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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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无星，沉沉的落在皇城之上，微凉的风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四处弥散，沉默的黑甲士兵在汉白玉的殿前广场巡视，甲胄摩擦的声音肃穆冰冷，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瑟缩肩膀，有些紧张的面面相觑。
惊惶未定的百官之中，几位阁老稍显淡定，但是年轻的顾相与他们相比，不仅仅是淡定，甚至是微不可见喜悦。
左相张不闻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情，轻声问：“长公主自去北疆之后，已经过了五年吧？”
顾天明看着宫门处，有些感慨的说：“是啊，一别经年……”
东方渐渐亮起一线天光，混沌夜色褪去，红金色的光落在太极殿碧瓦朱檐之上，天际的帷幔缓缓揭开，层台累榭飞檐反宇，大离朝的皇城再次迎来夜落天明。
南宫门缓缓洞开，一队骑兵在宫城外下马，步行入广场，与在此等候许久的百官们相迎而来。
为首的银甲将军的身量看起来比一般士兵来的小些，她抬手将头盔拿下，露出一张素雅沉稳的芙蓉面，众人纷纷下拜。
“参见长公主殿下。”张不闻膝盖还未沾地，便被长公主单手托着手肘扶起。
“不必多礼。”长公主语气和缓的问，“诸位大人都还好吧？”
“幸得公主营救，臣等无碍。”张不闻拱手。
长公主看向一旁的顾天明，平直的嘴角泛出笑意：“天明，许久不见。”
“五年，不算太久。”这位内阁最年轻的阁老，同时是王朝的右相，看着旧友无甚变化的样子，心中慰藉，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便被长公主开口打断。
“陛下呢？”她问。
“在后殿之中。”张不闻拱手，“我等与公主同去。”
“不必了，你们在此善后。”长公主颔首，直接往后殿去了。
顾天明脸上的欣喜尚未展露，人已经走远，张不闻窥见他的神色，似是宽慰的说：“公主威仪愈盛，许是太担心陛下了。”
“也有可能是为这些破事千里奔波累了。”高大壮硕的黑甲将军从后面走来，厚重的甲胄之上，是肆意飞扬的俊朗面孔，“顾天明，你好歹也是个右相，怎么什么事都要找长公主殿下，不能自己解决吗？”
顾天明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已然眼神冰冷：“徐麟，你好歹是个大将军，怎么整日如同看门犬般乱吠。”
“公主为何冷眉冷眼，是这路上发生了什么吗？”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徐麟却不觉得，他满不在乎的说：“有吗？公主大概是累了吧？”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26%】
太极殿的后殿为皇帝日常休憩之处，长公主走进来只觉得一阵陌生。
父皇还在的时候，这后殿中厅放着书案书架，奏折堆叠，但今日进来，入目皆是金玉古玩，大红大绿的繁复嵌金丝厚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和女人的脂粉味。
皇帝的龙椅上，有位宫装丽人坐着，与陛下抱头哭泣，周围的内侍低垂着头，对于这样逾越犯上的景象视而不见，或者说，习以为常。
“李玄盛。”长公主站在厅中，叫着皇帝的全名。
皇帝听到这一声，条件反射的直直站起，看到眼前的长公主，瞬间面露惊喜，两步并作一步，冲了下来：“皇姐！皇姐你终于来了皇姐！”
长公主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还坐在龙椅上的宫妃抬头露出面容，如牡丹含露梨花带雨，惹人恋爱。
但是，她并不是皇后。
周围的内侍们虽然低着头，但从身形与侧脸来看，也不是长公主熟悉的人。
“皇姐，呜呜呜呜，幸好你来了。”皇帝没有注意到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只想将这段时间的憋屈和恐惧倾诉一番，“你若再不来，朕真怕那叛王丧心病狂大开杀戒……”
“长公主殿下，那叛王李黎未欺君罔上，藐视皇权，多次冒犯圣上。视皇上如无物，不但在宫内安插耳目，肆意升贬官员，把持内外朝政。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谋逆称帝，其心可诛！”
内侍刺耳的声音让长公主微微皱眉，她听见那三个字被面生的内侍喊出，觉得有些恍然。
从前，无人敢这样冒犯他。
见陛下还要再哭哭啼啼诉苦，长公主有些不耐的说：“闭嘴。”
皇帝骤然停口，这才感受到皇姐的冷漠。
