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烂尾的神》怪化白猫

3、黑暗圣女2

　　德莱尼是试炼前夕教廷分配给路西娅的守护骑士，这位来自某个世家的骑士先生有着良好的教养，他对着光明神宣誓效忠路西娅，守护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是没想到誓言应验的太快，他们居然遇上了连万人军队都可以覆灭的活尸群。

　　好消息是他真的守护路西娅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坏消息是，他又获得了新的生命，不过是黑暗神赐予的。

　　在光明代表着绝对正义的魔法大陆，成为黑暗的眷属，意味着从此之后都不可能在阳光下行走，自己无法成为教廷认可的光明骑士，家族也将为此蒙羞。

　　骑士气的全身颤抖，他伸手摸自己的佩剑，摸了个空，于是干脆直接上手卡住路西娅的脖子，把她提到半空中。

　　路西娅猝不及防，双手紧紧地握住骑士的手腕，男人的力量极大，单手就能直接将她整个人掐到半空中，手腕连着手臂的肌肉紧实坚硬，似是无法撼动的钢铁。

　　按照往常的做任务的经验，被主角或是其他伙伴迁怒的时候，千万不要激烈的反驳，最好是能露出哀伤隐忍的表情，不为自己解释，而是说着一些为对方着想的话。

　　但是，现在她是个反派啊！？有没有谁能告诉她，反派要被人掐死的时候，需要做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是罪魁祸首！

　　系统自从刚开始传输完剧情之后，就忽然没声了，不像从前，时不时的出来提示下短期目标和推荐攻略之类的。

　　……等等，说起来我从前的思维有这么活跃吗？

　　路西娅有些疑惑的想，怎么忽然…被解开了某种权限一般，我的脑子变得特别灵活了？从前都是很快速的执行，完成任务，怎么现在只是随便动一动，忽然冒出来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

　　好像有十几个人在脑袋里呱呱说话似得……虽然都是我自己的声音。

　　沉浸在思绪中的路西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反应和普通快要被掐死的人类完全不一样。

　　她的脸色涨红，但是眼神却是平静无波，像是感受不到痛苦。

　　这样的表现，让德莱尼更加愤怒，也让他更加确定，她就是个被黑暗吞噬的躯壳。

　　骑士手掌用力，路西娅体内一股黑暗的力量涌动，将她的神志唤回。

　　……这股黑暗之力，好似想做点什么？难道是想帮助我脱困？

　　可是路西娅莫名的预感告诉她，这股莫名的力量并不仅仅是想帮她，还想要毁掉德莱尼的灵魂，将这位骑士的灵魂完全湮灭，变成一具被黑暗操纵的行尸走肉。

　　魔法师默文在旁边一语不发，只是专注的观察着路西娅的变化。

　　少女因困难呼吸而张开的薄唇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之光荡涤灵魂，使…头脑清明，邪念褪去……”

　　默文忍不住靠近倾听，然后发现……是光明驱散魔法的咒语。

　　她居然还能用光明系魔法？默文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是下一瞬间，一阵清风拂过他们的灵魂，像是从中带走一部分冰冷的东西，温暖和善意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体。

　　德莱尼忽然松手，路西娅摔在地上。

　　她劫后余生的抚着自己的脖子咳嗽，长长的喘气，让空气进入到肺部，涨的通红的脸庞逐渐恢复成粉白。

　　德莱尼也喘着粗气，他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去结束一个少女的生命，即使她已经成为了黑暗眷属，也要让光明教廷来审判她。

　　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被暴虐的念头主宰。

　　他想到刚才的驱散咒语，立刻反应过来，是黑暗之力在引诱他，抛却理智，让愤怒的情绪主宰身体。

　　“……抱歉。”看着路西娅脖子上渐渐显露的掐痕，德莱尼移开目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方才本来要条件反射的驱动黑暗之力的，可是最后关头，路西娅忽然不太忍心。

　　这位骑士……其实也蛮可怜的，投身光明却意外堕入黑暗。

　　对他来说，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像是救了他，更像是把他推入背叛的地狱。

　　最后路西娅强行使用了光明魔法，事实证明，这位骑士真的是个好人，他居然还主动道歉……如此光明正义，想到他未来因为黑暗属性可能遭遇的那些不幸，路西娅只能说……太惨了。

　　德莱尼皱眉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口说：“黑暗之力过于邪恶，我们必须回到光明教廷接受净化。”

　　新晋的黑暗圣女本人茫然的抬头看了眼骑士，然后在对方坚毅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德莱尼转头看向默文，魔法师还是沉默不语，但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几天前，这三个人在光明神的见证下组成小队开启冒险，而今天，队伍已然分崩离析，三人各怀想法。

