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是继承人》有桔

31、第 31 章

　　大灾难后，年仅四岁的顾舟被同母异父的姐姐顾海心派人秘密送出鲸落镇，这大概让镇上人都误以为顾家的小女儿早就死去。直到十多年后顾海心命丧黄泉，家族早已衰败，世界更是动荡不安，重新回到镇上的顾舟就像海滩上的一粒沙，并没有人关心她到底是谁，更没人在意她是死是活。

　　顾舟把昏迷不醒的李尾暂时安顿在沙滩乐园，然后独自返回镇上。

　　时序的情况还不明朗，她不能弃之不顾。按先前的约定，他应该还在中心医院，明天早晨出院。但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昨晚宴会上的突发事件一定惊动了不少人，被辐射污染的人群一定得到了特殊“关照”。

　　离开那片废弃的沙滩，四下是越来越多的巡逻警卫，几乎每个路口都设有排查关卡，顾舟只好绕去远路，又翻了几座山，一路绕一路躲，沿着荆棘满布的陡坡而下，居然在夜色里看到了老宅的圆顶。

　　居然绕到了老宅的背后。而更令人吃惊的是，房子后面夜色幽幽，空地上居然停着一架小型飞行器。

　　有点眼熟，顾舟想起这是李尾的所有物。

　　刚走近，飞行器的舱门居然自从打开了。顾舟走上去查看，飞行器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一排呼吸灯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伴随着机械的智能语音：“顾舟，欢迎登机，顾舟，欢迎登机。”

　　这大概是李尾提前就设置好的，飞行器外部的摄像头只要识别到她在附近，飞行器就能自动启动。

　　顾舟问：“我可以使用这架飞行器吗？”

　　“当然可以！我的就是你的！”智能语音迅速回答，语气和李尾一模一样。

　　“好，现在我们去中心医院。”

　　***

　　那张病床空空如也，时序已经不知去向。

　　顾舟连忙拉住一个值班护士问她是否见过时序，护士想了想，说人是晚上被带走的，大概就在十分钟前。今晚中心医院接受了政府的突袭排查，最后带走了三个人，其中就有时序。

　　“政府排查？”

　　护士无奈地点头，小声说：“据说，咱们镇已经被地球联合防御军接管了。”

　　顾舟心说不妙，毕竟最近的桩桩件件都是以鲸落镇为中心发生的。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时序刚被带走没多久，她有飞行器，如果知道大致方向，应该能追上。顾舟刚要离开病房，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突然从四下冒出，把她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

　　“这位女士，不要慌张，这间医院刚查出辐射源，现在是例行检查，请你配合。”

　　他们戴着面罩，看不到面容，衣服上联合防御部的标志清晰可见。顾舟知道跑不掉，只得配合检查。

　　被带去过道尽头的某个房间时，她绝望地以为自己就要面对和那些辐射感染者同样的命运。

　　接受检查前，他们顺口询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有安装智人系统”，顾舟以脑部有先天缺陷不能植入糊弄过去，对方似乎并不认识她，并没有深究。虽说顾舟曾在联合防御部就职，还曾被称作百年难遇的天才，她本以为自己名声在外，但其实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她。

　　五分钟后，预料中急促的警报声始终没有响起，最后，代表安全的绿灯亮了。

　　“多谢您的配合，您可以离开了。”

　　探测仪器并没有在顾舟身上检测到哪怕是微量的辐射物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走之前，顾舟问：“可以问一下，我朋友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对不起，我无权告知。”对方回答得冷漠。

　　顾舟追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来？”对方有点不屑地轻笑了一下，“女士，现在各地动荡，你们镇又处于漩涡的中心，我的建议是先保护好自己，赶紧回家。”

　　果然，被抓走的人凶多吉少。她现在要和时间赛跑，必须要追上那拨刚刚带着时序离开中心医院的联合防御军。

　　***

　　回到飞行器中，顾舟立刻从操作台的电脑里调出刚才来中心医院一路上摄像头所拍下的画面。

　　小型飞行器在低空飞行，上下四周都有拍摄装置，毕竟是前脚后脚的事，或许在与对方擦肩而过时刚好无意间拍到了线索。顾舟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果然发现端倪，就在飞行器快要到医院上空之前，底部的摄像头恰好拍到地面上有一行三辆闪着警灯的车正沿着医院外的主路朝西边驶去。

　　那条路是离开中心医院的必经之路，而西边——顾舟思绪停滞，鲸落镇的西边一片荒芜，为什么要往那边去？

　　打开月沉岛地图，目光飞速检索，最终在西海岸一处名为“第二监狱”的地点停下。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监狱，据说是一百多年前专门关押穷凶极恶的海盗的地方。如今大海一片空白，海盗这个职业也随之消失，那座监狱便理所当然地被新纪元遗忘。所以，联合防御部是把远离城镇的第二监狱设为专门关押被辐射污染者的地方了？

