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过往》莫雨0218

30、让我靠一会吧

　　一名戴着一条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食指叼着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烟便缓缓吐出像银丝般飘飘袅袅了一阵又涣散在空气中。

　　他身形肥硕，靠在停在路边的车门，一直张望着校园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忽然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过来，正巧男人吐出的烟雾打在他脸上。他略显厌恶地捏紧了鼻子，轻咳了两声，差点眼泪都给逼出来。

　　“先生，校园之内都不允许抽烟的。”保安腾出一只手拍散周围的烟雾，鄙夷地看向戴着墨镜的男人。

　　那名男人闻言只是默默摘下了墨镜别在胸口，露出了在他眼睛下方保安才发现有一个似乎是之前打斗留下来的一道刀疤，保安见状不由地后缩了一下，当即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有点警惕地看向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意识到什么般主动解释：“瞧你那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打了人呢，这烟头我掐灭它就是了。”

　　忽然校园门口走出来一个背着背包一瘸一拐的少年，他不停地环顾四周正巧和不远处穿着怪异的男人对上眼。

　　那男人顿时笑颜逐开，不停地向那男生招了招手，一把搭过少年的肩膀。烟草味顿时扑面而来，宋闻璟有点不悦地皱了皱眉，那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从口袋里不知捣鼓着什么。

　　只见过后他拿出一瓶劣质香水，往他身上喷了喷：”舅舅今天穿着帅气不？“说罢他摊开双臂自顾自地转了一圈展示给宋闻璟看。

　　宋闻璟只是快速地略过他上了车：”别闹了，上车吧。“他打开车门才看见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面放了一个平日都不舍得买的香薰，他瞥了眼男人极不正经的样子，顿时有一股酸涩感往上涌。

　　一路上舅舅放了轻快的音乐，不停地问东问西的，对他家庭的事情更是闭口不谈。宋闻璟打开了车窗，伸出手感受着风拍打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感觉自己好久都没那么轻松过了。

　　转秋的凉风打在自己的脸上还有一点火辣辣的痛。

　　舅舅看见他郁郁寡欢的模样，顿时感觉有点心疼，刚刚搭过少年的肩膀时都感觉瘦了点。但是他了解自己姐姐的脾性，她从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家庭的任何事情。

　　之前都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有经济困难，要不然她绝对不会硬着头皮求着他帮忙，但如今那男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他很想开口问宋闻璟家庭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但是看着宋闻璟到嘴边的话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况且宋闻璟那脾性跟他妈一模一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虽然早餐店已经是正常营业了，但是姐姐一直不来，这几天都只是宋闻璟去帮忙而已，姐姐倒是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送宋闻璟到公寓楼下后，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没回上楼去了。

　　男人守在楼下待三楼的客厅灯亮了后，才默默离开。

　　“啪”

　　宋闻璟在玄关摸索了好久终于打开灯的开关，看见躺倒在沙发上的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灯光太过刺眼搞得她眉毛处拧成一团疙瘩，随手拿起在身上的被褥披在自己脸上。

　　他看见女人又把客厅弄的一团糟，只好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捡起来，满地都是各种照片还有各种衣服上脱落下来的小亮片跌落在地上。

　　忽然一张照片引起他的注意，他弯腰捡起。

　　照片上是一名烫着波浪卷的女人，她穿着小吊带风情万种地撩起额前的刘海，对着镜头灿烂一笑，手上还戴着一个银镯子。

　　她背对着大海，抬起纤细的手掀起自己遮挡视线的刘海，长得很漂亮。

　　他心尖一颤，拿着照片的手顿时有点颤抖起来。

　　这不就是？

　　照片的背面写了一段文字：“孙楠裕，京城大学大二女大学生，2024 年 3 月 30 日”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之前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他记得是爸爸的生日。妈妈提议要去外面的餐馆庆祝，但是爸爸当时面露为难，说是有一笔生意要谈。

　　妈妈肉眼可见的失落和心疼，爸爸不以为意，只是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对她承诺说会重振旗鼓再创业让他们母子两过更好的生活。

　　当时爸爸看向妈妈的眼神柔情似水，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只褪下柔情本色。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正想得入神，沙发上的女人忽然夺取他手中的照片，她看了眼宋闻璟，随后拿起手上的照片举到宋闻璟的鼻尖。

　　“这女的很漂亮对吧？”不知道这句话是想问宋闻璟还是另有其人，女人的眉眼处透着强烈的忧伤。她笑着问出来这句话的，但是唇角淡淡的笑意带着淡淡的优悒。

　　一时间宋闻璟感觉到眼前的女人就像过季的花朵一样，眼前这些一切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在剥夺着她的鲜活力。

　　她的肩膀肉眼可见一点点耸下来，仿佛毫无生气一般，正一点一点流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毫无保留地摊开在自己的面前，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一点点凝固。

　　女人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每晚都必须要服用安眠药睡觉，他坐在床边守着女人，看着女人一点一点萎靡的样子他的心就一抽抽地痛。

　　忽然他灵光乍现，跑到客厅拿起手机就开始搜索那名女孩在社交媒体上的消息。

　　不出所料，很快就被他找了出来，他粗略地看了一眼朋友圈。无疑都是女孩包装成名媛形象的各种生活照，忽然他感觉女生手上戴的手链有点眼熟。

　　这不是？

　　他拿出之前的全家福做对比，和妈妈一模一样的手链。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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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老奶奶。请问南云餐馆是在这一条巷子里面吗？”老奶奶微微抬起头，只看见一名留着碎发的少年，身穿着一件黑T恤，下身搭了一件工装裤，背着一个斜挎包正弯着腰找她问路。

