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欲战争》梦犸MengMall

30、你我口中的抱歉

　　姬一二被转送回蓝宅的家庭病房，蓝津泽守在他身边，等他清醒过来。病房里静悄悄的，床头亮着一盏小灯，蓝津泽就借那盏灯，凝视姬一二昏睡的模样。

　　门被轻轻敲了两声，林管家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放得很轻：“少爷，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

　　虽然身体的疲惫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应该去休息，但蓝津泽深知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压低声音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守他。”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离去，蓝津泽叹了口气，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有太多话想和姬一二说。

　　转头回来，乍地被已经睁开眼的姬一二吓了一跳。他已经醒了，正茫然看着自己。

　　蓝津泽连忙问他：“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姬一二摇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才一用力，脱臼刚被接回的右手手腕叫他吃痛得又陷回床里。蓝津泽紧皱眉眼扶他，按开关将床头升高，让他坐得更舒服。

　　之后就要去叫留在宅里的医生过来，刚起身，左手就被拉住了。姬一二拉他的手没什么力气，蓝津泽知道他在强忍痛楚。看上去想说什么，刚开口，嗓音就嘶哑得发不了声。

　　他调整后第二次开口，才把声音发出来：“你别走，哥哥。”

　　蓝津泽心疼得不行，依着他坐了回去，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说：“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姬一二点头，抿抿嘴唇，小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微弱，不知是他太虚弱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若不是此刻实在太过寂静，想听见也是件难事。

　　蓝津泽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瞬间击溃蓝津泽这些天来强筑的心防，化作苦痛的意识，从眼眶中涌出。“不、不……”他的眼泪再直不住，这样的哭泣将他拉回刚失去父亲与姬阿姨的夜晚，“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看见蓝津泽这般哭泣，姬一二想拥抱他，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你别哭，我没事。”他尽力去想一些让人高兴的事情，“不管怎样，我看着他们签了合同。这下再也没有人能质疑你拿回副董的位置……我很高兴啊。”全靠着强烈的电流让他强撑着意识，看那些纸上的内容化为现实——有时候，痛楚反而令人更加清醒。

　　蓝津泽看着眼前这个注视着他的人，觉得这孩子有着天真的残忍。他好像什么都在乎，总是专心在生活里一些不惹人注意的细节上；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和谁上床、被谁糟践都可以随意带过。

　　蓝津泽抱住他：“不……”

　　“不行吗？”姬一二语气突然变得急迫，此刻亲近之人的拥抱并没有让他感到放松，“是、是合同没有生效还是……可我是看着他们签了字才闭眼的——”

　　蓝津泽满目悲切：“不是这样的，那些人已经被带走了。”

　　“啊？”

　　“……别管他们。一二，你不该承受这些。”

　　“可他们要是没了倩影怎么办？”姬一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那你怎么办，我不想你失望，事情本该顺利的。”

　　蓝津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沉默没有让姬一二心安，而是肉眼可见变得焦急。过了一会儿，蓝津泽开口：“对我来说，你远比倩影重要。”听到这句话，姬一二眼睛亮了些。他试探着问：“真的吗……真的吗？”

　　蓝津泽心中的羞耻、悔恨，都被这带着清亮与期望的眼睛照亮。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若是他的父亲在场，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无耻模样，必要严厉呵斥：“我记得我不曾这样教导你。”

　　“是……”

　　“不。”姬一二突然叫道，慌乱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往哪里，方才的期待再也不现，“倩影很重要。”

　　“你更重要。”蓝津泽以为是自己的迟疑让他误会，抓住他的肩膀苦，认真道，“这么久以来，是我错了。我只顾着坐在现在的位置上，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忘记我最在乎的只有你……用你来换倩影的未来，属实是本末倒置——你不要再去了，好吗？”

　　笑容又回到了姬一二脸上，但略显无力。他说：“我怎么会怪你。”

　　蓝津泽略微感到放松：“我更情愿你怪我。”但下一刻姬一二的神情又叫他如坠冰窟——还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淡容，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方才的一切对话都只是寒暄。绝望再一次将蓝津泽笼罩，他声音也带着颤抖：“你答应我啊，不要去。”“一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求求你，一二，求求你。”

　　姬一二只是将头撇向一边，不看他：“小泽，你拦不住我……”

　　回到现实，夜已深。蓝津泽去洗手漱口，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确保身上已经闻不出烟味后，往楼下走去。姬一二依旧倒在地毯上，因为脱力昏睡过去。蓝津泽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准备抱他回楼上的房间。

