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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无心鲛人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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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荼仙子没有等到与林夜的夜话长谈,等来了师父的传讯符。
只好遗憾的告别,先回到星女宫的住所。
第二日便是诸天大会。
五指峰的主峰之上,被人力生生削平了一整个峰头,上面是宽广无垠的平地,四周如盆地环围,是层层拔高的石阶。
在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宛如参天蘑菇般的高台拔地而起,错落生长,上面已然摆放着诸多幔帐,看起来高高在上,仙气飘飘。
“如果是从前,我们徐家在那上面应该也有个位置。”徐易之感叹,好在比起在石阶上游走的散修们,他们还能有个单独的看台,在蘑菇主干上伸出的枝丫上,虽说上面有些遮挡,但视野还算不错。
“修真界对于阶层的划分,真是一目了然。”眼前的景象恢弘梦幻从未见过,林夜一边如痴如醉的看着,一边感叹。
连梦连瑶两兄妹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视一眼,如果不是意外救了徐广白,他们或许也会在下面挤来挤去,甚至连诸天大会的边都摸不上。
林夜看见他们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感同身受,拍了拍哥哥连梦的肩膀:“有时候时运如此,坦然接受,然后借此攀登吧。”
徐广白这几日已经跟着徐易之去拜见了相熟的势力,对于眼花缭乱的修真界门派也有了些概念,正积极的给连梦介绍。
“七门几乎全都到了,青白袍子的修士是昆吾门,虽然他们剑修居多,但门派庞大兼收并蓄,法修也很厉害,这次来了元婴期的玄素真君,金丹期的雪明真人。”
昆吾门的高台在正北方向,台上全部都是穿着青白色长袍的修士,筑基期弟子们袖口紧束,装束一致。
只有陆芷柔穿的特别了些,渐变色的长裙与发间的头冠像是什么法器,将她装扮的清丽绝尘,与普通弟子区分开。
另外两位青白袍广袖的修士,便是玄素真君与雪明真人。
雪明真人是个女修,脸上无甚表情,比起玄素的高冷严肃,她更像是百无聊赖,整个人懒散的坐在高椅上,支棱着下巴。
北边错落的高台基本都是“七门”的人。
“那些是般若门的大师们,他们的高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些蒲团。”徐广白手搭凉棚状远眺,“济和大师的蒲团看起来是个草团子,实际是大衍神树的根须炼制而成,一根须须能卖十万灵石。”
“和尚也这么有钱?”连瑶天真的问。
“大门大派都富得流油,与是不是和尚没关系。”徐易之在旁摇着折扇,凉凉的说。
与简朴的大师们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带亭台阁楼及金顶的璇玑门。
只见属于他们的高台上,三层美轮美奂的阁楼凭空出现,上两层摆着桌椅屏风,底层甚至坐着几个貌美的伶人奏乐,看起来不像是参加诸天大会,像是来赴宴的。
“这是叔叔的门派,璇玑门。”徐广白前几日已经见过徐易之的师父广阳子,他的金木双灵根挺契合璇玑门的心法,加上徐易之在门派内经营已久,他入璇玑门已是板上钉钉。
其他的几个门派也陆续来齐,林夜还在里面发现了几个熟人。
陆语棋和陆语琴两人分别是天罡门和玉虚门。
天罡门人的灰白道袍素雅,看起来就像是苦修的道人,他们门派以阵法玄术为主,许多人随手捧着竹简,看起来格外刻苦。
“听叔叔说入天罡门还要考试,考上了之后每月小考,每季大考。”徐广白心有余悸的说,“他们学天文地理,玄学卜算,阵法幻术,据说都是极难的,就算是灵根再好,只要脑子不行,也是不收的。”
听起来像是个学霸门派。
陆语琴所在玉虚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她带着万仙琴席地而坐,见林夜看过来,随性的与她招招手,纤细手指一扫,潺潺流水般的琴声飘荡开去。
她的同门有带着玉箫的跟着和鸣,琵琶二胡也加入协奏。
这些都算是正常的,但还有端着棋盘的,扛着巨大的玉如意的,抱着酒葫芦的,骑着大黑熊的,举着青竹幡的,远远看去极为热闹,像个杂耍团。
“那个黑漆漆的门派就是太玄门,他们门派擅长炼丹药,也会炼器,只是他们喜欢闭关炼丹,很少在外面走动。”
太玄门就来了两人,明显的看出一个师父一个徒弟,两人手中都拿着巴掌大的炼丹炉,嘴里念念有词。
