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校园］》照野玉兰

59、第59章

　　沈季来的时候，韩啸正阴沉着脸坐在一楼沙发上，看到沈季还是勉强挤了个笑容，“你帮我劝劝那臭小子，死活不肯读大学。”

　　沈季点点头，“叔叔你别担心，我去看看他。”

　　沈季上楼到房间门口，韩航妈妈站在床边擦眼泪，韩航趴在床上，敞着的上身全是血痕。

　　“阿姨。”沈季轻轻敲门。

　　“沈季来了。”韩航妈妈苏婉清见他跟看到希望一样，低声说了一句掩门出去了。

　　沈季走到床跟前看了一眼韩航啧了一声，“我以为怎么着也到大学毕业才会东窗事发。”

　　“你来了。”韩航苍白着脸扯了扯嘴角。

　　“你爸都多少年没揍你了，这回下这么狠手。”沈季叹气。

　　“也不算狠，腿还好着呢。”韩航动动腿，扯动身上的伤痕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也没这么严重，我顶了几句。”

　　“只是几句？”沈季无奈，韩航爸爸对韩航从小就挺严格，但疼爱更多，要不然也养不成他这幅无法无天的样子。

　　“嗯，揍一顿让他解解气也好。”

　　“霍橙知道吗？”沈季将棉签拿过来，沾了药膏替他抹。

　　韩航摇摇头，好半天才玩笑着说道：“他要跟我分手。”
　　沈季皱眉，“我就说，好端端的你怎么现在坦白。”

　　“我都看出来你有多喜欢他，他倒是看不出来了。”沈季道。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是不信我。”韩航笑起来，眼眶有些湿润。
　　“那你要放弃吗？”沈季又问。

　　韩航没说话，心中酸涩不已。他总以为身体疼点，心就没那么疼了。
　　现在好了，一块疼。

　　韩航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凄凉，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霍橙了，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想的心都跟着疼。

　　跟韩航呆了一会儿，沈季从房间出来下楼。

　　“怎么样了？”苏婉清赶紧问。

　　“您别担心了，身体没事。”沈季摇摇头，又犹豫着开口：“他们已经分手了。”

　　“分了？”苏婉清意外，而后看向韩啸。

　　韩啸皱着眉头，“我说怎么这几天死气沉沉的，没说因为什么？”

　　“没有，再给他点时间吧。”沈季点点头。

　　沈季走后，苏婉清更发愁了，“怎么突然分了？”

　　“分了也好。”韩啸说道。

　　“好是好，可我看他那样也不像是想分手的样子。”苏婉清看了一眼楼上有些担心。

　　“估计是人家要分他也没辙。”韩啸说完又叹口气，心里跟着矛盾起来，臭小子！

　　a大开学前夕，夫妻两人依旧没能说动韩航去读书。韩啸想法子迂回了一下，让他先去报名，读不读另说，起码学籍保留住。

　　韩航还是不肯，被说的烦了干脆离家出走了。

　　师范学院门口。

　　学校对面早餐店老板翘首以盼，九点多终于等到了这几天常来的顾客，店里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韩航照旧要了一笼包子、一碗馄饨，到门口位置坐下来，而后看向学校门口，看时间第一节课应该快下了。

　　才想完，旁边有女生柔声问他：“帅哥你等人吗？”

　　“嗯。”韩航轻应了一声，目光都没分出去一点。

　　“方便说一下名字吗？没准儿我可以帮你打听。”女生又问，“我学生会的。”

　　她是实在好奇，这个帅哥到底是在等谁，她们学校似乎也没有好看到能让这种程度的帅哥死心塌地天天等的姑娘。

　　“不用。”韩航说完干脆起身去外面。

　　说是来找人，其实也不是特别准确，他从高中班级群里看到霍橙来了这所学校，他就忍不住的开始担心，怕他不适应大学住宿环境，怕他还是独来独往不愿意交朋友，怕他被人欺负，又怕他太适应，会渐渐忘了自己。

　　想法太杂太乱，从而心生胆怯，是以来了快一周，他都没敢进校园里面去看一看。就这样在门口守株待兔，甚至连相似的人都没看到过。

　　思及此，韩航轻轻叹气，才准备往近走几步，一抬头瞬间脸色一变，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往旁边躲了一下，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稍微缓了几秒，他才重新看向校门口，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是霍橙。

