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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只望秋叶落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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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逢知挂断远枫的电话后,便睡不着了。
内心的麻木感挥之不去,对待世界只能漠然,但饥饿的胃却没有办法再麻木下去。
她爬起来,在附近的早市饮了一碗豆浆,冰冷的身体便渐渐复苏。
此时何去何从,人生便何去何从。夏逢知坐在路边,人生自由无边,活着本身与他人无关。
这时林远枫慌张地给王煜打去电话,上来就问他认不认识方成儒。
“你消息很灵啊?今早的热乎新闻都传到你那儿了?”王煜在电话另一端非常兴奋。
“我只是想了解这个人!”远枫没时间理会那些舆论,不感兴趣地说。
“周延海你认识吗?”王煜又问。
“不认识,我在跟你打听方成儒!”远枫不耐烦地强调!
“昨夜的事儿,周延海被抓!方成儒连夜出国!”王煜兴奋地说。
远枫不知所以,只知见不到方成儒,线索又断掉了。他还不知夏夏与两人的关系。
“王煜,你要是知道方成儒前两天的行程可以告诉我!”远枫落寞地说。
“好,我给你打听打听,这事儿重要吗?”王煜试探着说。
“重要!拜托了!”远枫的声音透着无助和绝望,多少吓到了王煜,令他不敢怠慢。
而夏逢知吃饱后,沿着大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路过那些久远记忆里的公园,街道,饭馆,仿佛路过了和母亲的那些嬉笑怒骂的过往。
记忆从童年时期开始复苏,注入到麻木的内心深处。仿佛从上帝视角再次窥视到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如重生的某种仪式,往日历历在目。
她不禁开始理解了母亲的软弱,若真的坚持不下去,何必痛苦地面对生活。
想着想着,夏逢知开始朝一个明确的方向走去,她开始有话想说。心底逐渐生出一股力量…
林远枫陷在六神无主的崩溃中,方成儒这个线索暂时断掉,具体细节还要等王煜去查。
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给夏夏发去短信,严谨地措辞:“宝贝,你的车在哪儿呢?”
夏夏看了一眼信息,没有回复,她要朝一个目的地走,谁也别想再给她拉回到那个事件中。
正在远枫焦头烂额时,阿霜来电:“苏斯茗联系上了。”
远枫和阿霜一起来到医院,王维琦用棒球棍把小茗的小臂打骨折了,这两天住院手术,才有些好转。
远枫看着小茗,似乎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迫切地问:“你最后见到夏逢知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小茗面色惨白,毫无精神:“那天晚上,夏夏被方成儒带走了…对,我们老板是说那个人叫方成儒!”
“哪天晚上?”远枫憋着气息,不敢放松。
“应该是昨天清晨。她靠在方成儒的身上,上了他的车”小茗说,对于其他一无所知。
“你和夏夏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远枫十分不解。
“我不知道啊!公司只说重大活动,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活动是什么?我们都是大半夜被拉走的,拉到哪里我都不知道!”小茗内心忐忑。
又说:“夏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那夏夏为什么会出现在方成儒身边?”林远枫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夏夏怎么了?”小茗很惊恐地看着阿霜,阿霜只说夏夏状态不太对。
“公司活动?什么公司?你们老板是谁?”远枫紧念叨着。
“信渝娱乐,老板叫王维琦,但是他好像被抓了,我在群里看到的消息”小茗弱弱地说。
“把你们公司地址发给我!”远枫说完就走,所有的信息都在向坏的方向走,林远枫不能不怕。
他瞬间抽丝剥茧般地把近期信息整合起来。内心生出阵阵惊恐。他获得的信息越多,疑惑便越多。
经过两个小时的暴走,夏夏来到了母亲的墓地。日光明亮,春风清冷,夏夏坐在妈妈的墓前,沉默着,仿佛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万事纷乱骤止,世间百态宁息。
她再次感到,生生死死就在一念之间,若生就该有生的样子。从小到大,她都以坚强的姿态嘲笑母亲的懦弱。
这一刻她还是要告诉妈妈:“妈,我不会像你一样一死了之,我侥幸活下来了。活,有活的意义!”
关于人有必要顽强存活这件事,她要向妈妈证明一辈子。
这句话一说完后,仿佛回哈尔滨的意义就结束了,生的火苗在夏逢知的初心之中熊熊燃烧。
她从墓地出来继续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一直走,像阿甘不停跑步一样,不停地走着。
一种重生后的勇,在她的体内攒动,给她一种强烈的信念,这一切可以过去,没什么大不了。
远枫按照苏斯茗给的地址来到了信渝娱乐,公司大门紧闭,门前荒草丛生,远枫正怀疑来错了地方,可一转身看到了夏夏的车停在路边,顿时错愕万分。
他想一定要厘清王维琦和方成儒的关系。他朝夏夏的车走去,一拉,竟然没有锁车门。
车里的手机,包包都在,所以,夏逢知为什么自己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和方成儒一起出现?
所以,这一晚,夏逢知到底经历了什么,远枫越查越害怕。但是关键人物都不在,方成儒连夜出国了,王维琦也被抓走了,自己要如何查下去?
