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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银发人说道。
他身旁坐着小狸。
“你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想,你应该知道事情全貌。
“我把我所见的,说给你听。”
他们坐在一栋僻静的宅院旁边。昨晚从码头离开,银发人把小狸送回家,随后就独自来到了小院。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闭,除了采购物资几乎从不见人进出。可是这一天,院门却几度开合,来往的人脚步纷杂,把院中小径都踩得尘土飘飞。
院里没有种花木。地面都是裸//|露着的。
宅院的小女仆,于是拎起一只容器,到处洒水把灰尘浇下去。晾晒的衣服也得加班重漂。而且,院子的篱笆今早破了,修缮时闹出差错,她被训了半天一直拖延到现在——
可女仆心里还装着别的事呢。
她猝地把容器一丢。像是憋不住了,冲去门口泄愤似的喊道:“来人啊!招募女仆!本小姐不想干了!!”女仆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也想要弄清,那些跑进院子的人是要做什么。他们和屉仔少爷一起回来,脸上为什么是那样哭笑不得的表情。女仆知道,这些人都是官兵;兵里还有一位长官,走进院子时,帮正在洗衣服的女仆换了一桶干净水。
——并且,很腼腆地对她笑了笑——
可是,女仆连一句话也没同他说上。
官兵是来这里做正事的。女仆的主人——也就是屉仔的母亲,“鹿太太”——早已嘱咐过,院子里的事,女仆不要问,也一点不许打扰。今天下午,太太冲去镇上请来了官兵,此刻正在屋里交谈,女仆却连一点来龙去脉都不了解。
她想去偷听,又不敢怠慢了手头的活计。——小心、再小心,你今天已经挨过骂了!——小女仆一遍遍告诫自己——这才刚来院子几天?你忘了太太以前换掉过多少仆人?!——她叹着气转身离开,然而这时候,院门却有两声轻轻的扣响传过来。
女仆一愣,犹疑地慢慢贴向门板。
她想从门缝间窥望,凑近一看,缝隙里却是烟云波动的一片银白。——什么东西?门缝被挡住了?——女仆大惑,伸出指甲去扒木门,却不料门中竟漫过一句凉丝丝的话音:
“……
“你别盯着我了。……我不喜欢别人从很小的地方一直盯我……”
“呜哇——!!!”女仆不由得一跳:“谁!你怎么晓得我在门口?!”
“你呼的气都从门缝冒出来了。……现在还有一点水。”来人很礼貌地没指明那是喊出来的口水。女仆一噎,退开几步连忙擦了擦嘴角:“我呃……那个,你、你是谁,敲门做什么……”
“我是来应聘做事的啊。”门外的人静静回答。
“诶?”女仆顿住了:“应——应聘仆人?你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她不禁感到一丝防备:“这、这只是玩笑话啊!你什么目的,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我不会的。”对方的声音出人意料地静谧,“我看见了,院子里刚有一队官兵进去。我若是有企图,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只是想做些杂事,换一盘点心当加餐。
“我不会告诉家主人,做完事就离开。你也可以借此休息。”
女仆默了一会儿。她被说动了,暗想:是啊,担心什么,官兵不就在屋里吗。想到这,手中不自觉拉开一条门缝,院子外的人瞬间进来了,扳过木门,飘然旋入了院内。
这个速度,简直像雾气从装妖怪的瓶里涌出来。是一个身形纤长、戴兜帽的人。女仆只觉得他很苍白,几缕银发垂下,遮住眉骨上的一块印记。形状像一条小鱼,女仆定睛一看,那印记却倏然不见了。
她怔怔望着面前的人。“你——是个男人?你来当女仆?”可银发人只垂下眼睫,十分内敛地致礼道:“我需要做什么?——那里有一盆衣服要洗?”的确是男人的声音,音色轻细,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磁了些。女仆见他这么直接,懵懵地这才答上了话:“呃——对、对,衣服要洗。还有就是院子篱笆破了个洞,要补。工具在边上。”
都是很简单的活儿,女仆也不知怎么交待。恰巧这时候,屋子的方向光影闪动,有什么人掀起窗帘朝外望了望。只是一瞬的功夫,可女仆还是认出来,帘子背后,年轻而带着期盼,是先前那位官兵的脸。
——他想望什么?光秃秃的院子吗?