　　在低头走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旁边跟着的应该是他同学，他交朋友了……

　　韩航跟着往前走几步，近乎贪婪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人。

　　霍橙身形似乎瘦了点，但气色挺不错，有人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地笑意，韩航笑了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霍橙跟同学一路往前走，韩航远远跟在对面，没多久，几人进了附近一家小饭馆。虽然才来几天，但韩航也知道那家生意很不错，学生都挺爱去。

　　他没敢跟过去，站在不远处又等了个把小时，几人才出来返回学校。

　　韩航一路目送他回学校，而后返回餐馆坐在里面，问了店员点了几道他们刚吃的菜。

　　小店环境不错，价格很实惠，因为还不算正式饭点，人没那么多，上菜速度也很快。

　　韩航拿起筷子挨个尝了一口，辣子鸡一眼看着就很辣，吃起来更辣，霍橙应该不会吃，吃了胃不舒服。茄盒挺香，面衣很薄；番茄鱼最好，汤很热，霍橙应该喜欢。

　　店员将米饭端上来时看了一眼韩航笑着说：“刚才也有个顶好看的男生，看着特别乖，他也最喜欢这道番茄鱼。”

　　韩航笑笑，低头喝了一口汤，不知怎么就被热气熏红了眼眶。

　　霍橙没有自己过得也很好，或者说，没有自己，霍橙能过得更好。

　　韩航吃了一会儿，门口进来一个人，径直坐他旁边，韩航没动，旁边的人拿起筷子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而后温柔哄道：“吃完跟妈回家。”

　　韩航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苏婉清看着自家儿子心揪着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悄悄擦了擦眼睛。

　　吃完饭两人一块走出饭馆，韩啸车停在路边，韩航看了一眼，顺从上车。车经过校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早就没人了。

　　车一路驶过门口，驶出学院路。

　　直到把学校远远甩开，韩啸才开口：“我问过了，那孩子虽然英语没考，但总分挺高，到这所学校读书学费全免，以他的成绩，拿个奖学金读完大学不是问题。”

　　韩啸说完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又说道：“你看人家都开始新生活了，你也别老回头看，男子汉有点出息。名我给你报了，你要暂时不想去学校，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再去，不着急。”

　　韩航依旧默不作声，苏婉清悄悄给韩啸递了个眼神——别说了。

　　韩啸没再说什么。

　　师范学院校门口对面的早餐店，霍橙时隔一周后再度光临，

　　“好几天没见你了。”老板看到霍橙笑着说道。

　　霍橙：“嗯，最近…忙，我想打包一份带回家吃。”

　　“好，还是老样子吗?”老板问。

　　霍橙摇摇头，“豆浆换成馄饨吧。”

　　“好。”

　　老板去准备，霍橙看了一眼小店，走到门口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外面发呆。

　　大学确实挺好，老师同学都很不错，对霍橙也不错。哪怕霍橙成天闷着不跟大家交流，大家还是愿意迁就他。军训时还会主动告诉教官他不能晒太阳，教官都不会斥责他，让他安心呆在树下帮大家看东西……

　　来这后，似乎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找不到任何让霍橙不舒服的地方。
　　但霍橙就是念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是撑着一口气在陌生的环境里呆到现在，而这口气快散了。以前他总觉得离开小县城去外面就好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成了撞过无数次玻璃的小鲨鱼，失去了斗志。

　　这种习得性无助的心理状态，让他觉得小县城虽然束缚住了他，但同时也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呆在里面，他会很安心。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他跟老师请假了，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老师虽然不信，但还是准了。

　　他还强迫自己请帮助他的舍友吃了顿饭，表达谢意，这是礼数。

　　现在除了拿上打包好的馄饨和包子，他在这里没有别的牵挂了，他要回他的“安全屋”去了。

　　小县城跟过去的很多年一样，学校也并没有因为他去其他地方上学就倒塌，麻将馆依旧人声鼎沸，充斥在巷子里的还是混杂着的各种声音。

　　霍橙大步回家，他上学走时把家里乱七八糟不用的家具全卖了，此时除了看着空旷与离开时并无两样。

　　霍橙进门放下行李后，将打包的干馄饨下到锅里，等浮上来又捞出来倒碗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完。

　　吃完后他坐了一会儿，起身打算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我来洗。”

　　霍橙走到厨房时脑海里突然盘旋过一句话，手里的碗应声而落，他看了一眼厨房门口，没人站那。

　　仅有的几个碗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再来这么两次估计就没碗吃饭了。霍橙愣了一下过后蹲下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挨个捡起。

　　匆忙间手指不知道怎么就被割破了，血砸到地上溅开几朵红色的小圆花，又被跟着掉下的眼泪洇开，

　　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