　　翌日从树屋下来的三人，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活尸，它们已经在这里站立一整晚了。

　　阳光无法穿透参天的巨树，但至少让周围环境明亮起来。活尸们虽然面目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还能看出，他们应该就是在这里生活的村民。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只是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忽然都变成活尸。

　　德莱尼看着它们死白僵硬的面孔，不忍的移开视线，对路西娅说：“你有办法净化他们吗？”

　　路西娅摇头，净化这么多活尸至少也要是大主教级别的光明魔法师，她现在可调动的光明之力少得可怜。

　　“但是我可以试着让他们回到墓穴中。”路西娅回忆昨天操控黑暗之力的感觉。

　　少女动了动手指，活尸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摇摇摆摆的朝着村后墓地走去。路西娅跟在他们身后，指挥他们把乱七八糟的墓碑全部摆正，然后像是睡觉一样，坐进墓穴中，把周围的土扒拉到自己身上。

　　如果撇去森冷的墓碑和可怖的活尸，这个场景甚至有点搞笑。

　　“你能很灵活的操控它们。”默文忽然开口。

　　“是的。”路西娅专心给活尸们盖土。

　　“是用什么？黑暗之力？”默文问。

　　“嗯……是的吧。”路西娅不确定的开口，“他们的体内似乎有黑暗力量，我能够通过链接那些力量，来驱动他们。”

　　“那你是不是也能控制我和德莱尼？”默文忽然说，“我们的灵魂也有黑暗烙印。”

　　“……我确实可以。”路西娅想了想说。

　　默文歪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昨晚还被德莱尼掐脖子？

　　“但你和德莱尼的自我意识很强，想要控制你们，好像没有那么容易。”路西娅说。

　　我有预感，这么做会伤害到你们，所以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默文勉强接受这个答案，他又想到：“那你还能用光明魔法？”

　　“一点点。”路西娅比了个小指头。

　　那边德莱尼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张旧的羊皮卷。

　　“我找到了一个地图，离这里最近的镇子叫做摩卡斯城，我们先过去，然后找机会联系光明教廷。”骑士说，他看向矮个子少女和寡言的魔法师，“这一路上我会紧紧地盯着你们，谁都别想逃。”

　　“好的。”路西娅乖乖的说。

　　德莱尼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而高冷的魔法师并没有回答，只是越过他离开。

　　埃达拉斯之林的龙脊上寸草不生，像是一条白线一样延伸至天边，龙鳞密林的下方，三人小队慢吞吞的赶路。

　　骑士拿着地图走在最前方，身后少女纤细的小腿在高到腰间的草丛中时隐时现，偶尔还会被忽然出现的石头绊倒。

　　魔法师慢悠悠的跟在最后，负责在路西娅快要跌倒的时候使用风系魔法，让她重新站直。

　　“谢谢你，默文。”不知道第几次差点摔倒，路西娅认真的道谢。

　　默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跟着。

　　当初他们三人是直接在东部的光明教廷接受了探查任务，使用传送门卷轴来到埃达拉斯之林的边缘。

　　没想到经过一场与活尸的恶战，身上的卷轴和魔法矿石全部消耗一空，如今只能靠双腿走到城里。

　　德莱尼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埋头苦走的路西娅一个没注意，撞上了骑士的后背。

　　呜哇，好硬……

　　德莱尼转头，身后的少女茫然的抬头，额发被汗水打湿变得一绺一绺的，脸颊通红，嘴唇鲜红湿润，微张着喘气，胸口起伏。

　　骑士不着痕迹的移开双眼，说：“在这里休息一会。”

　　说罢他接下腰间的包袱，从里面拿出肉干和水，递给路西娅。

　　这些东西都是德莱尼从活尸村庄里找来的。说起来这个骑士除了凶一点，还是很靠谱的。

　　路西娅含着肉干咀嚼，视线落在默文的身上。

　　这个魔法师就太过神秘了。

　　默文是位于北郡的法师塔的首席魔法师，听说是个除了魔法其他事情都不在意的家伙，因为优秀所以被光明教廷看中，选为路西娅的守护者。

　　之前的路途中，他和路西娅毫无交流，甚至在昨天被黑暗之力污染的时刻，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感。

　　但是路西娅知道他应该也受到了黑暗之力的影响，和德莱尼变得暴躁不同，他变得更加冷漠了。

　　默文在路西娅被掐的时候，毫无怜悯之心，没有动手救她。

　　今天也只是关心路西娅如何使用黑暗之力，是不是可以靠黑暗烙印操控他，除此以外的事情，他毫不在意。

　　他甚至比她更像个黑暗眷属，加上红黑色的头发与瞳孔，与黑色魔法袍，他似乎是个天生的黑暗魔法师。

　　路西娅看着面无表情吃着干粮的默文，忽然开口问：“默文愿意接受净化吗？”