当然是想见同他打过照面的女仆了。——
女仆瞳孔一颤。还未察觉,脚步已朝着屋子跑过去。
——我可以躲在屋檐下看他——女仆朝银发人挥挥手:“你干活儿去吧。——离窗户远一点,别被太太撞见。”“好。——可我还不了解,这院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注意?什么都不用注意。都别管。就像那个篱笆的洞,我不知是怎么坏的,多问了一句,结果就犯了大忌。”“是吗。”银发人飘悠地跟着她:“家主人这样规定的?”“对。尤其是,别插嘴关于小少爷的事。会惹得太太又哭又闹,以前很多仆人都这么被辞退了。
“我走啦。——回见。”
女仆最后一句说完,脚底抹油飞去了屋子檐下。
银发人静静低着头。
“从不评论屉仔的事吗。”
随后,他走向院子深处,又悄无声息走进了小宅的门里。无视了和女仆的约定。
》》》
与官兵的交谈结束了。
房主太太——鹿太太,在门厅里呆然独坐着。
——怎么能这样说话?——她喃喃地问:他们怎么这样残忍无情地讲话?——一整天下来,鹿太太已承受了太多的打击。还在早上,宅中女仆就开始刺激她,当着鹿太太的面,指着院子的篱笆一阵大惊小怪:呃啊!怎么破了一个大洞!
鹿太太转过脸,强忍痛楚地不去理她。
女仆又接着说:“但是,破得还挺整齐,像有人把木条一支一支解开了。”
她似乎冷冷地挑起嘴角:“哈哈,是有人故意拆开的吧。瞧,破口上还挂着一片衣服,怎么有点像——小少爷身上剐下来的?”女仆嘻嘻坏笑着,仿佛要说:“小少爷开始拆篱笆拆了,是在家憋得多无聊啊?咦,小少爷人呢?不会从洞里跑掉了吧?”她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尖刻:“哦,昨天的时候,他也悄悄从门里溜走了,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吧?看来是闷到窒息,终于奋起反抗了啊!!”——闷不住、好无聊、憋得喘不过气了!!一句句话像锋利的箭射出来,直到鹿太太捂住耳朵尖叫道:够了!快停下——
——是啊,屉仔又逃跑了!
你却这样讽刺着我!你怎么可能理解,一个担心到抽搐、还不得不遭人谴责的丢了孩子的母亲!——
女仆一吓,温驯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方才几乎什么也没说啊,只是感叹洞口破得很平整而已?
可太太却止不住地哭下去。一直哭到下午,神经都要绷断了,太太忍无可忍,冲去镇上求官兵帮忙。
官兵找到了她的孩子。他们把屉仔带回来,然后,面色诡谲地向她交待起经过——
鹿太太猛一个寒噤。她回过神,看见自己坐在门厅的茶几前。几面上放着几盘小食,原本用来招待官兵,可对方却似笑非笑地摇头拒绝。在他们看来,屉仔的出逃一点不严重:“一切安好,就是坐船时弄湿了衣服。”官兵们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太过紧张了。”可是,衣服都打湿了,怎么可能还好?他也许会着凉,也许,河水里有虫子或者什么脏东西;以及,他为什么被打湿?是在船边玩水了吗?万一掉下船溺水了呢?——但官兵完全不在乎,甚至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他是带兵的长官,交谈一结束就从房间跑出去;原来是要找房门口的女仆,女仆正躲在那里偷偷等他呢。
鹿太太已管不了这些了。
她站起身,端起桌上的小食向厨房走去。“最重要的是,屉仔已经被院子外的世界蛊惑了。外面充满了危险,人们是豺狼狗豹化作的妖怪,食物是毒药,阳光风雨是侵蚀体肤的磨难——他都会遇到、他会不可避免地受伤——!!”鹿太太心痛地哀叫着,手臂一抖,手里的盘子斜斜地滑下去。
她的手上,褐色的,有一道旧伤。
鹿太太本能地要救起盘子。
可每次心悸,伤痕就疼得使不上力气。鹿太太捉不稳盘子,脚下也慌乱失去了平衡。她跌了几步才勉强停下来,最后一步站定,“砰”然巨响,让整座小屋都轻轻抖了抖。
墙对面,在屋里思过的屉仔大喊道:“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您还好吗!”可鹿太太没有听见,恍惚地抓着盘子,盘里的糖果和糕点还在止不住地抖动。——多可怕、多可怕啊;即使日用之物,也可能在刹那间覆灭,更何况是人们、何况那些年幼的小孩子!——殷红的糖果随她的颤抖而碰撞,鹿太太看着满盘跳荡的红点,眼眸一红,突然埋下头失控地含起满满一嘴。