　　顺着这个推测，顾舟心生悲凉。政府对于污染者的处置方式，与其说关押，遗弃这个词好像更贴切。

　　她把飞行器的目的地设为第二监狱，同时在监控屏幕中同步了底部的摄像头。

　　飞行器很快就追上了沿着公路一路向西的车队，因为天穹的裂口，今晚的月光把地面照得清晰无比，顾舟仔细观察着屏幕里的三辆车，开始分辨：打头的是一辆普通汽车，中间是辆通体漆黑的厢式小货车，最后面那辆科技感十足，应该是陆空两用的战斗飞行器。

　　前面在开路，殿后可掩护，没猜错的话，被辐射污染的三人应该就被关押在中间那辆特制的厢式货车里。

　　“准备降落。”顾舟说着，又问，“飞行器上有武器吗？”

　　智能助手立刻回答：“没有武器，没有武器。请注意安全，不要冲动行事！”

　　***

　　临近午夜，三辆车沿着公路继续疾驰，眼看就要驶出这片群山。这时，山谷里升起了大雾。

　　进入雾中，能见度瞬间降低，车灯调到最亮也无济于事。

　　领头开道的驾驶人在智人系统中打开小组频道，告知同伴们无需紧张，只要确保眼前的虚拟屏幕导航里，车辆沿着这条公路蜿蜒的方向行驶就可以了。

　　这时，他听到后方的头顶传来一阵响动，还好车子即将从雾中驶出。

　　“出什么事了？”他问。

　　身旁全副武装的押送员反问：“有发生什么吗？”

　　他想着大概是自己多疑，随口说了句：“我刚才好像听到货车车顶有声音。”

　　毕竟谁也不想驾驶那辆押送有被辐射污染者的货车，生怕沾上点儿什么，于是中间那辆车采用自动驾驶，由前后两辆车保障这趟运输任务。

　　后车里的同伴满不在乎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可能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落石。”

　　他没说什么，毕竟车灯已经照亮了眼前第二监狱早已锈蚀的铁门，这趟任务就要完成了。

　　监狱的铁门半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四名拿着武器、全副武装的联合防御军下车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并不见出来接应的仿生人。第二监狱被联合防御部选作临时的辐射污染者处置区后，由仿生人警卫看管。

　　“怎么回事？那些看门的仿生人呢？”

　　“进去看看吧。”

　　“还是再等等吧，贸然进去的话，有辐射风险。”

　　于是四名押送员又在监狱外等了十来分钟，里面依旧一片死寂，就像根本不存在活物一样。

　　等得有点着急，其中一人便隔着铁门朝监狱里大喊：“里面有人吗？我们是地球联合防御部特别行动小队的！”

　　终于，有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一行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面无表情地走出铁门，不多不少也是四个人。

　　其中一个送押员立刻大声向他们责备：“你们干什么去了？没接到通知吗？今晚有收押任务！”

　　四人仿佛听不见似的，默不作声地在他们跟前站定。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办完交接我们就赶紧回去。”另一人连忙劝说同伴，然后又小声耳语，“你跟这些没血没肉的仿生人计较什么？”

　　押送员忍住不耐烦，指着停在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向看守监狱的仿生人递上一张卡片：“一共三个人，就在那辆车里，刷卡开门。”

　　打头那个高大的仿生警卫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门卡。

　　“呀，你们这里还有仿生女警卫啊？”另一个押送员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短发女子，打趣说道，“这些仿生人居然不是批量生产的，姑娘还挺漂亮。”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说完，感觉那个行尸走肉般的女仿生人好像飞速瞪了他一眼。

　　货车的后门被打开，四人躲瘟神般退得老远，目光却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仿生警卫的一举一动。

　　空空如也的车厢却让他们瞬间呆滞。

　　可是，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明明亲眼看着医院的仿生人警卫将那三个辐射污染者带进了车厢！终于意识到行动可能出了问题，四个押送员立刻慌张奔去了货车边，粗鲁地推搡开仿生人警卫，仔仔细细向车厢内部看去。

　　里面确实没有一个人，只是，为什么车厢的密闭空间里会照进月光？一个押送员突然抬起头，竟发现车厢顶部有一个圆形的大洞，一轮圆月正透过洞口照进他的眼中。

　　“不好！是有人在半路上把他们弄走了！”他立刻惊呼，把这个发现告诉队友。

　　“是在之前大山中的那片雾里动的手？”

　　“啊，对！刚才队长不是说听到了车顶的动静？队长，你说是不是？”

　　无人回答，他下意识转头寻人，眼前黑影一闪，那个高大壮硕的仿生人警卫已经站在眼前，而他的手里竟拿着队长的激光枪。

　　他吓得大脑空白：“你......不能......”

　　“兄弟，得罪了。”

　　对方竟用人类的语气沉沉对他说着，然后抬手将其击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