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时间慢慢说

8、独家记忆8

　　军训最后一天。

　　老时间，大家在老地方集合。

　　这次教官到得比平时早点，我们也集合得积极了些。

　　“同学们，今天就是军训最后一天了啊。”教官又紧张地捏自己的腰带，“最后一次了，大家队列好，我来点个名。”

　　“方灵。”

　　“到。”

　　教官在点名的时候会循着答“到”的声音看过去，好像在用心记那个名字和那张脸。

　　我抬起头看着教官。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仔细看教官。

　　听说，教官也不过二十岁，曾经因为一腔热血和梦想毅然参了军。

　　教官个子不高，瘦小又害羞内敛，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一次又一次的高强度训练。

　　离别的情感突然就涌上心头。

　　团长……也见不到了。

　　“江俟暮。”一个字也没念错。

　　“到！”我拉回思绪。

　　教官似乎能够把我的名字和我对应起来。

　　没过多久，我们在旁边开始训练。

　　“今天我们整个流程来两遍，然后就列队准备了，都打起精神来！”

　　教官一句话也没乱说，第二遍刚一结束，团长就过来了。

　　“邵祁，带大家去那边集合吧。”

　　团长今天似乎很忙，一路小跑。

　　我们排和隔壁排、二团其他连队都在主干道树荫下等着。

　　隔壁排的排长拿着大喇叭，对我们笑道：“一排的，你们教官唱歌可好听了，不让教官来一个？”

　　“教官，来一个！”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开始起哄。

　　教官本来站在我们队伍后面摸鱼，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别害羞啊。”隔壁教官起哄得更厉害了，“这几天邵祁教官都在寝室悄悄练歌，晚上睡着了也在唱歌，搞得我们几个都没睡好。”

　　隔壁排另一个教官也附和：“昨晚上邵祁教官可难过了，一个人悄悄哭呢。”

　　我看向教官，他已经快躲到隔壁连队那边了。

　　我看他口型，应该是在说：“别听他俩瞎说。”

　　我们的起哄还不见成效，团长就拎着他的大喇叭过来了。

　　“大家安静一下。”团长看了这边一眼，道，“说过要给大家唱歌的，我可是练了好几天的，会唱的一起唱啊。”

　　在这场难得的表演里，我很幸运，坐在正前方，正对着团长。

　　团长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拿着手机看歌词：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

　　大家从刚开始的沉默，渐渐加入了这个合唱。

　　这个充满离别思绪的合唱。

　　唱完，团长似乎还有些没缓过来，对着手机看了好久才恢复状态，笑道：“别再觉得我五音不全了啊，我证明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我脑子里开始闪过很多片段，从军训第一天入营仪式到今天最后的独家记忆，团长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猛然意识到，也许，这一切或许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看着团长一个人落寞的身影渐渐远去，有些难过。

　　这一瞬间，迟疑、自我怀疑和直觉一齐涌进脑海，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起立！”

　　这一切都在命令中戛然而止。

　　集合了，正式分列式开始了。

　　按照彩排时的路线，我们排坐到了正对主席台的下方。

　　分列式结束的很快，剩下的就是颁锦旗和领导讲话了。

　　团长坐在领导席后面第二排，我看不见他的脸。

　　但是我知道，他就坐在那儿。

　　在校长对部队教官们致以谢意、他起立敬礼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他没有前几天生动了。

　　那刻，他仿佛一尊雕塑，或是一幅油画，定格在那里，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又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正式宣布，本届军训圆满结束！”

　　“起立！”

　　听到旅长的声音，我心一沉。

　　“集合，列队！”

　　团长从台上、教官从台下，一齐走向广场左侧，迅速从几十个“个人”组成了三列。

　　团长在队伍最前方。

　　队伍渐渐远去，我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俟暮，怎么了？”小恒注意到我状态不对。

　　“没事。”我勉强笑笑，“有点热。”

　　我强忍住颤抖的手，死死看着已经远去的队伍，安慰自己：安排里不是还有欢送仪式嘛，没事的……

　　在武装部部长说“解散”的那一刻，大家都稀稀拉拉离开。我在原地愣了许久。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是真的离开了。

　　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没有人来叫我们集合，没有人会害羞到不敢表演，没有人会调侃我顺拐，没有人会向我证明他不是五音不全……

　　我突然意识到，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留在了九月。

　　我甚至来不及知道他的名字，来不及拍下一张他的照片，来不及留下一丁点回忆……

　　这个短暂的相聚似乎只是一场记忆深处的旅行。

　　我感受着太阳的暖意，只希望，暖阳也能永远照耀着你，带着我的记忆。

　　有缘再见，S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