——糖这种东西,不能多吃——
被鹿太太的脸所冲撞,盘里的糖果像水珠似的溅到地上。
——没有营养,对牙齿和眼睛都不好的东西。掉在地上就更不能吃了——
鹿太太一顿,猝然趴向地面,麻痹痛苦似的去咬掉在地上的糖。她咔吧咔吧将糖果嚼碎,又转去另一只盘子,大口啃食起盘中的蛋糕。
——奶油蛋糕,油太多了,会把血管堵住吧……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吃零食也没事的……——
在她身后,一个灰白的人影静静注视着她。
——这个被焦虑和担忧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子——
他想:所以,你也会吃糖和蛋糕。为什么要告诉屉仔,它们是毒药和泥土呢——正当这时,身旁有一扇房门打开,是屉仔从走廊里跑过来了。他看着伏倒的母亲,惊恐地一下跌在了地上。身边满是红色糖果和糕点,他顿了顿,茫然地捡起一把送到嘴边。
屉仔没有注意,母亲一瞬间死死盯住了他。
“你在干什么……”鹿太太说。她浑身都开始发抖:“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又乱吃东西?!这是药!是毒药!!你没看见它黑漆漆的吗,那么苦!还有这些泥巴,你不嫌恶心吗?!”她像是完全不记得,这是方才吃过的草莓糖和蛋糕。鹿太太一把扇过屉仔的手:“它们会让你的牙坏掉、让你的眼睛全瞎了,把你的血管脏器都堵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屉仔呆呆看着她,瘫在地上不停道歉:“对不起、母亲大人,我又因为贪吃犯错了……我觉得这些东西很香,不自觉就又抓了起来……”屉仔露出一丝迷惑:“但它们真的好像食物……我听别人说过,草莓糖和奶油蛋糕就是这样子的——”“听别人说?你听谁说?豺狼变成的妖怪吗?!”鹿太太悲愤交加,拽着屉仔回到来时的房间:“告诉过你别听外人的话!外人里可能混入了妖怪!——啊,你身上沾了什么?!”她一声惊叫,从屉仔衣服上捻起一片草叶:“毒针!怎么会有毒针,是不是带着什么剧毒啊?!”她愤恨地将屉仔推进门里:“一定是在院子外扎上的……你给我好好反省,为什么偷跑出去??你看看你都遭遇了什么!”
鹿太太关上门,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
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是这个原因啊……”
鹿太太一惊,翻身朝后面瞪去:“谁?!”
声音像带着一抹清灰色:“当你独自面对世事,感官并不会有偏差;然而这些事一旦与屉仔相连,在你眼里就成了毒物,会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
“所以,你限制他的食物。不让他离开宅院。甚至在院里,连一点草木也不肯留下。
“一定要这样保护他吗……”
银发人站在走廊的转角。沉下双眉,回答起鹿太太的问题:“我是应邀来院里做事的。”他已经站了很久,方才鹿太太摔倒,也是他伸手扶了起来。“不过,我其实是一个跳舞的人。人们时不时就会把我请去。
“你呢,想要看吗?我带了跳舞的毯子的。”
鹿太太直直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你是妖怪?是不是冲屉仔来的妖怪!是不是想害他!——”
银发人很恳切地答道:“看一支舞,不好吗?不要再为屉仔担忧了。”可鹿太太叫出了声,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担忧?怎么可能不担忧?!你知道做母亲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吗?!我要保护他,我会永远保护他——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啊。”
她蜷缩地站立着,赤红的眼眶像有血泪泣出来:
“你知道,一个小孩子身上都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有个小女孩,曾经因为做布娃娃,把手做坏了。
“只是因为,她在剪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