远枫在荒凉的郊外,坐在夏夏的车内,失魂落魄,并克制着已经愤怒到了极致的情绪,绝望至极。
夏逢知走了许久,累了就坐在路边,没有时间的概念,可是一坐下来就会被昨夜的记忆吞噬,刚刚生出的力量,又转而怠灭,如此这般备受折磨。
她清楚,这样的内心困境一定可以走出,只是时间问题。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闭眼放松。像一只流量的小动物在路边无家可归一样,不知去处。
回上海?回到最温暖的咖啡馆吗?她再次问自己,不,还是不想回去,不想说话,不想解释。至少,还需要时间这样沉静地呆一阵子。
她想要继续走,不要停,让火车一直行驶,让飞机一直飞行,不在任何目的地停留太久。这是一场关于逃离的盛宴。
远枫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他预感到夏夏要离开他,再也不回来。当务之急是知道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他离开了信渝娱乐,急忙去了王煜的公司。
王煜安排了一间隐秘的会客间,简单地跟远枫介绍:“远枫,这位是我哥儿们,方成儒和周延海见面那晚他在场。”
远枫把夏夏的照片给对方看了一下,还没等远枫开口,对方就认了出来:“当天,她坐在周延海旁边,很是凶险啊!”
王煜一听,忙说:“哥,您好好想想,跟这位女士有关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远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听着这个陌生人把当晚的细节讲得绘声绘色。
夏逢知如何袒胸露乳地周璇在周方二人之间。又如何被方成儒挽住带走。他说得不能再细。
王煜听得直冒汗,紧盯着远枫的脸色,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不跑呢?”
“跑?谁敢跑?周延海能一刀杀了她!”
远枫面色凝重,说不出话,内心疼得喘不上气来,他开始理解了夏夏早上说的那句“我说不出口”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相信,夏夏被方成儒带上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夏夏为何要出现在这样凶险的场面中。是受人胁迫吗?
远枫心痛得有些不适,连带着胃部和腹部都开始一阵痉挛。
“远枫!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交给我。我会查个明白,你别着急”王煜安慰着远枫。
远枫克制着难过,转身离开。他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竟然这样地面目可憎,那些势比天高的人物竟然对一个陌生女子这样玩弄。
无奈的是,就是剥了周延海的皮,也无法弥补不了夏逢知的伤。
他在驾驶座镇定了片刻,拨通了夏夏的电话。
夏夏正坐在路边发呆:“喂?”
远枫听到她的声音,便有些哽咽,泪水平静地留下:“今天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我恐怕还需要一天再回去”夏夏轻声说。
“你不会不要我了吧”远枫的眼泪继续流淌,模糊了双眼,他靠在椅背上,跌入心痛的海洋。
“你哭了?”夏夏听出了远枫的哭腔,自是不敢相信,毕竟林远枫一向极善于控制情绪。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啊”远枫擦了一下眼泪,温柔地说,不敢提那些敏感的话题,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缓解情绪。
“远枫,你再耐心等一天”夏夏祈求着。
他知道她不想说,她没有准备好如何开口。可是他没有告诉她,没她不行。
远枫挂断电话,突然失声痛哭。他关闭了车窗,哭了很久。说不出此刻的情绪为何这样难以抑制,仿佛她经历的一切疼痛都复制到他的身上一样。
他也一样地难过、绝望、心痛。
在同一个太阳的照耀下,林远枫在车内悲伤地恸哭着,想着如何可以飞到她的身边。
夏逢知继续在大街上一步步走着,想着,回去之后,还是没办法如往常一样生活。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永远回不去了。
她想继续逃避,继续奔走,继续躲在伤口之下,让时间填满一切残缺。
所以,请原谅那个阳光的夏夏,她也许还要再消失一下。
夏夏用手机买了机票,回到酒店准备前往机场,她不想停下来,要一直一个人不停地离开,才能转移掉内心的痛苦。
仿佛每一次离开都能释怀一部分的疼痛。
“远枫,我想去厦门看看郎姐,姐夫,勿念”夏夏给远枫发去短信,便再次起飞。
远枫收到消息,不敢打扰她,怕一碰即碎,她就再也不回来,只说:“我等你!”
夏逢知看着信息,回想着远枫的哭声,内心的麻木感渐渐消退,想起关于他的一切回忆。可是,偏偏最怕见到他。
怕他逼问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怕自己说不清楚,怕自己的消沉影响到他的生活。所以,她想调整好再回去,可仿佛一下子又好不了。
抵达厦门时已经晚上十点。夏夏只是突然想念这座城市,想念郎姐和姐夫,想念记忆中被这座城市治愈的一次又一次。
她走出机场,低下头专注在手机软件上叫车。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
突然,一个人从人群中冲出来紧紧地抱住她,力道之大,令夏夏差点喘不上来气。
她体会到他的温度,他的力度,他的味道,一切那样遥远又熟悉:“远枫,你弄疼我了!”
林远枫稍稍放松了力度,但依旧抱着她没有松开,夏夏也没有挣脱,没再说话,只是融化在了这般有力的拥抱里,无声无息。
远枫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说:“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夏夏看着远枫的眼睛,竟然看到他的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她便焦急地去擦,擦完一行又流出一行,不知所以:“远枫,你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