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烂尾的神》怪化白猫

170、痴愚女巫13

　　基兰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暴雷声，病房里的烛台闪烁几下，熄灭了。

　　科伦丁忍不住大叫与玛希琳紧紧抱在一起。

　　黑暗中亮起一盏灯火，只见杰克淡定的扭亮煤油灯：“虽然说医院为了保护电力系统暂时关闭灯光线路，但也不必点蜡烛吧？”

　　“你刚才为什么没提醒我们用油灯！？”科伦丁忍不住抱怨。

　　“我还以为你们特意为了讲故事营造的氛围。”这位黑发少年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意外的淡定，玛希琳已经记不起今早初见他的时候，那副阴郁胆怯的模样了。

　　仿佛猜到玛希琳的想法，杰克看着她说：“那是我的角色人设，实际上我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这些故事并不能吓到我。”

　　“……你还挺尽职扮演角色的。”科伦丁说，在场的四位玩家，有三位角色和本人几乎没有差别。

　　“这是我的兴趣所在。”杰克简单的回答。

　　玛希琳忍不住看他一眼：角色扮演是你的兴趣？还尽职尽责是你的兴趣？

　　杰克看着基兰说：“既然你是这个游戏唯一的内测玩家，想必比我们这些随机抽取的首批玩家要了解这个游戏。”

　　基兰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游戏里面的NPC和怪物……真的是仿生人吗？”杰克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科伦丁不解的看向他，“游戏宣传的时候就说过，里面的NPC和怪物都是使用仿生技术，植入人工智能芯片，然后通过开放世界算法，将游戏内容与真实的人物与怪物相结合，打造一个彻头彻尾的游戏之城。”

　　“宣传是这样的。”杰克说，“可是据我说知，目前最先进的仿生技术，使用的材料是人工细胞培育繁殖，虽然能做出和人类差不多的‘血肉’，却无法‘分裂’和‘代谢’，他只能通过内部循环系统保证细胞的鲜活，维持□□的温度和活力。”

　　“……你很专业。”玛希琳说。

　　杰克点点头：“我的研究领域与这方面有些关联。”

　　“但是，根据我这两天在医院的经历，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杰克说，“这医院每天都有人入院，检查疾病，和真实的医院没有什么两样。”

　　杰克进入游戏后的个人任务是成功入职斯特兰奇医院，他自己就是个医生，现在回到实习医生的状态，通过测试原本没有什么难度。

　　但是他发现这个医院的奇异之处。

　　游戏所宣传的仿生人确实存在，他们作为病人来到这里治疗的时候，你不能用针对人类的疗法去治疗他们。

　　因为仿生人的四肢和脏器是可以直接更换的。

　　例如说肺炎的治疗方式并不是服用药物，而是将肺部器官摘下来进行深度清洗杀毒，甚至直接换个新的。

　　发烧的病人可以使用物理降温，将人直接放入冷库之中冻伤几个小时，而后缓慢解冻。

　　许多在现实世界中天马行空的治疗方法，在这里反而能成真，这种简单直接的快速治愈的方法让他有些着迷，甚至迷失。

　　随手切下器官和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的人体，让他产生了真的可以这样治疗病人的错觉。

　　“但是，昨天我接到了一名真实的病人。”杰克说，他的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那些医生用治疗仿生人的方式治疗他，结果他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个城市中不应该有真实的人类。”他说，“除了玩家。”

　　“不……不可能吧……”科伦丁不由自主的靠近玛希琳，“游戏有保护机制的，NPC是没有办法真正的伤害玩家的……”

　　杰克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这个病人被送入停尸房，我晚上偷偷潜入想确认他的身份，可是尸体不见了，我按照编号打开冷藏间的太平柜，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将所有的太平柜打开，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

　　此时明明是下午，外面狂风暴雨，室内是温暖的，但随着杰克的讲述，玛希琳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冷藏间的零下冰寒，将她的四肢百骸包围，牢牢的冻在原地。

