着惊喜笑容的脸朝着默文。

　　这位俊美的魔法师从下往上看，下颌骨轮廓极深，他没有低头，只是微微垂眼，浓密的睫毛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

　　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神，看着他无关紧要的信徒。

　　默文从来都是冷漠的，仿佛世界与他无关，包裹全身的魔法师袍似乎切断他与世界所有的联系。

　　而此时，一双清澈的黑瞳，对上他的视线。

　　路西娅眨眨眼。

　　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与他相连了。

　　“可以。”他回答。

　　德莱尼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但是他现在无法顾及所有事，最重要的是赶紧联系上城主和光明教廷的人。

　　只能希望这两个人没有其他的计划，能够像今天在街边一样，乖乖的等待他归来。

　　如果他们没有做到，我只好……

　　残暴的念头升上来，德莱尼强行将它压制下去。他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黑暗之力的影响。

　　就在三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一声呼喊打破沉默。

　　“菲妮尔我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天……呜哇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在我家里！”十来岁的少年推门而出，满脸的的兴奋在看到厅内三人的时候，变得惊恐。

　　“啊，是你。”路西娅认出了这个少年，就是在路上用石子扔她的人。

　　“是……是我！”少年往后一缩，以为这些人找上门来向他寻仇，本准备转身就跑，但想到屋子里还有奶奶和妹妹，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什么事冲我来！和我家里人没关系！”

　　“小小年纪，还挺硬气。”路西娅哼一声，又趴回桌上。

　　少年见这些家伙居然不怎么搭理自己，奇怪之余又有些生气。

　　“喂！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家才不会收留这种黑……呜呜呜！”

　　打扫完房间的菲妮尔出现，焦急地捂住少年的嘴，把他拉到一边。

　　“小点声哥哥，奶奶还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发色。”菲妮尔小声的说，“收留他们几天吧，他们是从埃达拉斯之林过来的。”

　　“埃达拉斯之林？”少年原本手忙脚乱的掀开妹妹捂在自己脸上的抹布，闻言不由一愣，“真的吗？你确定？”

　　“我确定，我听见他们是这么对旅馆的老板说的。”菲妮尔小声的说。

　　两兄妹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其实被三人听得清清楚楚，想到某种可能，德莱尼不由皱眉，他看向路西娅和默文，见他们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沉重。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摩卡斯城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温暖昏黄的灯光。

　　无数烟囱冒出的袅袅烟雾在空中散开，低低的笼罩着这座城市，为巨石堆积的城墙街道和房屋，盖上一层人间烟火。

　　名为菲比的少年翻箱倒柜，终于找出几个蜡烛头，全部点亮后，将厅堂照亮。

　　菲妮尔从后厨端来一大锅野菜汤，奶奶跟在身后，一手是烤土豆，一手是黑面包。

　　“抱歉，今天就先吃这些吧，明天我去街上买一些新鲜的食物。”菲妮尔怯生生的说。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德莱尼温和的说，“是我们需要感谢你们的慷慨，请不要把我们当做客人，一起入座吧。”

　　少年菲比已经对着土豆咽了许久的口水，听了这句话，左右看看，毫不在意的就坐下了。

　　“哥哥！”菲妮尔连忙说。

　　“没事，你看他们都让我们坐下了。”菲比满不在乎的说。

　　路西娅看到有些无措站在一旁的菲妮尔和奶奶，她站起身，亲手搀扶着奶奶坐下。

　　过程中菲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默文看到这一切，桌子下的手指头动了动，又重回平静。

　　他知道，这个少年介意路西娅的发色，认为不详的人不能触碰到奶奶，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可见，有些人即使心中并不是真的认为黑色是邪恶，却并不影响他对黑发的人恶语相向，甚至扔出石子。

　　“我们开饭吧？”菲妮尔左右看看，局促的说。

　　路西娅看向这一桌简单但是冒着热气的食物。

　　烛火高悬，照的人影落在桌面，影子的头凑在一起，忽然有了点温馨的感觉。

　　“光明神在上，愿您的国降临此处，愿您的旨意在光明之下行走，照遍世间每一处黑暗，我们以善良之心，行正义之举，劳作收获，享受恩泽，灵魂永镌光明。”

　　黑发的少女闭上眼睛祈祷，声音空灵而优美，如天籁如神吟，仿佛是潺潺的清澈溪水，从生机勃勃的森林之中穿过，轻灵而又纯粹的映照出的万物之形。

　　一时间所有人安静下来，他们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路西娅身边似有光点聚集，让她如夜般漆黑的长发像是被点缀了繁星，熠熠发光。

