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记》金糖

4、重末是莫憧

　　临天陆上及星、旷夜、多冥、炽直四城鼎立已有数万年之久，四城各有千秋。及星城因触手可及的星辰而得名，实力强盛，称霸一方，多居常族，城主莫憧；旷夜城因曾经历数年不见天日的黑夜而得名，常族和确族各占一半，由于实力较弱与及星城呈依附关系，城主梨牧；多冥城最初由灵栖族统治，冰勿族于一场大战中死伤惨重，逃至多冥城，后经岁月变迁逐渐强盛，反压灵栖族而称王，城主觉尽，下分灵栖族族长凡落；炽直城因镇城之宝炽直而得名，炽直族人与世无争，却因炽直有撼动大陆的力量而令四方敬畏，城主拙斐。
　　崎宁山位于旷夜城与及星城交界处，是二不管地带。因地势凶险，灵气异胜而为许多修术之人所向往，渐渐地形成了崎宁山跳出四城之外独一派的架势，其中最大的府邸为崎宁府。
　　崎宁府主允言曾是陆上最强的巫士，他的竹凝剑使天下人都有所忌惮。竹凝剑由巫圣竹耳所铸，其名文弱，却是伤人利器，以物为引即可结印，印注愈大威力愈大，是不可多得的圣物。但那时的允言不叫允言，名为竹匀，是竹耳唯一的弟子。
　　只是这些都不为世人所知，世人仅知一场与冰勿族的惨烈交战中，竹耳借竹凝剑之力，入阻生符，一举击溃冰勿族主战师三百，而他也不幸战殒，弟子竹匀失踪，竹凝剑也随之销声匿迹。
　　时隔五百年，一个名叫允言的巫士从崎宁山声名鹊起，短短百年就建造了一支强大的巫士力量，已成了口口相传的励志故事。
　　崎宁府有门徒三千五百六十七名，这些巫士分为五个等级，刚拜入府内没有多少根基的植徒，巫法已经入门的将徒，进阶的辉徒、仁徒，最后是具有高修为的凝徒。
　　崎宁府允言除三千五百六十七名门徒外有四大弟子，大弟子允褐，处事沉稳，虽为女子，却身形高挑，威严十足，女扮男装时甚至难辨雌雄，是府中上下都敬重的人。平日里允褐代替师父统管府内事务，府内数千人的修习进度等大小事务均由大弟子允褐决断。
　　二弟子允青，巫法天赋高，却不喜按部就班修习巫法，更不爱被教习，只喜欢自己参悟，飞韧术使得极好，故而统管所有门徒飞韧术修习。
　　三弟子允浊，是唯一一个自小被允言带在身边亲自教习的弟子，以讲故事、游山水、历趣事的方式教会允浊修习之法，她所习的巫法不比允青少半分，所受到的礼教不比允褐少半分，但她从师父允言身上学到的更是处世之道立身之本，往后很多年里，允浊对崎宁府的影响甚至胜过了她的师父。
　　还有四弟子允白，现下年方四百有三，被允浊捡回来并一手带大，年纪虽是最小，却得益于常常给师姐收拾烂摊子而迅速成长，如今已是心思缜密、果敢刚毅、行事稳重之辈，将来定堪当大任。
　　崎宁府成立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六十个年头，随着陆陆续续拜入府中的巫士们的成长，加上近几百年声名鹊起吸引了许多能人异士，崎宁府的势力也愈来愈大，外界纷纷传言崎宁府即将带领崎宁山一脉成为临天陆上的第五城。
　　而临天陆上本就有的及星、旷夜、多冥、炽直四城自然不可能允许第五城的出现，若是建立新城这样容易，人人岂不自封为王？临天陆岂不乱了套？
　　不止外压，还有内患。崎宁府主允言年事已高，常年闭关修习，府中之事均交由大弟子允褐处理，大有将崎宁府传于之的架势。而崎宁府新任府主现在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位子，未来的新主很有可能不光是一方府邸之主，极大可能成为第五城的城主，有很多野心勃勃的人对府主之位虎视眈眈，近年来府内风波不断，暗流激荡。
　　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境况中，允浊被允白带回了崎宁府，她没有了离开时的稚气和洒脱，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面容、浑身的伤痕和紧锁的眉头。
　　允褐还没来得及安顿好师妹，就看见允白怒气冲冲得要走，和允青好不容易才按住他，师姐弟三人将小浊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番，强灌了些药。
　　三人守在允浊屋前，允褐询问事情原委，允白说自己在收到师姐心应符的第二天突然感知到她遇到了危险，远距离的符上只能感知到她在及星城。师姐师兄当日事忙，他虽给师父留了信，却也不知师父何时出关，事发突然他急于缩短距离好感知具体位置，于是就自己前往了，也就有了后面的事。
　　允白问大师姐有没有见过及星城的城主，允褐年纪稍长，作为允言的大弟子，也跟着师父游历过不少地方，但是她只见过及星城上上一任城主凤铎，“凤铎残暴，百姓日子不好过。现任城主之前还有一任，但凤铎治下时邪巫士横行，到了那一任手中及星城的邪巫士明面上被惩治了，其实暗地里的势力还是很强大，而那任城主不过短居王位百年便已退位。”