　　老奶奶闻言只是笑盈盈地指了指里面的巷子缓缓说道：“你往里面一直走，尽头的一家就是了。不过.....你是去干什么的？” 她眼睛不停在少年的脸颊游走着。

　　“找一名朋友的。”他眼神有点躲闪心虚地答道。

　　老奶奶听了后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然后招了招手让他凑前去。

　　她放低声量说：“哎哟，小帅哥。听奶的一句劝，这风气不是特别好，各种小混混到处都是，自从有一间酒吧开了后这里都变得乌烟瘴气的。好好的一个巷子被他们搞成这样。”老奶奶略带点不满的跟宋闻璟抱怨了好久。

　　宋闻璟在去南云餐馆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眼神不停游走在巷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显然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还有一些混混看见格格不入的他，伸长脖子吐了他几口烟后还和同伴讥笑了几声。

　　宋闻璟紧闭着眼睛，眼泪都差点给逼出来，那些讥笑在他看来显得格外刺耳。

　　正如老奶奶所说，这里的风气真的不是很好，各种开叉直大腿穿着暴露的女性不停在风俗店门口摆着性感的姿势，还有一些混社会的大哥在那里扯着嗓子叫嚷着。

　　看着这些他难免皱了皱眉，难道爸爸就是在这里遇见孙楠裕的吗？

　　他终于来到了巷子的尽头，南云餐馆坐落在靠近马路边的餐馆。

　　算是比较受欢迎的，他掏出背包里的鸭舌帽戴了上去，然后有点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

　　他躲在一旁的角落处观察着不停进出的食客，他在社交媒体看到那名女大学生就是在这里打工兼职，所以想一探究竟。

　　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如果没有亲眼看见的话。他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直到他看见门店的生锈门被一把纤细的手拉开，出来了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孩。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小吊带，穿了一件极短的牛仔裤，两边挂着的珍珠耳环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动着。

　　一些有着啤酒肚的男人不免投去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女孩的穿着，还有一些不害臊的吹了吹口哨。

　　但是面对男人这样的骚扰，女孩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但倒是好像有点习以为常，了然一笑。

　　踩着高跟鞋到一处客人边上坐着，她扯着嗓子不停地和客人聊天，说到起劲了她还故作气愤般娇羞地拍打着食客，然后她声音洪亮地对后厨说：“四号桌的菜还没好吗？”

　　聊了不久她就迈着小步去端茶倒水了。

　　宋闻璟看着她摇曳身姿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原本平摊的手渐渐攥紧成拳头，身体都不由受控地在那里抖动着。

　　他正想转身离去时，忽然听见餐厅内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声音憨厚洪亮：“多谢平日里你们帮忙照顾照顾生意了！今天的消费我全包了！”

　　他心下一惊，那道声音就像雷击一般精准无误地击中他的身体，全身不可动弹。

　　猛然转头不出所料看见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一改往日的形象，穿了一身得体的正装，嘴里叼着一根烟，俨然一名出手阔绰的暴发户，揽着孙楠裕的肩膀缓缓走了出来。他嘴里不停和其他人聊着天还伴随着低沉的笑声，手不停地在滑落至女孩的腰部不停摩挲着。

　　女孩则是一脸娇羞样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像是一对登对无比的恋人。

　　男人不停和食客们聊着各种琐碎事，拍着女孩的手不停安抚着，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女孩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无比。

　　就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信念在一点一点地坍塌着，他瞪大着瞳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段时间还很亲密恩爱的父亲如今却任由其他女孩靠在自己的胸膛。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和恶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跑出来，他捂着嘴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正当他整个人要跌落地面时，一道强而有力的手把他拽了过来，他瞬时间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的人。

　　“宋闻璟！你没事吧？” 顾宁渲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停询问着，一脸担忧地看向面色苍白的宋闻璟。宋闻璟一脸呆滞的模样，他很想回应宁渲的话，但是嘴巴一张一合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宁渲仔细环顾了四周正想让其他人帮忙打电话通知家人，却意外瞥到宋闻璟的爸爸，怀里还揽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

　　她看着女孩的脸庞顿时想起这和之前她遇见的女孩一模一样，所以宋闻璟是知道了吗？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宋闻璟慢慢恢复血色的脸颊，轻声地开口询问：“你，你是..."她不停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有点不忍向宋闻璟询问这个事实。

　　只见宋闻璟眼眶瞬间布满了泪水，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紧抿着薄唇。

　　她紧抓着宋闻璟的胳膊明显感受到肉眼可见的颤抖，难免有点自责，自己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不料宋闻璟轻启唇，声音都有点沙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看着宋闻璟手上的模样难免有点心疼，却不料宋闻璟瞬间感觉到自己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抬出去的脚都使不上劲，眼前的东西被泪水模糊，天旋地转的。

　　他一把按住宁渲的肩膀，埋在她的肩膀低声说：“在那之前，先让我靠一会吧。”

　　她只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衣领流到她的颈项内，特别地烫，似乎要把她的皮肤灼伤一般。

　　低头见她摸见宋闻璟被纱布缠绕的脚，顿时想起原来那天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竟没有早一点察觉到。

　　看着埋在自己肩膀的少年顿时有点心疼，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