“只是很小的一道伤,小孩甚至不在意,洗了洗伤口就跑去了家外面的野地。她想采一支铃兰,染布娃娃的衣服。可是手碰到有毒的花,毒汁顺着伤口流了进去。小孩子不懂这些,挠了挠发痒的手继续缝着娃娃。直到她的伤口肿得淌出脓液。直到她发烧地打起了哆嗦。后来路人发现了晕厥的小孩,把她背去附近的医馆。
“从此小孩子的手,发麻发软,时不时就用不上力了。”
鹿太太的声音颤颤的。她站不太稳,缩回胳膊,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出事前一个月,小孩子过了八岁生日。母亲祝贺她说:这一年,你越来越懂事了。作为礼物,我同意你去院子外面玩。
“就是这个‘同意’,让小孩遭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做布娃娃,对她来说变得很艰难。再长大些,她开始受到其他孩子的嘲笑。后来她有了喜欢的人,对方也嫌弃地疏远她。女孩子追了那人很久,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她拿着一套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布娃娃找到他,对心上人说:这是我练了很久做出来的。你看,即使受过伤,我也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心上人被感动,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很短暂。这之后的第三年,当他们刚刚有了小孩,女孩子的丈夫就去世了。
“她追逐地那么用力,却只拥有了他那么短的时间。丈夫留给她的孩子,是她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我怎么能不保护好他呢。怎么可能不去避免,我母亲当年犯下的那种错呢。。
“可你知道,要保护一个小孩子,其实有多么不容易吗。”
鹿太太眼里充满了疲惫。她的感官被扭曲了,旧时经历扰乱了她的心智,篡改感官的力量,就是那时候趁乱潜入的吧。
“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换了那么多仆人,却没有一个理解我的用心。
“就连我的孩子,也想一头扎进这个危险的世界。你知道吗,他已经逃掉多少次了……”她一震,仿佛被闪电击中心里:“你能相信,他这次居然一个人去坐船——船啊,开在水上,多危险……官兵说,这孩子很亲近水,一路上都自言自语地说想造一条小船。他昨天也跑去玩水了,还在洞里找到一只瓶子,被他朋友送到了我这儿……
“他怎么能喜欢水这种东西……这种能让人着凉、让人窒息的东西……
“我想让他安全,他却总是那么伤心……
“到底怎么办……”
鹿太太向前一扑,脱力地靠在了墙上。
银发人低下头。
——这么焦躁,不会有心思看跳舞了……——
他落寞地拿出衣襟下的罐子。一面把罐子打开,一面抬起胳膊,自顾自地轻轻舞了一段花手。花手的影子落在过道的窗上;窗户蒙着一层纸,屉仔就关在窗背面的屋里。
但他没注意窗户上的阴影。垂头拨弄着几片草叶,还有花瓣,都是院子外偷偷捡回来的。“真的是毒针吗?”屉仔怅然自问着,这时,身旁有人拍了拍他。屉仔错愕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倚坐在地、挽着披肩的黑发男人。
——好美艳的脸……
这种眼睛颜色?是人类吗……——
男人站立的地方,先前落着一片白色花瓣。他微微笑着,轻轻指了指房间的窗户:“看那边。”
屉仔呆呆地看过去。
他当即顿在了原地。“好柔和的波动……什么东西?是水?”屉仔冲上前,从未见过这样缥缈旖旎的事物:“窗户外面有水流过??我最喜欢水了!”可他蓦地停下来,带着无尽怀疑,低下了头。
“不过,真的是水吗?我会不会又看错了呢。”
他犹豫走向房门边。
“我是不是真的太蠢了,看不清这个世界,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屉仔推开门,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向屋外问道:
“母亲大人,我……有事情想问您。
“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不能独自生活在这世上吧。
“是不是注定了,永远需要别人看护着?
