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43、礼物

　　樊凌宇第一次感觉，什么叫如坐针毡。

　　这哪是什么学习研讨，这明明就是大型事故现场，唯一的伤者是他。

　　孟祥铎真的很厉害，是有那么点通才的意思，拿过他的笔记本，只看了几眼，就夸他代码写的好，但是有个地方可以改一下。

　　樊凌宇扫了一眼，确实可以改动一下，但他疑惑地看向他，很想对他说，其实不改也可以。

　　“我业余爱好是编程，学弟，我们加个微信吧，听说你编程很厉害。”

　　最讨厌这种拿爱好挑战专业的人。

　　樊凌宇拿出手机，出示二维码。

　　要大方，要大方。

　　程雪漫似乎完全忘记了旁边的人，和孟祥铎聊起设计，有来有回的，连林松兰都没插进去。

　　樊凌宇坐不住了，他偶然一抬头，居然看到林松兰正一脸欣慰看着他们。

　　清楚情况的，知道她是欣赏两个好学生，不清楚的，还以为媒人现场拉纤呢。

　　程雪漫正聊着天，忽然感觉被抓了一下，她转身一看，羽绒服装饰带被樊凌宇勾在手里，樊凌宇已经无聊到玩她衣带了。

　　他这个动作，更给她一种感觉，她是带着男朋友来的，还是幼儿园大班男朋友。

　　她知道他不善于讨论，之前参加比赛时，樊凌宇多数情况下，都是冷着一张脸，很少发言。

　　此刻他应该觉得很无聊吧，尤其是面对的人，还是之前让他承认吃醋的人。

　　她不动声色往他身边移了移，膝盖一偏，靠在他小腿上，很平常的动作，程雪漫经常靠在樊凌宇身上。

　　可此刻，程雪漫在最尊敬的老师面前，在她最重视的设计面前，腿却轻轻地靠着他，看似无意，樊凌宇也认为这是无意的动作，但他却很舒心。

　　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最亲密的恋人。

　　从设计学院出来，孟祥铎还拉着程雪漫说话，倒没有动手拉着她，只是一个劲说，不断抛出问题，程雪漫一边呈撤退姿态，一边笑着回应学长。

　　“所以，你最想设计的是无人机？”

　　“对。”

　　“那你将来要去深圳咯？”

　　程雪漫眼睛一亮，孟学长果然无所不知，“也许吧。”

　　“深圳确实是好地方，最近出台了很多政策，对于无人机公司扶持力度特别大。”

　　程雪漫原本向外的姿势转了转，“学长，你也太厉害了，怎么知道这么多？”

　　“没有啦，我只是比较关注北上广深这几个城市，毕竟以后可能去这些城市发展。你可以看看当地政府网站，就知道那个城市将来发展方向。很多企业的发展，离不开政策扶持，我们虽然只是学生，但也要关注这些。”

　　程雪漫觉得学到了很多，她太佩服孟学长的思维了，两人站在设计学院门口又聊了十几分钟。

　　“你多看看那些文件，就能看出来，每个城市发展定位都不同”

　　短短十几分钟，让程雪漫打开了另外一个看世界的视角。

　　樊凌宇却翻了一个白眼，故弄玄虚、假大空、骗小女生……不要脸。

　　孟祥铎这几句话，去哪个公园下象棋的大爷堆儿里，都能听到，而且人家讲得刚好，开口就是“美国总统奥巴马”，格局可比他大多了。

　　就在他感觉浑身不舒服，觉得学长对学妹没安好心思的时候，让他更闹心的人出现了。

　　“樊凌宇，程雪漫。”

　　得，冤家路窄。

　　简遥挽着一个男生胳膊，走了过来。

　　被打断的程雪漫转过头，看到是简遥，雀跃的心情跌入谷底。

　　她现在不喜欢简遥，这个女生，曾经和樊凌宇发生过那么多事，却可以在她面前，笑得那么热情，她完全搞不懂她的路数。

　　视线不太清楚，简遥走近了，程雪漫看才出来，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外国人。

　　几个人寒暄片刻，程雪漫知道那是简遥的男朋友，才交往不到一星期。

　　黑暗中，程雪漫和樊凌宇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第二天是星期六，程雪漫要去设计学院上一天课。

　　樊凌宇的生日，他们计划去校外过。

　　前几天，寝室里的人问他，想怎么过生日。

　　樊凌宇寝室的传统是，过生日的人出钱，吃喝玩乐一条龙，轮到家庭条件好的，如樊凌宇，就去好一点的地方。

　　上次樊凌宇过生日，他们去了三里屯最火的酒吧，说是要去长见识看美女，一晚上花掉了几千块。

　　从酒吧出来后，鲁钧超觉得不好意思，也就尝了几杯酒而已，怎么能花这么多钱？

　　他们想替樊凌宇分担一点，樊凌宇拒绝了。从那以后，他们才开始慢慢注意到，樊凌宇家庭条件特别好，而他几乎过于低调了。

　　所以对于这次樊凌宇过生日，寝室的人都特别期待，又可以刮樊少油水了。

　　樊凌宇说想和女朋友一起过。

　　鲁钧超便说：“那行啊，一起吧，我还没和学霸吃过饭呢。”

　　樊凌宇寝室的人，都和程雪漫叫学霸，因为程雪漫的成绩，一直是碾压性的存在。

　　樊凌宇摇摇头，“我们吃饭等下周吧，这周末我的生日，我想两个人过。”