　　“你……”菲比惊讶的看着路西娅，嘴巴大张，似乎有些痴了。

　　“吃饭吧，诸位。”路西娅拿过面包，蘸着野菜汤，优雅地吃了起来。

　　德莱尼和默文收回凝视她的视线，互相对视一眼，也开始用餐。

　　餐桌上只剩下咀嚼的声音，菲比盯着烤土豆的盘子，一连拿了三个，然后在菲妮尔不赞同的目光中，默默放回去一个。

　　奶奶缓慢地吃着面包，她不知道桌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慢慢的露出微笑。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奶奶说，“菲妮尔明天炖一些熏肉，给客人们尝尝。”

　　“好的。”菲妮尔刚答应下来，菲比就急忙开口。

　　“家里哪里还有熏肉！都吃完了。”他不爽的嘟嘟囔囔，“真不知道老头子做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哥哥！”菲妮尔连忙阻止。

　　可是奶奶此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原来熏肉都吃完了……你们的父亲还没有回来吗？这次去的也太久了……”

　　“奶奶……”菲妮尔为难的看着她，然后转向路西娅，“请问，您是从埃达拉斯之林而来，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他去森林里打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八成又是住在霍尔叔叔那里，上次就是，两个人明明是狩猎，却在村子里喝了个烂醉，整整晚了半个月才回来！”菲比恨恨的说，“我这次才不要去找他了，山路走的累死了！”

　　“是什么样的村子？”路西娅问。

　　“你是说霍尔叔叔的村子吗？是埃达村，就在森林的边缘，那附近只有这一个村落。”菲妮尔说，“父亲一般会和村子的猎户一起去到森林里。”

　　那，可能就是凶多吉少了。

　　路西娅勉强自己回忆那些活尸的长相，发现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即使记得，应该也很难在那些腐烂的脸上辨别出和兄妹两相似的面部特征。

　　“你们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去埃达拉斯之林的？”德莱尼问道。

　　“大概一个月之前。”菲妮尔说。

　　三人互相对视，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村子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一对兄妹。

　　他们家除了奶奶就是这位猎户父亲，如果他真的变成活尸，那么这老的老，小的小一家三口，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德莱尼有些为难，他应该据实以告的，但是这样的消息未免太过残忍。

　　见到三人沉默，菲妮尔有些不安，她不敢和骑士与魔法师对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西娅。

　　“我们一路上没有碰任何人。”路西娅说，“很抱歉没有办法告诉你，你的父亲的消息。”

　　少女决定实话实说，确实没有遇上任何“人类”。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菲妮尔连忙摆手，“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他们往林子里去的话，和您的路线是反方向呢。”

　　那就希望这位父亲是很早就进入森林，然后躲过一劫吧。

　　一夜无话。

　　路西娅是被有节奏感的咔嚓声吵醒的，她从床上坐起来，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床上。

　　真是久违的舒适的睡眠。

　　循着咔嚓声，路西娅打开卧房的窗户，从二楼往下看，后院的空地上德莱尼正在砍柴。

　　这位高大的骑士下身穿着粗麻长裤，小腿被长靴紧紧裹住，上面的黑色皮扣随着动作有规律的绷紧然后松开。

　　上身是亚麻色的衬衫，干爽的部分被阳光照出朦胧的暖黄色，被汗水浸透的部分紧紧的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肌肉。

　　路西娅双手捧脸，支在窗台上欣赏了好一会，满足的说：“这个屋子里起码住了两位未婚淑女，骑士大人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着装？”

　　德莱尼深吸一口气，将长斧支在地上，抬头看：“菲妮尔去市集买东西了。”

　　“真正的淑女或许不会睡到中午才起来。”

　　“明明才上午十点，就说是中午。”路西娅不满的说，“跟教廷的侍官一样古板。”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温暖，还是这样闲适的氛围太过久违，德莱尼居然也开起了玩笑：“那尊贵的圣女阁下，需要我扮演侍官伺候你起床梳洗吗？”

　　哇，骑士居然会开玩笑。

　　“哈，哈哈。”路西娅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缩回身子，把窗帘拉上了。

　　德莱尼这时才察觉到不妥，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路西娅十成十没有办法成为光明圣女，就算是对一个普通的少女，也不应该这么轻佻的发言。

　　他有些懊悔自己嘴快，但是在内心深处，不知为何有些眷恋方才的场景。

　　小却温馨的房屋被清晨的阳光笼罩，窗帘后慵懒的少女，漫不经心的说话，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莹莹的白光。

　　日常的、平静的、温馨的生活的一个片段。

　　骑士的身上正在发生一些改变，他浑然不觉，或是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