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无心鲛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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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瞳的也没想到正好与林夜四目相对，他条件反射般露出笑容，但是在林夜看来，这个微笑极其敷衍虚伪，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固定的。
“亭瞳……师兄。”她偏头问，“有事？”
此时的林夜只有脸上稍微干净一点，浓艳迤逦的五官与身上的泥巴极其割裂，像是从别处抢来的脸硬套在这躯壳上。
“林夜师妹，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鲛人的？”亭瞳开口问，他随手从旁边拿来根树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火堆。
这话问的……当然是天生就是鲛人了。
林夜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她想对方应该是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变身”的吧？
“……说实话我记不太清楚了。”少女诚实的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了。”
亭瞳挑眉没有说话，但是连敷衍的微笑都懒得做了，嘴角变得平直。
“呵。”抱剑坐在角落的如渊发出嗤笑，“你既然想问，那就大大方方的问，这种绕圈子的话，说了一万句这个傻子也不明白。”
亭瞳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如渊师兄请。”
如渊看向林夜，少女也看向他。
冷心冷情的剑修被缱绻多情的一双眼睛看的瞬时恍惚，但很快意识恢复清明。
“这家伙是想问，你是什么时候被夺舍的，现在是个什么妖物？”
“夺舍？”林夜愣愣的反问。
“不然呢？”如渊不耐烦的重复，他看似坐姿随意，手却已经贴在剑柄上，亭瞳也调整了一下坐姿，改成面朝林夜。
“你们都是昆吾门的弟子，却互不熟悉，你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如渊平时不说话，但是开口之后就是一大串，似乎酝酿已久，“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
“你如果是昆吾门的弟子，鲛人之身如何通过入门测试？”他说，“在这秘境之中，你浑身狼狈躺在灰骨沼泽附近，一副失忆的模样，怎么看都像被这秘境的鱼精重伤夺舍，身体和识海都还在融合期。”
“我与如渊师兄看法一致。”亭瞳似乎对这位剑修有些刮目相看了，朝着他点点头。
但如渊并不想与他站在同一边：“你也不对劲。”
亭瞳笑而不语。
林夜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人都把她当成精怪了：“那你们还带着我进山洞？”她奇怪的问。
如渊翻了个白眼，这样失礼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肆意飒踏，将原本冷硬的气质打破，露出些少年人的意气来。
“刚才在外面这个假笑仙说半天，你都没懂是吗？”如渊已经开始觉得即使这家伙是个妖怪，也是个非常愚蠢的妖怪。
“他就是看你是妖怪，所以才想从你这套出过灰骨沼泽的方法，不然他早就斩了你。”
“原来是这样。”林夜恍然大悟的说。
“大体就是这样。”亭瞳补充，“不过有可能你真的是林夜师妹，只是出了意外变成这样，我不能对同门见死不救。”
“只不过这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略低。”林夜点点头，大概知道眼前两人是什么德行了。
直肠怪和假笑仙。
不过他们猜得没错，自己这样的外来意识，和夺舍也没太大差别。
山洞里又沉默下来，亭瞳看向林夜：“你不解释一下？”
林夜想了想：“你们既有结论，以我的能力，应该很难说服你们。”
少女诚实的说：“而且我现在脑子很混乱，自己都捋不清楚，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闻言亭瞳垂下眼睛，要林夜说，这个相貌平平的家伙真的有双格外好看的眼睛。
被火光照亮的山洞里，他的瞳孔如点星般亮着皎洁的光，就像深邃但纯粹的夜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藏着许多秘密。