“白晃晃的门派就是戮仙门,与我们一道来的林真人就是戮仙门的。”徐广白小声说,“虽叔叔总是说戮仙门的人冷情冷血,但他有什么事情,都会找林真人帮忙。”
七门的人在落仙山秘境林夜多少有些接触,她对正东方向的那些门派更感兴趣,那些徐广白就说不上来了。
徐易之懒散的开口:“那些就是九宫,无定宫和星女宫你都知道了,高一点坐着的白胡子老道的便是神谶宫的孤星真人。”
“周天宫的人没来,他们常年蹲守在不知名的地方观星象,自家门人之间互不联系,想必这一次也没人能找到他们。”他收拢折扇,轻轻一敲桌子。
“灵宝宫擅长炼器,他们宫主原是我们璇玑门出来的元婴修士,据说此次闭关突破化神境,只来了个弟子。”徐易之指着璇玑门的高台说,“周师叔惯常不喜欢独处,现在想必在璇玑门那里与人闲聊吧。”
“太乙宫这次倒是来了人,他们也是剑修,与无定宫算是对头,从宫主那一辈开始,就互相别苗头,这次诸天大会,如渊免不了与他们一战。”
太乙宫的剑修看起来与如渊极像,黑衣束发,神色冷峻,站在高台之上烈烈风中,犹如万年不变的山岳,不为任何外物动摇。
“百灵宫的修士擅长御兽,但当着面千万别这么说,他们将自己的灵宠当成家人一般,如果听人说御兽等词,会非常不开心。”
百灵宫的高台异常热闹,上面飞禽走兽各种灵兽妖兽聚集,算是“九宫”的高台上最热闹的一片区域了。
“无常宫和极乐宫……”徐易之表情复杂,“你们躲着走就行了。”
“叔叔,为何九宫之上还有那么多空的高台?”徐广白问。
“那都是十二阁阁主的位置。”徐易之说,“他们都已是散仙级别,超然世外,这诸天大会对他们来说想必没什么作用……所以惯常是……等等,好像有个人?”
徐易之坐起来,其他门派的人也都注意到,在十二阁的高台之上,好像落下了个人影。
只是这影子虚晃,带着正东旭日金光,浩瀚的威压降下,将人身心巨震,不敢抬目望去。
“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孤星真人深深俯下身躯。
“照夜阁,云中仙。”悠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洋洋盈耳犹如仙音,“不必拘礼,且自热闹。”
下方安静一瞬,忽然沸腾起来,毕竟这是许多人此生首次见到化神期大能,即使只能感受到一丝丝威压,也是极为难得的体验。
“叔叔,你曾听过吗?”徐广白小声问。
徐易之皱眉摇摇头:“十二阁只是个虚名,有多少位前辈,有多少阁主,没有人知道,如不是他们主动现身,元婴之下,难觅其踪迹。”
那这次算是开眼了,林夜连同三个小朋友受教的点点头。
九宫十二阁修为较高,高台都在正东方,北方高台是七门的人,西方就是徐易之所在的高台,多是些修真世家与问天坊之类的修真界组织。
林夜看向南方高台,狐族鲛族的人赫然在列,里面似乎还有其他妖族妖修,正在热闹的寒暄。
而正南最高的那处平台,亭瞳百无聊赖的坐着,层层纱幔将他隐在其中,外围身着白衣的魔域弟子们整齐站立。
林夜忍不住晃神,这情景乍一看像极了落仙城中神子宫的阵仗。
林夜注意到,在正南方向的一处靠后的平台,有几个全身黑衣的人站在那里。
他们的头脸被黑纱遮挡,看不出是什么来头,甚至存在感极低,明明是青天白日,他们却好似稍不注意,就要隐没在黑暗之中。
“那几个人好奇怪……”她忍不住说。
“哪几个?”徐易之问。
林夜刚准备抬手指过去,却发现那几个黑衣人连同高台都找不到了,好似方才是错觉。
“……没……没事。”她放下手,这里是修真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正东方的孤星真人站在高台之上,开口道:“此次邀诸位道友召开诸天大会,是我神谶宫有大事相商。”
他目光悠远,神色凝重的说:“百年前落仙山秘境开启之时,神谶宫便收到仙人之言,曰:天魔降世,云沐末日。”
“后落仙山秘境坍塌,大家对此事应有所耳闻,这百年间神谶宫一直在研究这神谶之意,天魔指的是什么,云沐大陆又为何将迎来末日。”
孤星真人说:“当年在落仙山中,七门弟子有人言明自己落入叫做落仙城的秘境,历经种种诡异之事,在其中曾出现过‘天魔种’、‘仙人血’、‘玲珑心’、‘坐忘剑’等神物。”
“更有人言曾见到云沐大帝显灵,拓开两界通道,将七门弟子救出落仙城。”
这些事情七门九宫的人早已知晓,他们门中都有亲历此事的弟子。
只是这事都过去百年了,那位据说显灵的云沐大帝也没露出踪迹,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把此事抛在脑后。
“这百年间神谶宫一直在查探此事,最后发现这里面提到的‘天魔种’与神谶中的‘天魔’指的应是同一样东西。”孤星真人话音一转,“我听说魔主亭瞳百年前也曾入落仙城,还曾成为仙人降临的祭品。”
随着孤星真人话音落下,亭瞳面前的重重纱幔被吹开,露出他男生女相的妩媚长相,眉心一点红痣如雪中红梅,格外刺目。
魔主亭瞳的名字早已传遍修真界,但这却是许多人第一次见他真正的模样。
这……这就是原来昆吾门的亭瞳啊!?