“李玄盛，你已亲政八年，怎么还如此作态。”她说，“一国之君，哭哭啼啼如后宅妇人一般。”
“皇姐……”皇帝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得长公主问他。
“李黎未现在哪里？”
“在天牢。”李玄盛刚回答，见长公主又蹙眉，他连忙说，“不是我抓的，是他自愿被押入天牢的。”
长公主没再多说，淡淡瞥了眼依旧坐着的宫妃，还有立着不说话的内侍，转身走了。
皇帝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转身高兴的说：“既然皇姐回来，爱妃不必担心，万事交给皇姐就好。”
美艳的宫妃这才妖妖娆娆起身，柔弱无骨的依偎过去：“陛下，长公主看着怪冷淡的，怎么不如姐妹们说的那般蔼然可亲？”
“许是急着处理叛王的事情。”皇帝猜想，安抚她说，“不必担心，等皇姐回来，我定与她好好说说你的事情……只是你方才是不是忘了行礼？”
“臣妾只是太害怕了……”
“算了算了，皇姐应当不在意。”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47%】
天牢守卫森严，长公主忽然驾临，狱卒只来得及往湿滑的石板台阶上铺上一层稻草，战战兢兢跪地迎驾，就见银甲的长靴大步流星的走过，似乎并不在意这粗糙的布置。
禁军卫尉躬身后，守在天牢门口，一旁的校尉忍不住问：“大人，这公主殿下独自去见摄政……叛王……会不会有些不妥？”
“长公主何等人物。”禁军卫尉淡淡的说，“更何况…”他二人情谊…
“更何况？”校尉听不见后半截，小声的提醒一句。
“不该问的别问。”禁军卫尉轻咳一声，一时安静下来。
长公主拾阶而下，打量着这座堪称华贵的牢房。
房间内桌椅皆为上品，玄色的百宝嵌屏风后，还有个铺着锦缎被褥的卧榻。
李黎未身着素衣坐在桌前，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容貌俊朗华贵，此时一头黑发披散，犹如黑绸乌压压落在肩上。
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贵气，即使是在牢房，也坐出了朝堂上的气势。
长公主面色不变的坐到他对面，眼中无悲无喜，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你来了。”李黎未好像等候多时，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他抬手倒出一杯茶，琥珀色的茶汤居然还冒着热气。
她看着被推到眼前的茶杯没说话，只是平静的问：“为何如此？”
李黎未觉得这个问题可笑，轻嗤出声：“我为何要谋反，你不知道吗？”
这朝野之中谁人不知李黎未的野心，他父亲明武帝本就是皇帝，只是薨逝之时没有将皇位传给亲儿子李黎未，而是给了亲弟弟永平帝。
当今陛下便是永平帝的嫡子。
长公主也是永平帝所出，与李黎未是堂兄妹关系。
当初立储之时，长公主虽与李黎未交好，心知李黎未聪明才智、治国谋略胜过当今皇帝百倍千倍，但还是坚定的站在亲弟弟这边。
最后李黎未依照先王遗旨，做了摄政王。
同位摄政的长公主只管了三年，便还政于皇帝，去了北疆，而李黎未在之后的五年权倾朝野，即使她远在千里之外，也听得李黎未权势之盛，几乎要盖过陛下。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62%】
“我是问你为何谋反，却要失败。”长公主与他四目相对，像是看进了无底的深渊，只有烛光点点飘摇，似是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星点，“以你的本事，大可不必这般拖沓粗糙，还能等到我从北疆回来救驾。”
“你有一万种方法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她问，“为何做的这样漏洞百出？”
“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李黎未脸上笑容嘲讽，又如自嘲：“李舞阳，我要什么，你不懂吗？”
“我不懂。”长公主许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叫她，这世上除了父皇，也只有这位堂兄偶尔会这样叫她。
太学同窗之时，他得意或是气急都会这样叫。
“李、舞、阳。”是的，就是这般咬牙切齿，然而总是没有后文，也不让人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或是在得意什么。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74%】
“从前我便奇怪，你难道是个没有心的石头人，无论是对你好，还是对你坏，你都不看在眼中，似乎除了你父皇，还有那废物弟弟，这世上就没什么被你放在眼里。”李黎未紧紧盯着她，总是平静无波的双眼，让他又爱又恨。