“我喜欢玩水,可我甚至不确定,眼里看到的水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很悲哀啊。”
鹿太太还在门外喘着气。她直直看着屉仔,张开嘴,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痛心疾首的鹿太太,出乎意料,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不是的……”
她一字一顿讲道:
“你没有看错。你也一点都不悲哀……
“错的人是我,
“我把你的世界剥夺了……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
》》》
银发人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场景。他已经打开罐子,要召出切碎错误感官的刀了。可此时鹿太太的眼里,一抹白雾翻腾,像被狂风吹过似的渐渐溃散。
那就是篡改感官的力量。竟从她的体内一点点退去了。
鹿太太正抱着屉仔,一遍一遍拭去两人的泪水:“当然是水、当然是水了……竟然连你亲近的东西都认不出来,都是被我害的啊……”银发人困惑地一步步退后,直到他突然记起了什么,眼里有一抹清流浮起来。
——那只白瓶子。屉仔曾用那只白瓶子,从鹿太太手里换了一大笔钱。可是,既然把他封闭在院里,给这些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女人,原来一直挣扎着啊。
她不是没察觉自己的过错。她也想放走屉仔,可一时间,却又解不开往事的心结。她不断反思,不断在心里批驳着自己——她臆想出女仆的讽刺,官兵们的嘲笑,全都不过是自我攻讦的外化。鹿太太已经做出了决定;她默许屉仔可以出门了。只是回忆那么疼,幻觉的力量那样强大,她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这才终于挣脱了幻象。
——先前那疯癫的状态,原来不是出于焦虑,而是她在竭尽所能地抗争着啊——
发抖的鹿太太渐渐止住了哭泣。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刚睡醒似的看着怀里的小孩:
“屉仔——?”
她露出无比的惊讶:“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已经是大孩子了呢。
“今天发生什么了……哦,你出门坐船去了,官兵说你想亲手造一条船呢。你呀,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辛苦又危险的事情呢……”
鹿太太忧虑又无奈地笑起来:
“去吧,屉仔。”
——因为深爱,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你。——
——也因为爱,放手让你去经历,那些终将属于你的伤痛与艰辛。
尤其是,为了你心之所向的事情——
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了。
银发人垂下眼睫。
他收起小罐子,轻叩着罐壁说道:“我好想你和我一起看到这些……”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身后,黑发男子正轻轻抚向他的肩膀。黑色的身影在渐渐变淡,触碰他的一刻,像一抹残影般倏然破灭了。
他又擅自跑出了罐子。靠作弊换取的身形,只能保持到这一刻了。
鹿太太牵着屉仔站起来:“你想学做船呀……我们去找一位老师吧,要有经验的,教你怎么避免受伤。”她突然笑起来,“其实呀,你母亲我,也是很会手工的。我总结过一套简便窍门,我把笔记找出来——”
——
——
这些,就是发生在屉仔家的事了。
“所以,屉仔一点也不笨。他能分清食物和毒药,也不会把动物当作人类。”银发人坐在院子附近,向着对面的小狸讲述道。他昨夜在院中借宿,今早上出来,就看见小狸暗戳戳地守在院子旁。银发人于是向他问好,找到一条长椅坐下来,和小狸说起了事情经过。
“因为鹿太太的误导,屉仔对世界充满了困惑。加上他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也无法去验证,自己的感官究竟有没有偏差。
“可是,这就有一点不对劲了。”
银发人伸手卷了卷头发,
“因为屉仔也不是完全封闭的。他还有一个朋友,那就是你。
“昨天,屉仔拿着蛋糕和糖出现在你面前。他无法确定那是食物还是毒药,然而,你为什么不向他指明呢。
“你们在一起玩过很多次了。你却从不曾提起,屉仔的感官其实没有问题,你甚至没有说过,屉仔并非孩童,而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是你不肯说,还是因为,你也无法正确地辨别呢。”
“我……”小狸一下子僵住了。——这个人很诡怪——,他想:这个银头发的人,曾陪着自己去救屉仔,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漠的样子,一点不着急,也不担心屉仔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他又开始奇怪地对待我了——
“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银发人低下头说道。
“例如,那只白瓶子。我知道屉仔没有拿走过。
“他母亲提到,瓶子是‘屉仔的朋友’拿回来的,随后才留在了她家里。
“屉仔没有拿瓶子。把它交给鹿太太的人,是你。
“感官扭曲的人,也有你。
“小狸。”
读到这里的朋友……作者真的十分感谢。
我知道这不是主流的网文风格,不甜宠也不是爽文。
真是很诡异的怪谈吧。
就我收到的反馈而言,好像喜欢的人非常喜欢,不认同的也无感。文章目前已写到番外了(预告一下,十分恐怖片气质);如果你觉得有趣,请相信,读下去不会让你失望的。
怪的不是设定,永远都是人心而已。
如果能从故事中读出共鸣,我会十分、十分地开心,并且为你们陪伴而感到幸运。
祝好,永不孤单。雪山圈圈敬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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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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