　　“仿生人不会死，当然没有尸体。”基兰开口说。

　　“是的，你说得对，或许是我的错觉，那是仿生人故意演出来的医疗事故，是游戏开放式剧情的一部分。”杰克说，“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第二天，这位死去的病人，活生生的从杰克面前走过，面色红润，身上没有任何伤疤和不适的表现，健康的活蹦乱跳。

　　“……所以，他真的是仿生人。”科伦丁松了口气。

　　“我在他离开的时候，偷偷地拔了他一根头发。”杰克说，“但是，这根头发能够检测出DNA。”

　　“DNA携带有合成RNA和蛋白质所必需的遗传信息……只有生物体内才会有DNA……”基兰看向杰克，“你确定吗？”

　　“我确定。”杰克说，“我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但是见识到如此精密的仿生人技术，我不禁开始思考，这个游戏背后的生命科学水平，既然已经到了能够连接神经元，制造人造细胞仿生躯干的地步……那么为什么不能有克隆人？”

　　“……为什么呢？”科伦丁疑惑的问，“他们都能做仿生人了……为什么还要做克隆人？”

　　玛希琳却比他更先想到其中的关窍，这游戏里的真人只有玩家，如果真的有克隆人，克隆的也是玩家的DNA……游戏，想要创造新的玩家……或是用克隆人替代玩家？

　　她能想到这一点，相信基兰和杰克也能想到这一点。

　　迷惑的科伦丁左右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陷入沉默，他在冰冷的寂静中打了个冷颤，匆匆的站起来说：“我先去个厕所。”然后开门出去了。

　　基兰说：“所以‘消失的尸体’任务，是你发布的？”

　　杰克说：“应该是的，我原本只是想与你们商量这件事，但是系统自动帮我发布了这个任务。”

　　“开放式游戏世界就是这样，会随着剧情的发展自动生成一些任务，同样的剧情当你处在不同的位置时，任务的内容和完成目标都是不一样的。”基兰向不太玩游戏的玛希琳解释。

　　“所以，我们需要去探寻那个消失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玛希琳问。

　　“或许，我们还要验证下，是否真的如杰克所说，医院里有克隆人。”基兰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就要重新考虑在这个游戏中的生存方式。”

　　杰克沉默不语，他并不太擅长玩游戏，什么任务机制游戏规则不太懂，可是克隆人这样突破生命科技上限的存在出现，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搞清楚里面的缘由。

　　“砰！”方才去厕所的科伦丁忽然出现在门口，他有些夸张的推开门，整个人面色发白，冷汗岑岑，需要攀着门框才能勉强站住。

　　基兰将他扶坐在病床上，杰克谨慎的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基兰问。

　　科伦丁几欲张口，但是整个人难以自制的颤抖出冷汗，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杰克快速的走到床边，挤开基兰，握住科伦丁的手：“握拳，用力握拳！”

　　玛希琳在另一边顺势握住科伦丁的另一只手，学着杰克的样子，辅助科伦丁不停的用力握拳，然后在松开。

　　“深呼吸，随着我的节奏吸气和吐气。”杰克沉声说，“5，吸——呼——，4，吸——呼——，3，吸——呼——”

　　在数到三的时候，科伦丁已经渐渐恢复过来，玛希琳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手开始回温。

　　“1——吸——呼——”杰克把住科伦丁的手腕脉搏，盯着对方的表情和瞳孔的变化，见到他逐渐安静下来，便松开手让到一边。

　　“可能是惊惧症。”杰克说，“我建议暂时不要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SAN值恢复一阵子。”

　　基兰欲言又止，他看起来很想知道科伦丁遇到了什么。

　　玛希琳是个冷酷的人，她松开握住科伦丁的手，直接双手抱住他的脸颊，与科伦丁四目相对：“冷静科伦丁，你在游戏里，一切都是游戏，都不是真的。”

