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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愿一无所有的心不再空洞（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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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炘离开了那里，无根浮萍般的生活将他补全，可心底的空缺却没有填补的迹象，他想念故乡的亲人，甚至是王城的父亲与兄长，他已经拥有让绝大多数人闭嘴的实力，若是当年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他会很完美地处理好。
一路将近跨越半个星球，凌炘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再次看见了那片简朴的村庄，远远望去，那几座标志性的建筑依旧伫立在那里，只是随着岁月部分地方显得陈旧。
只是雀跃的心在这一刻却平静下来，他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的景象，可真要回去的时候却退缩起来，近乡情怯就是如此。
凌炘走进村中，有好事的村民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看了看他风格特殊的着装，以为他是路过的旅者，热心地为他指着旅店的方向，凌炘谢绝后凭着记忆走着。
记忆真是不可思议，已经离开了四年，再次走上这条路时却熟悉的像是昨日刚刚离开，身体将他带到了一座房子前，海底少有的木质结构，院子里的枣树舒展着翠绿的枝桠。
凌炘深呼一口气，带着紧张敲响了屋门。
没有回应，凌炘笑了笑，是他糊涂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自然不在家里，他转身向枣树边上摆着的花盆走去，说是花盆，其实里面种着的也不过是野外容易生长，会开花的草罢了，这些是吴游种的，说是好养活，是以前在外面闯荡时的习惯，才船上养点花花草草能解闷。
花盆里的花草肆意的将头探出边缘，俨然一副疯长的模样，看上去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
凌炘搬开最边上的那个花盆，以前杜萱他们如果会忙到很晚才回来，就会在这下面放上钥匙，果然，这么多年的都没有变，带着点锈迹的钥匙沾上了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凌炘毫不在意地拍干净了上面的泥土。
看着这个熟悉的钥匙，以前的他觉得钥匙很大，一个手都抓不下，现在却觉得太过小巧了，轻而易举地就能握在手心中，而且家里的锁用了那么多年，也该换把新锁了。
“......”
他说不清心中的是激动还是什么，他打开门锁，屋里扬起的一阵灰尘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他看清屋内的场景后愣住了。
阳光在飞扬的灰尘下聚成线 ，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些，原本布置有序温馨的家具摆件都不见了，只有附着厚厚灰尘，不值钱的木板随意的被扔在地上，这一切都透露出一个消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凌炘有些失落，他们已经搬走了吗？也是，换个地方生活说不定更好。
“......”
凌炘向楼上走去，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是一样的空无一物，这样空旷，简直不像是搬家......他的脑海中浮现旅途中见到的景象，破旧的贫民窟中一旦有人死去，下一刻其他人就会扑上去争抢着他的遗物，一点不剩。
“......”
凌炘走出了房间，他的手放在隔壁的门把手上，这是吴舒的房间，其实就算他们搬走了，应该也会记得自己，留下什么信之类的东西吧？
凌炘在门前停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门，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没有椅子，床架子都不剩，他坐在窗沿向外看去，高大的枣树依旧，以前吴舒经常会带着他爬到上面躲着偷懒，有时候闯祸了也会躲在枝叶间，直到饿的受不了了才委屈巴巴地下来，像是他被受欺负了一样。
......
“凌炘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阳光透过枝叶罅隙，金色的碎屑落在靠在树枝上的吴舒身上，一本笔记盖在他的脸上，少年闷闷地问道。
“你不是问过我了吗？在刚来的时候。”凌炘看着手中的书回答道。
“那不是还小吗。”
“这么说你的想法变了？”
“怎么可能。”
“那我的想法也没有变。”
“但是你真的想去吗？说的不好听那不就是我梦想的附属品吗。”
吴舒拿下盖在脸上的笔记打了个哈欠，他看向对面表情认真的凌炘，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书认真还是因为回答他的问题认真。
“毕竟你一直看上去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有吗？”凌炘有些无奈道：“我陪着你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如果你和我一起我是很高兴啦......”