　　德莱尼和默文同时看向路西娅，然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你想说什么？”德莱尼虽然是看着默文，但是这句话是朝着路西娅说的。

　　路西娅说：“默文不想去的话，那就让他走吧？”

　　路西娅记得故事的结局里，默文作为黑暗魔法师被永生囚禁在高塔之中，这个惩罚对于一心游历大陆学习魔法知识的默文来说过于残酷。

　　“不行。”德莱尼硬邦邦的说，“所有的黑暗都要被净化。”

　　默文忽然开口问路西娅：“你不怕被净化吗？”

　　路西娅有些迟疑的说：“大概……不怕？”

　　“大概？”默文的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猝不及防的说，“你是谁？你不是路西娅。”

　　以路西娅对光明的信仰，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于……从昨天到今天，少女的反应都格外奇怪……像是个全新的灵魂，正在适应陌生的躯壳和环境。

　　路西娅：……！？怎么发现的？我怎么暴露的！？等等，我好像确实暴露了……原来的路西娅人设是什么来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脱离了角色，变成一个全然按照自我性格做事的反派。

　　……可是，我根本没有“自我”……

　　在无尽的配角任务中，系统会为她设定角色的性格即行为模式，她只需要照着大脑给出的最佳任务方案去执行就好了……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无效了呢？

　　这种感觉……就像个懵懂的婴儿忽然有了脑子，但是不知道要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只是此时德莱尼和默文都认真的看着她，似乎都觉得她的行为确实异常。

　　“路西娅昨天在祈求光明神的救赎的时候，已经死去了。”路西娅模棱两可的回答，“回应她的是黑暗神，所以，我现在不是路西娅了。”

　　少女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现在是黑暗路西娅。”

　　哈哈，我真聪明。

　　默文：……

　　德莱尼：……

　　“昨天，我不顾你们的意愿，擅自的救了你们。”路西娅绞尽脑汁的解释，“当时情况太紧急，所以我不得不那么做。”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够继续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你们现在可以选择了。”

　　路西娅说：“要么活要么死，反正我都行，其他的看你们。”

　　这是什么正确的废话！？路西娅在脑子里哀嚎，可是她的确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在正义的德莱尼应该会坚持把她带回教廷，让她不至于流落森林，无目的的游荡。

　　……当反派好难啊，还要自己规划阴谋诡计……啊不，反派剧情。

　　这个黑暗圣女有些奇怪，骑士和魔法师同时想，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奇怪是因为她原本的性格如此，还是受到了黑暗之力的影响。

　　毕竟在这之前，这位圣女与他们毫无交流，如同教廷中端庄圣洁的神像一般。

　　“先回教廷，其他的后面再说。”德莱尼站起身，这位坚毅的骑士其实也无法确定未来即将发生什么。

　　他想活下去吗？当然是想的，亲人，家族，朋友，还有许多事情等待着他去做。

　　可是黑暗骑士的未来……不用想象，也能知道，是一条遍布荆棘，黑暗残酷的道路。

　　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在神志尚且清醒的时候，去到光明教廷，寻找净化黑暗之力的方法。

　　“走吧。”德莱尼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前行。

　　路西娅跟着起身，没想到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双腿打着颤，还没有开始迈步，就让她重新跌坐在石头上：“额……我好像，走不动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德莱尼把路西娅背起来向前走。

　　一开始走路的起伏总会让少女的呼吸不经意的落在骑士的后脖子上，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像是被一团热气擦过，又像是变成实体的花朵轻轻的落在脖颈。

　　德莱尼想舒展下肩膀，却又想到背上还有个人，于是硬生生的忍住。

　　“怎么？不舒服？有小虫子掉进衣领了吗？”偏偏这个人还要在他的耳边说话，“要我帮你找找嘛？”

　　“不，用。”德莱尼咬着牙说。

　　真是坏脾气的骑士，路西娅想，没关系，他只是被黑暗之力影响了。

　　路西娅的脑子一开始还在盘算着后续的计划，但是在晃晃悠悠的路途中，她渐渐地困起来。昨晚的小村庄木床，确实没有骑士先生宽广的后背来的舒适。

　　她将手臂交叠垫在骑士的后脖子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脖子旁没有了呼吸困扰，却感觉自己更像个交通工具人一样的骑士：……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个家伙这么闲适，就是觉得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