　　方才镇定下来的科伦丁听到这句话，忽然又开始落泪，他的嘴唇颤抖着，缓慢地吐出一句话：“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方才看到了凡尔纳。”

　　“他躺在医院的转运床上，身上盖着白布。”他抽泣着说，“白布飘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

　　“他死了……”科伦丁说，“我看见他的名字……变成了灰色。”

　　科伦丁今天早上才将凡尔纳送到温斯特大街999号，凡尔纳当时的表情疲惫却安心，平静的接受自己无法完成任务的事实，为能够脱离游戏而感到快乐。

　　但是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小时，两人居然再次相逢，而且是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

　　科伦丁从厕所出来之后，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医护人员推着转运床迎面走来，床上从头盖到脚的白布，说明平躺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虽然知道这是仿生人，但是科伦丁还是小心翼翼的侧身避过。

　　只是在交错的一瞬，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阵风将白布吹起，露出一张熟悉却苍白的脸。

　　他双眼圆睁，眼瞳的黏膜浑浊无光，表情被定格在惊讶的前期，微张的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已经无法将任何秘密说出口。

　　科伦丁与他四目相对，瞬间如坠冰窟。

　　是凡尔纳。

　　【系统：玩家科伦丁，当前SAN值为59，您好像出现了幻觉，不要被眼前不符合常理的存在迷惑。】

　　玛希琳将哭泣的科伦丁拥入怀中，看着基兰，基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杰克。

　　“科伦丁这句话，说明了两件事。”基兰深深地呼吸，然后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那个人确实是凡尔纳本人，因为科伦丁能够看到玩家名字，这个是玩家独一无二的游戏名称。”

　　“其次，玩家会死亡。”基兰说，“名字会变成灰色。”

　　斯特兰奇医院的构造很特别，如铁桶般毫无缺角的圆柱外形，面对公路的那一道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从外面看，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窗口，差不多只有二十厘米见方，即使是小孩也无法通过。相对的另一侧外墙则截然不同，整齐规则的大窗户面朝大海，视野开阔。

　　晚餐过后，夜幕降临，暴风雨也平息了下来，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天空，落满了明亮的星子，点缀着如丝絮若有若无的残云，海天格外辽阔。

　　撤去挡在窗前的木板之后，玛希琳站在窗前深深地呼吸，感受到雨后的湿漉漉的清新空气洗涤胸肺，让她的脑子开始清晰地转动起来。

　　这次的任务叫做“消失的尸体”，从杰克的话中推断，停尸间应该有任务需要的线索，可奇怪的是，系统还没有提示第一环任务的激活。

　　上次在艺术馆的时候，科伦丁只是提出了在艺术馆四处转转和晚上想办法再来的建议，系统就直接提示任务激活并完成，方才他们在病房里商量了那么久，说的那些话都没有激活一环任务。

　　很奇怪，难道这个任务还有别的关键信息没有触发？

　　“玛希琳，早点回房间休息。”西西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玛希琳回头，只见她穿着一身香槟灰的丝绸睡衣，脚上踩着特大的男士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到房间门口。

　　打开的房门里还能听见卡维尔先生“拖鞋不见了”的疑问。短短的两天时间，这两人越来越和谐了。

　　“姐姐。”玛希琳忽然开口叫住她，西西停在房门口，转身看向她，“那个……我晚一点会去给科伦丁陪床，他一个人有些害怕。”

　　“好的。”西西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个……”玛希琳欲言又止，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她希望西西能保护自己的想法。

　　西西似乎猜到了她想说的话，又踢踢踏踏的走过来，站在玛希琳的身前，看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温柔的说：“我知道了，别怕，姐姐一直在你身边。”

　　她踮脚揉了揉玛希琳的短卷发，然后转身回房。

　　“科伦丁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姐姐理解你。”就在房门要关上的时候，西西忽然趴在门框上朝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玛希琳怅然的站在原地，她好像安心了不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