“如渊师兄。”亭瞳换了个聊天对象，“你们无定宫也有人过了灰骨沼泽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与他们联络？”
如渊虽然比亭瞳冷漠，但是他的情绪很好辨认，此时剑眉蹙起，露出愤恨混杂着杀意的表情：“我被人偷袭，门派玉牌掉了，没办法联络。”
“那你去灰骨沼泽的那边做什么？”亭瞳继续问。
“报仇。”如渊冷冷的说。
“无定宫如渊的陨心剑很出名，在筑基期弟子间几乎没有敌手。”亭瞳看向他怀中那柄银紫色剑鞘的长剑，“能够偷袭你的人，必定不简单吧？”
如渊皱眉看向亭瞳：“你想问什么？”
“我只是好奇。”亭瞳微笑说，“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如渊眯了眯眼：“我虽与昆吾门不熟，但进入秘境前，我记得队伍里没有你。”
“如渊师兄好记性。”亭瞳被戳穿也丝毫不变脸色，“我功力低微，为了自保隐藏了容貌。”
“奇技淫巧。”如渊不屑的说，秘境中的修士们为了方便夺宝逃生，多会隐藏容貌，这样不容易被人追踪。
不过正如亭瞳所说，他的剑术在筑基期弟子间没有敌手，所以也不屑用这样的方法。
只是……如渊陷入沉思，现在情况不同，自己是否也要做这样的掩盖呢？
“那个……”林夜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山洞里的湿气有点重了？”
山洞里总是阴暗潮湿的，方才进来的时候石壁上还有水珠。
随着篝火燃起，周围干燥温暖了不少，只是林夜对于水汽格外敏感，她看向飘摇不定的火堆，感觉到有些不对。
如渊和亭瞳同时看过去，视线落在越来越弱的火堆上，只见方才还熊熊燃烧的火光不知何时缩小了许多。
小火苗摇摇晃晃，“噗呲”一声完全熄灭了。
“出去吗？”黑暗中少女小声说。
“外面有蓝月，不可出去。”亭瞳看向昏暗的山洞口，外面的荒草此时蓝惨惨一片，看起来格外渗人。
他凝神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抬手扔出去个石子。
石子在山洞口好似碰到了无形的屏障，弹回山洞里。
“有结界。”如渊的剑悄然出鞘，既然入口是结界，那么设置结界的东西，就在里面了。
三人站起身，面朝漆黑的山洞里侧，随着水汽越来越浓，亭瞳和如渊两人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糊上了一层雾气。
林夜却格外舒适，双腿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变成鱼尾。
她努力的克制这种冲动，在即将遭遇不知道什么妖怪的现在，鲛人形态不方便逃跑。
“你的修为多高？”如渊警戒着前方，一边开口问。
“筑基中期。”亭瞳伸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叠符箓，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筑基期符修，只能说聊胜于无。
“昆吾门也是剑修居多，你为何不练剑。”如渊不爽的说。
“没有这个天赋。”亭瞳不想此时他忽然说这件事，语气有点不好的回答，“天赋出众的如渊师兄，定然深知天赋的重要性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斗两句？”林夜小声说。
如渊什么天赋？很有名吗？
洞窟深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有东西正在快速的爬过来。
亭瞳抬手射出符箓，精准的落在三人身前，瞬间结成的法阵闪过微光之后消失，仿佛无事发生。
“我的符箓数量有限，五阶以下妖兽能拖延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亭瞳说，“只希望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有天赋的如渊师兄能将它一举击杀。”
“别拖我后腿。”如渊冷酷的说。
林夜看着眼前的两人，虽然没有人和她说话，但是她再次读懂了这两人。
自己大概是被放弃了。
好像过去了许久，又好似才过去一瞬，爬动的声音瞬间接近，妖兽从洞穴里一跃而出，触碰到地面的法阵发出了雷电的噼里啪啦声。
这一声像是讯号，如渊化为残影冲射出去，黑色的衣袍翻滚间只能看到剑光闪过。
那妖兽不断发出嚎叫，被这位年轻的剑修完全的吸引过去，庞大的身躯在山洞中撞击翻滚，引起阵阵落石。
而这混乱之中，亭瞳如亘古的石像一动不动，他双眼牢牢盯住如渊与妖兽的战斗，手中结印不停。
飞出去的符箓悬在空中，与如渊配合着限制怪物的动作，在剑修躲闪的间隙，为他掠阵。
亭瞳的符箓落点精准，攻击与控制节奏紧密，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莫名的配合无间。
如渊越战越勇，他抽空看了眼亭瞳，即刻提升攻击，剑光闪的飞快，想要一口气将怪物击杀。