“确有此事。”亭瞳淡定的说,下方放肆的目光他并不放在心上,轻点手指,那些瞪眼看过来的人就觉如针刺目,疼痛猛然袭来。
“魔主倒是霸道。”孤星真人不悦的开口。
“应该的。”亭瞳还挺客气,“听您此话的意思,是觉得魔种与我有关?”
“百年前你师父古章真人渡劫身陨,你不知所踪,十年后忽然在魔域声名鹊起,甚至百年间直接从筑基升至元婴。”孤星真人说,“从前你只是五灵根而已,为何修炼的如此之快。”
“孤星真人对我的功法好奇?”亭瞳说,“那何不拜入我魔域?说不定我还能教教你。”
昆吾门的高台上,玄素真君站出来,“当日师父渡劫应是五十四道天雷,但雷劫共劈了九十下,你十年后在魔域现身,已然是元婴修为。”
“定是你做了什么,吸了师父的修为,当日直接从筑基突破至元婴。”玄素说,“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天魔!?”
“我是天魔?”亭瞳好笑的说,“如果我是天魔,那天道就不会让我如此顺利渡劫升阶。”
“其次,既说我是天魔,那来说说我做了什么堪称为‘魔’的事情?古章真人的死是他的因果,除此之外,魔域之中,我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孤星真人无言以对,他心中暗骂,这魔域的人原本就是些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怎么还会出来说魔主做了什么错事?
“阿弥陀佛。”般若门的济和大师睁开眼问,“那请问亭瞳道友修的是何道?”
“据说你百年尚且刚刚筑基,怎么又能在短短十年登上元婴之境?如若你并不是天魔,那是修了何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比起亭瞳是不是天魔,有没有作恶,他们对这个十年进阶元婴的功法更加感兴趣。
亭瞳站起身来,走到高台的前方,冷冷的俯瞰诸天大会的所有人。
筑基期修士在最下方,如蝼蚁般渺小,金丹修士在高台之上,虽然有些地位,但是头上有人。
元婴修士们与他视线齐平,统统看了过来,远处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位路过的化神期大佬似乎还在场,显露出若有若无的存在感。
“这云沐大陆之上芸芸众生,肉身凡人,看似庸庸碌碌,却是在修人道,为生存繁衍,修万事之法。”
亭瞳轻声说,他的声音悠远,缥缈却又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你们修的是天道,虽然在逆天而行,却仿自然万法,探寻天道生出的法则。”
“你们称我为魔主,我却修的不是魔道。”他抬起双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看起来不像是阴暗嗜血的魔,反倒像羽化登天的仙。
“我修的是‘我道’,全然以我为中心诞生出这世上唯一真理。”
“以我意志,万物为我掌控。”
这狂傲又霸气的话根本不像是论道,反而像是宣言。
可是在修道之人的眼中,真的看见天地间应和着亭瞳的话语,五色灵炁犹有实体,从虚空中涌现,灌注入他的体内。
澎湃的灵气与威压袭来,下方的筑基期修士们甚至若有所感,丹田松动,显露出晋级的兆头。
“这……这是魔道?”有人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好似被仙人点化了呢?”
孤星真人惊骇的看着亭瞳,他常年沟通天地,对于天地灵炁更为敏感,所以他看的越发清楚,这不仅仅是灵炁的馈赠,更是天道的偏爱。
难道……他真的不是魔种?
“我亭瞳在此立下天道誓言,如我是魔种,如我与天魔有半点关联,就让天道降下天雷。”亭瞳朗声朝着天空说,“让我身陨道消,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此话落下,全场寂静无声,只余风声飒飒将他纯白的长发吹起。
五指峰上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毫无一丝落雷迹象。
修道之人的天道誓言,就像是神魂枷锁,如有违背,在修道之路上心魔顿生,轻则境界跌落,重则身陨道消。
亭瞳居然敢如此发誓,那么就说明,他真的与天魔半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