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冬日落雨》川又青

9、葡萄奶盖

　　以往的每个冬季对江月停来说，都意味着难以打直的酸麻手臂，汗湿的练功服，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

　　直到现在，她开始寻找冬天的可取之处。

　　莫寻鹤保温杯里的红茶算一份，虽然比不上拥有许多小料的奶茶，但它已然成为自己的必需品了。

　　还有什么呢，江月停守着二年级七班小朋友的最后一节课，所有心思已经飞到了外面。

　　只因为莫寻鹤发来的一条短信。

　　他说：[江江老师，今晚剩下的六个小时，愿意交给我吗？]

　　六点见面，一直要午夜十二点吗？

　　江月停抿着唇笑，幻想出许多浪漫情节。

　　直到看见墙上挂钟慢吞吞转动时，她开始懊恼，怎么又因为他分了心？

　　江月停揉把唇角，竭力在小朋友面前保持严肃与威严。

　　忽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指，她半蹲下来，将视线与这位扎这两个小辫儿的同学对齐。

　　问：“朵朵同学，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叶朵朵丢下铅笔，小手捂住嘴巴，在江月停耳边用算不上小声的气音说：“江江老师，我好喜欢你呀。”

　　稚嫩童言如凿开冰河的小锤，江月停也学着叶朵朵的动作，在她小耳朵边上说：“谢谢朵朵同学，江江老师观察到你今天上课的表现的很积极，超级棒！”

　　朵朵同学眨眨眼：“表现好的同学，可以有一朵小红花吗？”

　　江月停失笑，去讲台取下一朵小红花交给叶朵朵，向她保证：“老师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忘记你应得的红花。”

　　叶朵朵满足地夹在语文书里，乖乖的回答：“没关系啦，我也可以原谅江江老师偶尔的粗心啦。”

　　等所有孩子们都被带走，江月停飞奔回办公室拿走包就要离开。

　　半途被池和景拦住，戏谑问道：“嘶，我发现你最近可是魂儿跟丢家里了似的，怎么的，莫老板就这么让你乐不思蜀啊？”

　　江月停嗔她一眼：“亏你还是语文老师呢，怎么用词儿这么没水平！”

　　池和景张开手臂揽住她的去路，“说说吧，今天又是要去干嘛？”

　　说着，她想去看江月停一下来就捂住的衣服口袋，神神秘秘的。

　　江月停闭口不言，惹得池和景心里酸得冒泡，“要和莫老板去约会对吧？”

　　被猜中，江月停忍不住摇晃她胳膊，撒娇：“哎呀下次下次，我下次一定陪你，但现在再不走我就要迟到啦”她按亮手机看时间。

　　池和景跳脚，气得摆手：“走走走，元旦假期必须留给我啊！”

　　听到前半句话，江月停已经从侧边绕过，一路小跑去校门。

　　附小外面许多商铺，正是放学时间，人来人往实在拥挤。

　　江月停立在某棵大树底下，深吸缓吐平复着急的心绪。

　　她打开手机，敲字：[你在哪儿呀？]

　　许是紧张，又夹杂隐秘的期待，她不再看手机，而是熄灭屏幕握在手心。

　　从踏出校门开始，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不断猜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她的踪迹。

　　一分钟？还是十分钟？

　　第三秒、第七秒、第十二秒……

　　江月停的心率逐渐平稳，遥遥看见台阶上的莫寻鹤时，她发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已经许久。

　　夕阳半悬在天边，橘红色光辉洒在他身上，水洗蓝牛仔衣修饰出挺阔身形，双腿修长，望过去便知道头身比极佳。

　　巧合的是，她穿的衣服是粉色的，而他是蓝色的。

　　停下脚步，抬手梳理了下飞乱的刘海，停在原地等他过来。

　　她才不要那么不矜持。

　　莫寻鹤提步走近，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在江月停出声之前，单手接过她肩上的包，拎着掂了掂。

　　重量好像没什么变化，语气听上去极为自然：“偷偷倒掉了？”

　　她对他究竟有多高一直没有概念，直到现在，抚上她头顶的手掌大到能盖住整个头，没有高跟鞋只能到他肩膀。

　　可是哪有人一见面就问这个的嘛，江月停皱皱鼻子，“喝完了，一点儿没剩！”

　　却闻到独属于他的冷调茶香，一直幽幽萦绕在呼吸之间，分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却恍若被莫寻鹤以这样强势的存在所包围。

　　莫寻鹤扬眉，“跟我走吧，江江老师？”

　　是约会吧，这就是约会对吧。

　　江月停的心率飙升，她好好奇莫寻鹤会做什么。

　　只有六个小时呢。

　　-

　　莫寻鹤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抵达今晚的目的地。

　　江月停推门下来，环顾一圈，却发现这条小巷没什么特别之处，反倒有些落败。

　　莫寻鹤察觉到她的失落，没有解释，而是让她挽着自己手臂前往半开的店门。

　　【澍止春和】的木制招牌悬在店面，江月停仰头能看见上面斑驳的墨迹与裂痕。

　　不会掉下来吧？

　　江月停忐忑的想，从它底下路过时，甚至还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莫寻鹤按住她从自己臂弯伸出来的手背，以此安慰她不用担心。