　　“此任及星城主上任不过百余年，及星城的百姓日子倒是过得比在凤铎手底下好了很多，听闻现任城主允许百姓自给自足，减免征收，并严查邪术，刚上任十几年里，杀了三千邪巫士，销毁邪巫符数万张，是个杀伐果断的明主。”允褐这样说道。
　　“他是重末。”允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师姐，那个曾经在崎宁府与他们相处甚欢的人，竟也是差点杀了允浊的人。
　　“什么？你怎么知道？”允褐允青惊诧之余也知道小白不会乱说。
　　“我们一起叩拜了那及星城主。”允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竟娶了重清。呵，什么重清，什么重末，他们根本不是兄妹！他叫莫憧，是及星城现任城主，重清是及星城三大家族之首玉府玉清清，至于重闵，乃是及星城大将飞闵。”
　　“重末……莫憧。”允褐喃喃自语，已了然，但允白说要去杀了莫憧替允浊报仇的时候还是被她按住了。且不说莫憧自己的巫法多么强大，及星城身为四城中的强者，他们的王怎么可能轻易被刺。
　　允褐吩咐允青允白照顾好小浊，一切等她醒来再议，自己则去找师父，但她发现常年居于铭心洞潜心修炼的师父今日居然不在闭关处。
　　三日后，允浊还是没有醒，而且浑身颤抖，冷汗不止，即使连续不断输入内力也无用。允白已经焦急如热锅蚂蚁，恨不能将自己的全部内力都给了榻上之人。
　　他们发现血刃刀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允浊的内力在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消散。这应该是转术符留下的遗症，允褐自责于自己怎么察觉得这么晚，允青和允白则已经飞奔到藏经阁查找解救之法了。
　　他们查到可以用蓝回叶治愈内力外泄，而那蓝回名为叶，只因其形为叶，实则是一圣物，由月牙渊底千年不见天日的涅虫、长生洞内长生岩上刚蜕壳的长生虫、聚灵峰顶万年厥树的新叶所混，入淬合鼎中熔融，以固本符保药材不被炼化，期间还要源源不断的注入内力，最终也就能得一朵可回转命数的蓝回叶。
　　“最起码长生虫不难得吧，既是名贵药材，就有人卖的……是吧？”三人看到蓝回叶的修炼方法后，允青安慰地说到。
　　允褐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说道：“这三个地方的确是天地灵气所聚之地，滋养的灵虫或灵草肯定有奇异功效，却没有一个是好得的，月牙渊底谁人能入？幽不见底，又在水下，进得去便出不来的地方。长生洞名为长生，而多少人为得长生虫送了命，这还需要刚蜕壳的长生虫，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长生虫还会蜕壳。若说前两个难得，拼命去寻倒还有一丝希望，而那聚灵峰顶的厥树，已枯萎近万年，何处寻新叶？”
　　“那会不会世间已有炼成的蓝回叶？”允白似乎找到了一点希望。
　　“对呀，如果没有炼成的蓝回叶，又怎知它有用呢？”允青也大受鼓舞。
　　允褐则没有像师弟们一样有所缓和，“且不说世间有此物的几率有多大，即便是有，去哪里寻？寻到了，这等宝物，谁人肯给？但小浊已经等不了了。”
　　三人相互对视后，有了共同的决定，允褐允青先去试着拿到那三味药材，允白则负责寻找有无他法。
　　可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发现师父竟已回府，正在允浊房中替她伏脉。他们师姐弟已经数年未与师父蒙面，一时惊诧，竟都忘了行礼问安。允言不是个拘小节之人，并未责怪徒弟们的失礼，只专心的医治着他受伤的徒儿。
　　允褐端详着师父，发现他的青丝已然不多了，师父的修术已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如今更是到了化境阶段，有不少术法高深的巫士就是在化境的过程中魂归神界，随着师父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对这种情况的发生也越来越担心。
　　但是如今看见师父虽白发苍苍，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眉宇间的英豪之气不减当年，举手投足仍见从容，允褐稍放下心来。
　　片刻后，允言凝神屏气，收回内力，静坐不语。允褐伏脉发现师父竟医好了允浊，惊诧之余不忘问师父是从何处得的蓝回叶。
　　允言没有回答允褐的问题，只是下令允浊再也不可踏出崎宁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