　　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蓝津泽心里惊讶：短短半月，就轻了这么多。想到他前段时间的忙碌，又不免心疼。“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也许让你接受这一切会给你带来短暂的痛苦，但随着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想。进到姬一二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一二，哥哥爱你。”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蓝津泽离开房间，关上门。待他走后，静静躺在床上的姬一二睁开了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

　　周唐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睡着了。刚走出来就听见卧室门响，以为是管家找他，打开门却是薛尔缨站在门口。周唐也不意外，薛尔缨来得勤，经常他刚起床就看见这位小姐已经在餐桌上吃早餐了。他一边下楼，问：“什么时候来的？”

　　薛尔缨和他一起走：“刚到。”

　　“来和我一起吃晚餐？”周唐看了眼腕表，“怕是早了一点。”

　　“想采访你的记者快把你助理的手机打爆了，不准备回应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助理呢，”周唐调侃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有什么需要我回应的？”

　　薛尔缨环胸站在一旁：“您不上网？现在网上的留言都快把你的小心肝淹没了。”

　　周唐望她一眼：“你关心他？这种局面不才是你想看到的吗，他受罪你该高兴才是。”

　　薛尔缨呵呵一笑：“你们都是‘乐天派’。”

　　周唐挑挑眉，没有接话，显然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没什么。”但看薛尔缨的表情，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否认的语气听起来反而像是在欲盖弥彰。

　　“嗯哼。”也算是周唐的优点之一，他不会追问对方不想说的内容，“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事？”“还有件事。景审判长的小孙子回来了，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家宴。她特地问了你的事情，看样子是希望我带你一起去，您意下如何？”

　　“景家的家宴，我去参和怕是有些尴尬。”

　　薛尔缨拍了拍手，笑脸收不住了：“你是怕见着景苑才对吧——你猜他会不会问你：‘周唐老师，久仰大名，请问被姬一二甩掉是什么感觉？我还没有这种体会呢。’”

　　“相当恶劣的问题呢，薛大小姐，我该怎么回答呢？您教教我吧。”见她拿这件事开玩笑，周唐也不恼，还给她搭腔。

　　“Congratulation!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景苑这阵子根本不在国内。”

　　“嗯。”在周唐淡淡的回答之后，两人间的气氛骤然沉默。以往他们之间的聊天总是有来有回，互相搭腔，就算是一些琐事也能相互玩笑几句。

　　“喂，周唐，你真的不好奇？”薛尔缨突然拿起之前的话题。她的心思还是在这个问题上，云里雾里地说了句话，却没得到理想中周唐的反应。“跟姬一二有关的东西你不都挺上心吗？”

　　“当然好奇，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不愿意。”薛尔缨非常夸张地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没到时候呢。”

　　“好吧。钟姨，把薛小姐送回去，告诉厨房不用准备她的那份晚餐。”周唐对一旁的管家说。薛尔缨叫道：“天呐——周唐，为了你的小男友连饭都不让我吃！”

　　第二天傍晚，两人一同前往景家住宅，参加当晚的宴会。待薛尔缨递过邀请函，两人走进宅内，周唐看着来往的客人，感叹道：“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家宴呢。”

　　薛尔缨：“那孩子多少年没回来了，这该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吧？”

　　虽说是家宴，但其实宴请了不少商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刚进去，就有薛家的世交、周唐叔父那边的人来问候。景家明着是为了迎接景梦屿回国，实际上是把他介绍出来，若是以后有意愿留在国内发展，大有这些人给他铺路。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宴会开头就出了一点岔子——宴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主角景梦屿还没有出现。客人中隐隐出现了一些讨论声，周唐看向景审判长的方向，见她脸色不太好，旁边有下属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这孩子，不愧是他啊。”也不知道薛尔缨是真的在称赞还是别的什么。

　　“嗯？”周唐疑惑。薛尔缨双手环胸，毫不掩饰地议论：“之前就叛逆得很，跟景审判长大吵一架一个人出国去了。”

　　“姬一二和我讲过他，但这可不代表他不懂礼貌，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周唐话音刚落，大门被侍者拉开，一身礼服的景梦屿快步走入。

　　他一边向身边的客人微微低头以示抱歉，然后径直走向景审判长的方向。景审判长刚要责备，只见景梦屿俯身和她说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缓和一些，没再念叨。

　　因为隔着些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很小，几乎没人能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对声音格外敏感的周唐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接”、“回私宅”、“一二”。

　　他皱起眉，犹豫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种猜疑，在景审判长领着景梦屿到周唐这边来打招呼的时候，得到了否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景梦屿看他的眼神带着刻意——像是在无言诉说着他的厌恶。

　　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