　　江月停耸耸肩，眨眼，“我现在真的很好奇里面是什么。”

　　登记，领铭牌，戴眼罩……

　　江月停如牵线木偶似的被莫寻鹤全程拿捏安排，服务台工作人员微笑着祝他们旅程愉快。

　　旅程？

　　江月停真的忍不住了，她的眼前被眼罩覆盖完全漆黑，心跟猫儿抓似的缠着扶她过来的工作人员问，想知道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

　　工作人员始终保持缄默，尽职尽责把江月停送到门口，接收到早已候在此处的莫寻鹤的眼神后，方才离去。

　　工作人员一走，江月停骤然没了依靠。

　　虽然她并不怕黑，可是面对未知生出恐惧是人之本能。

　　伸着手四处摸索，她刚要拿下眼罩，手便被一人牢牢握住。

　　温热手掌相贴，知道他在身边后，故意板着脸说，“你好讨厌。”

　　把她丢给陌生的工作人员，还要拿眼罩遮住她，江月停刷的甩开他的手，摸到脑后欲要摘下眼罩。

　　莫寻鹤单手握住她，没用什么力气，但江月停就是无法挣脱，或者说不想挣脱。

　　他的指尖在脑后稍一动作，偶尔蹭过毛绒绒的发顶，解开江月停不安的源头。

　　就在江月停以为能松口气时，他再次抬起手挡在她眼前。

　　莫寻鹤伏低在她脖颈处，说：“有我在，放轻松，嗯？”

　　簌簌热息自耳畔袭来，江月停感受到他靠在自己身后，一步步牵引着自己往里面走。

　　直到被他安置在软绵座椅上，“我现在要拿开手，安静等三秒，再尝试着慢慢睁眼。”

　　遏住眼皮的阻力移开，江月停微微颤抖一下，方才依言缓慢睁开。

　　泼墨油彩立在透明玻璃墙体中，云卷云舒近到不可思议，浓墨深空悬挂着一轮圆月，其间黯然或明亮的光斑极其真实。

　　江月停恍若透过望远镜看见最真实的月亮。

　　她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从触感刺肤的星星摸到类似于棉线的晚霞，还有一道道航迹云，沙沙的，带着酥痒的。

　　触不可及的天空，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眼前。

　　她回头望向一直未出声的莫寻鹤，指着这些，“是你做的吗？”

　　一整面墙的手工，不敢想象他需要耗费多少个日夜才能呈现出今天的这样让她惊喜的礼物。

　　莫寻鹤捻开她调皮钻进衣领里的一缕头发，“喜欢这一份礼物吗？”

　　江月停点头，语气傲娇，“所以你做的月亮就是我对吧？可是，它们都在墙里面，没办法带走……”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莫寻鹤不由失笑，“不用带走，我把钥匙给你，随时可以再来。”

　　……

　　晚餐竟也是仿照墙内云朵、月亮、晚霞所制，江月停看得目不暇接。

　　“银河是葡萄奶盖？”

　　莫寻鹤点头，放好吸管递到她面前，江月停低头喝了好大一口。

　　脑子里却不断播放莫寻鹤方才在她面前弯着腰的样子，牛仔衣将他的肩膀撑得格外宽阔，恍然记起看过的某些视频。

　　和他做.爱时，她的眼前会不会只有他的存在？

　　肩宽到，看不到天花板。

　　思及此，江月停莫名脸热，急急又喝下一大口才算丢开这些废料。

　　莫寻鹤极其贴心，替她介绍这些菜是如何做的，口感如何，建议搭配什么一起吃。

　　这么一对比，显得只有江月停在意。

　　她只好找其他话题躲过这些复杂思绪，“很好喝的，你不喝吗？”他手边只有杯白水，看着就寡淡。

　　哪里比得上奶盖的咸甜，与葡萄的美味。

　　莫寻鹤的目光凝在她唇边小块白色痕迹上，若隐若现的舌似在引.诱他罪恶的想法。

　　江月停浑然不觉，在意识到嘴边有什么东西时，下意识伸出一点点舌尖，舔干净。

　　好似滑过纯白茉莉的鲜红酒渍，浸染出勾人的香气。

　　莫寻鹤面色平淡，提醒她：“还有一点。”

　　“啊？”江月停小脸皱着，看遍桌子与周围，“这里没有餐巾纸欸，好奇怪。”

　　她看着莫寻鹤，抬起指尖想勾走她不知道在哪里的奶盖，眼睛轻眨，希望莫寻鹤不要在意她的邋遢。

　　没办法的嘛，真的没有纸巾。

　　一点也不邋遢，他是故意的。

　　莫寻鹤俯身，轻轻勾走米粒大小的奶盖。

　　粗粝手指划过唇边薄薄的皮肤，如同触碰开出花苞的茉莉，即便他的动作再小心克制，仍然刮红娇嫩花瓣。

　　他含住沾有她的体温的奶盖，舌尖微动舔舐干净那摸绵密。

　　“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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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真的没有小宝和我互动吗（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