林夜躲在两人身后，从洞口微光中，勉强看清楚怪物的样貌。
是个像巨鱼一样的妖兽，身下长着蜈蚣般的多足，动作灵活的在狭窄的山洞中辗转腾挪。
它的鳞片看起来极为坚硬，与如渊的长剑相撞迸发出火花，瞬间照亮剑修战意满满的双眼和紧抿的薄唇。
“四阶蜈鬼墨鲸。”亭瞳也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样，他眉头紧皱，露出为难的表情。
“它的皮很厚，甚至能抵御灰骨沼泽的魔气，凭你的剑无法破开它的外皮。”
林夜注意到亭瞳眼神的余光扫过洞口，似乎在思考自己独自破开结界逃生的存货几率有多大。
如渊却不考虑后退，他锐意进攻，银色的剑光飞溅，蜈鬼墨鲸身上长足飞速挪动，躲避他的剑气。
少女远远地看，她总觉得如渊的剑势差一口气，虽然剑招到了，但是剑气总是弱了些，没有伤及到要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亭瞳纠结一会，看向躲在角落的林夜。
不行，不能把她扔出去吸引妖兽，还不能完全确定她被夺舍。
“攻击下盘，将它关节斩断。”亭瞳沉声说，“无法将它杀死，就先限制它的动作。”
他话音未落，手中飞出一把符箓，悬在洞窟顶端，飞出光绳结成落网状阵法，将蜈鬼墨鲸的兜头罩去，让它瞬间失去视野。
如渊剑尖一转，身姿灵活的翻下，如跗骨之蛆般贴着蜈鬼墨鲸的下腹出剑。
妖兽躲闪不及，十几条腿胡乱飞舞，却不敌近在咫尺的锋利剑气，瞬间几条腿落地，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跌撞向山壁。
整个山洞剧烈震动，林夜狼狈的躲避着落石。
“出手。”亭瞳背对着林夜，却对她说，“证明你是昆吾门弟子，是林夜本人，立刻出手！”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能不能将蜈鬼墨鲸制服就看此刻。
林夜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并不太记得自己会什么法术，但是体内确实有奇异的力量涌动。
她双手并指，朝着怪物的方向一指。
“噗。”如渊狼狈躲过射自己脸上的水柱，杀人眼神锁定林夜。
“啊，不好意思！”林夜吓得缩脖子，换个姿势，然后山洞里忽然出现了浓稠的水雾，瞬间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散开！”亭瞳瞬间看不清楚前方的形势，暴躁的喝道。
少女手忙脚乱的调整手势，试了几次没用之后，破罐破摔的深吸一口气。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洞窟里的水汽瞬间被她吸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呼————”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又吐出这口气，没想到这雾气不知怎的温度极低，瞬间将蜈鬼墨鲸的多足冻在地面上。
如渊趁机飞速斩断它剩下的几只脚。
“咚！”妖兽沉重的身躯落地，它像是搁浅的鱼般在山洞里翻滚涌动，朝着深处逃了过去。
如渊刚想收剑，一道照明符飞出，将漆黑的山洞深处照亮，也让妖兽逃窜路线一览无遗。
“追上去！”亭瞳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蜈鬼墨鲸难遇，它的皮可以抵御灰骨沼泽的魔气！”
如渊立刻飞身跟上去，左手的袖子里飞出长绳将林夜捆个结实，一溜带走。
猛然被扯飞的少女在半空中犹如个不能自控的风筝。
她一边不可自抑的发出尖叫，一边还要躲避山洞中横生出来的石块，狼狈至极忍不住破口大骂。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她险险避过转弯时迎面而来的垂石，“怀疑我就算了，干嘛还要绑我走，放了我不行吗啊啊啊啊啊！”
“闭嘴。”如渊把她猛的甩出去，落在地面。
三人此时抵达山洞内的一个广阔的空间，洞窟顶高达几十丈，顶端一小块缺口透出几缕蓝色月光，落在地面中央巨大的水面上。
“这里是它的老巢。”亭瞳看着水面说，这水深不见底，显露出可怖的黑色。
“它有没有同伴？”如渊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可是方才的战斗与疾驰消耗过多，他无法自抑的沉重喘气。
亭瞳余光忍不住落在他苍白的脸色上。
“如渊师兄……你的灵力怎如此不济？”他试探的问。
如渊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冷冷的将林夜身上的束缚解开。
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无心鲛人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