“我以为我总能等到，你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天。”他像是对着李舞阳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可是我渐渐发现，你只是利用我，利用我制衡世家，处理朝政，一旦江山稳固，你便远远躲去北疆，五年不与我联络。”
“你为何连我的信都不回……还是你根本看也不看？”
李舞阳看着李黎未，他从来都是渊渟岳峙，深沉稳重的摄政王，优雅矜贵与杀伐果断于一身，算无遗策，智计无双，又天生一副好容貌，除了没有顺利的当上皇帝，人生几乎没有任何缺憾。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披散着头发，坐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似是挫败至极，无计可施，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沉郁。
似是一位高傲暴戾的狼王，忽然俯首帖耳，呜咽着缴械投降。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81%】
“……阿兄。”李舞阳有些恍然的开口，她经年未这样叫他，此时再叫，已是物是人非，她心中甚少出现这样的酸涩的感觉。
她目标明确，知道要什么，知道要怎么做，温柔亲近也好，冷酷漠然也罢，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符合人设的行为而已。
只是在这个世界中，发生了怪事。
在某些时候，她从心中生出了些陌生的感觉，有时候如现在这样，无措的酸涩，有些时候是脉脉温情，有时候是微不可觉的刺痛。
但只是瞬间，这些东西便会被系统抹去，她又重新变成理智冷静的李舞阳。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95%】
此时看着李黎未，她心中涌动的情感似乎不会停歇般，一阵阵冒上来，催促着她说些什么。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李黎未的心意她清楚，可是她不懂。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花费这样大的力气，就为了留她在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传千里的快信，只为说花开了，阳光很好，写了什么字，听了什么诗这样的闲话。
也不知道他为何将谋反这样的生死大事，如此草草安排，坐在阴暗简陋的天牢中，还有闲心为她斟一杯热茶。
“阿兄……如果你想做这个皇帝的话，就去做吧。”最终李舞阳也只是说，“不必顾及我。”
李玄盛听得这两句阿兄，原本深沉的眼眸猝然发光，殷殷听她说完，这光又熄灭了。
他想要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皇位？”他低头肩膀颤抖，李舞阳以为他又是在嗤笑，却见他面前的茶水泛起涟漪，似有水珠滴落，“……李舞阳，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了你……可又舍不得……我又想将你关起来，只能见我一人，只能和我一人说话……”他颤颤的呼吸，情绪压抑到极致，“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不懂……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角色意识抽离中，当前进度100%】
李舞阳听得脑中的提醒，缓缓地闭上眼。
只需眨眼之间，她的意识便会被抽离，留下数据自动生成的李舞阳的意识。
无人知道她离开。
虽然她还没有搞懂为什么李黎未会如此激动，他这般行事又是为什么。
但是没关系，她不会好奇，因为她只是个为了推动主线，辅助主角的配角意识。
然而就在意识脱离的瞬间，时间忽然被无限拉长，李玄盛猝然抬头，双手紧紧钳住她的肩膀，俊脸模糊不清，似乎有一百张脸在他的面部变换，有少年也有老人，甚至还有女人和小孩，他们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不，不要离开我。”
天牢越来越暗，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涌动。
最终李黎未的脸变成一片漆黑，就像是黑洞，不断扩大吞噬了他的身体，也吞噬了李舞阳。
最终，吞噬一切。
【H987号世界崩塌！警告！H987号世界崩塌！】
【P909意识进阶为F909意识，正在进行意识格式化……正在进行……格式化失败……】
【即将投放新世界……投放……失败……格式……F……P……￥&@#@￥#】
【F909已投放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