“那不就好了？”
“可是你真正的想法呢？比如想去看什么，想去吃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吴舒掰着手指头说着，凌炘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对方。
“我很喜欢你，还有杜姨、吴叔，我以后也想和你待在一起，想要吃你做的饭，想要看到你高兴的样子。”
吴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突然这么说怪肉麻的，算了，反正还有那么多时间，我们可以在路上慢慢找。”
“找什么？”
“你的愿望啊。”少年明亮的眼睛里藏着光，纯真的笑容刻进了凌炘的眼中。
......
他记得以前他们好像在树下藏了什么东西......
凌炘从回忆中抽身，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当时吴叔沉迷藏宝游戏，把一些看上去是破烂其实是他的珍藏的东西放在盒子里埋了下去，说是等到以后再挖出了，是送给未来的礼物。
他绕过花盆，枣树后方的树洞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转到树后摩挲着那个树洞，以前还没有这个树洞，他将手探入其中却被挡在了外面，坚韧的触感传到他的指尖，是术式，不带攻击，只是温和的将试图窥探者挡在外面。
结构他很熟悉，王族的术式体系中少有的通用术式，以前他教给吴叔，对方最喜欢用的加密方法。
依照记忆，玛那灌入面前的“锁孔”，温和的玛那没有半分抗拒，伴随着轻柔的光，凌炘在树洞里面发现了很多的纸条。
不太好看的字迹：“我已经写到第三本了！等凌炘回来肯定让他瞠目结舌！”
娟秀的字迹：“等小炘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一声不吭就走，也不知道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以往的冬天都那么难熬，外面的衣服可比不上我的手艺......做了那么多套衣服，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还是不太好看但是看出来很努力在进步的字迹：“好无聊......文冉被她爸带走了，张葛也被他妈带在身边，说是接手她的人脉，张葛以后也要当游商吗？书院里面的那些人......嘁，不说了，凌炘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环游世界！我们一起一定是最佳组合！”
粗犷的字迹，有很多连笔：“寇特今天又提到让我们尽早离开了，难为他现在还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好，这地方谁想再待下去，但要是我们走了，小炘不就找不到家在哪里了吗？”
攥紧的拳头里坚硬的触感唤回了凌炘的意识，他看向摊开的手掌，那枚生锈的钥匙将褐色的锈迹沾上了他的皮肤。
凌炘拼了命的向外跑去，他抓过路边的行人低声问道：“那边那户人家......是搬走了吗？”
那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见他低气压的样子，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小心地说道：“那家人几年前好像出什么事情都死了，不过本来他们就不算什么好人，听别人说都假惺惺的，以前还犯了什么罪，家里藏了个杀了十多个人的怪物......”
“你是听谁说的？”
那人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大家都这么说...虽然上面有人来澄清，但是都说没有抓到那个怪物，只是表面上这么说而已......”
“他们的尸体呢？”
“当时说是都死在家里，就给他们埋在院子里面了......”
“......”
凌炘松开了手，那人逃也似地离开了。
凌炘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是个怪物，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悲伤。
所有的情感都如同潮水般逝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那间空屋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看向墙边，那里还有被油烟熏出的痕迹，过去他就是在这里帮着杜萱看火，其实她根本就不用他来帮忙，只是想要把他这个无所依靠的风筝用线系起，能有一处安身之所。
再往边上一点，吴舒送给了他两份礼物，为他人着想的心，和复杂的快乐、喜悦、好奇、向外。
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他这样询问自己。
他想要改变。
过去那些年里，他的亲人、朋友教给他的一切，那些名为“善意”，饱含期待的情感浇筑的名为“凌炘”的人格在这一刻萌发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意愿。
凌炘被爱包围了七年，毫无疑问，他是爱着人的人，描摹着记忆中的吴舒他们，凌炘只有一个愿望。
他想要创造一个，没有伤痛，没有悲伤，没有猜忌，所有人都能像他曾经那样和平生活的世界，不再有悲剧发生，每个人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世界。
高塔的基石终究迎来破碎。
看着早已人去楼空的房屋，凌炘的嘴唇无声张合着：
抱歉，吴舒，答应过你要一起旅行，是我食言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