　　“恋爱脑。”
　　“重色轻友。”

　　这是那晚室友们对他的评价。

　　生日这天，樊凌宇安耐住想和程雪漫上一天课的冲动，虽然他真的很想时时刻刻待在女朋友身边，一直看着她，但那么做，程雪漫一定会觉得为难，他从来不会做任何让程雪漫觉得为难的事。

　　所以他老老实实等着她，程雪漫一下课，就看到了他。

　　两个人早就约好，先去吃饭，然后再去KTV，为什么还去KTV，因为程雪漫那天根本就唱够，寝室都是麦霸，她一共才唱了三首歌，根本不过瘾。

　　拉着女朋友的手，正准备往外走，程雪漫却顿住脚步。

　　她清了清嗓子，“樊凌宇，现在先别，别去吃饭了，我，我不怎么饿。”

　　西吧，怎么还结巴了。

　　“那去哪？”

　　“就……”程雪漫不知道怎么往下说，明明准备好的台词，此刻却结巴。

　　果然，她好像不适合搞这种惊喜，“孟学长不是说，你的代码需要再改改吗？我们去实验室吧。”

　　话说出口，程雪漫一阵后悔，樊凌宇对孟祥铎那个态度，再明显不过了，她怎么还把他抬了出来。

　　她拿手机看时间，“现在还来得及，实验室还没关门。”

　　对于程雪漫为什么要在这个点拉着他去实验室，樊凌宇想不明白，不过他习惯听程雪漫的，虽然是他的生日，但他听她的。

　　如果说，程雪漫决定今晚就在实验室待一晚上，他也会觉得很好。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对于怎么把礼物送出去，程雪漫着实耗费了些脑细胞，变戏法她不会，可是键盘那么长，也不能塞进书包，她和樊凌宇约好了，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然后回学校。

　　程雪漫梳理了所有场景，没有适合她送出礼物的环节。

　　她总不能手里捧着键盘，到处走吧。太没有神秘感了。

　　所以那天，她躺在床上想了很长时间。

　　最后在黄雨盛建议下，他们拿着键盘去了花店。

　　程雪漫说，想把键盘扎成一束花，说完这话，她尴尬地扣扣手指。

　　她从来不是在意这些仪式感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决定了她最关注的是一日三餐和学习成绩，甚至可以说，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哪个人。

　　女人啊，为了爱情，你要做多少从来没做过的事。

　　程雪漫站在原地尴尬，心想这可真是麻烦啊，她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吧？

　　可是店员却一脸淡定，她包装过得东西，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现在看到什么都不会让她觉得奇怪了。

　　大学城的花店，生意特别好，店员服务态度不悲不喜，她看了眼键盘的大小，伸手拿包装纸。

　　因为花要保持新鲜，所以程雪漫和他们约定好，把花送到指定地点。

　　这是发生在昨晚的事情，可是今早醒来，她突然就觉得，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好。

　　还是太刻意了。

　　所以她起了个大早，去花店取回了键盘。

　　在花店员工一脸不可思议中，她捧着键盘回了学校，又在黄雨盛的睡眼惺忪中回了寝室。

　　“那你打算怎么送出去。”

　　程雪漫看着黄雨盛，洋洋一笑。

　　两人已经好久没来理学楼了。五楼的实验室门关着，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樊凌宇突然福至心灵，程雪漫虽然很卷，以后也会成为工作狂魔，可是，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找他加班。

　　程雪漫拿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打开了灯。

　　这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灰尘味。

　　她目光瞥向靠着墙的桌椅，那上面没有灰，甚至还有擦拭的痕迹。

　　她走过去，书包放在桌子上，弯腰打开电脑机箱，“你U盘呢？带了吗？”

　　樊凌宇的程序，都会在U盘里备份。

　　樊凌宇伸手关上门，走到她面前，今天是他生日，他已经想了程雪漫一整天，此刻没人，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渴望。

　　在程雪漫和他问U盘的时候，他伸手把程雪漫拉到怀里：“你真想让我加班？还是想干点别的？想不到你有这癖好。”

　　吻落在程雪漫的唇上，程雪漫来不及安排接下来的情节，就淹没在樊凌宇的吻里面。

　　樊凌宇把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伸手抬她腿，环住自己腰，“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程雪漫脸一红，想起之前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我特别喜欢。”他的唇抵着她的。

　　“喜欢什么？”

　　“喜欢你选的这个地方。蛋糕呢？别藏着了，你不是还想去唱歌吗？”

　　“蛋糕？没有蛋糕啊。”

　　樊凌宇看她一脸坦荡，突然意识到，女朋友可能真的只是想让他加班赶工。

　　想到今天她在设计学院待了一天，可能还见到了孟祥铎，那个家伙，不会又和程雪漫说了什么吧。

　　“所以，你就真的是让我来改代码的？”

　　程雪漫手按在他胸膛上，“不然呢，今天林老师说了，让我们快一点，而且，你不说元旦三天空出来吗？没几天啦，寿星，干活吧。”说完，她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拍拍他的脸蛋，“你想吃蛋糕，我现在去买，应该来得及。”

　　“算了吧。”樊凌宇一阵失落，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从背包里找出U盘，插在电脑上，坐了下来，“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吧，两杯，再来一瓶红牛。”

　　“咖啡加红牛，威力无穷？”程雪漫站在桌子旁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在等着什么。

　　樊凌宇看着电脑屏幕，“今天林老师还和你说了什么？”

　　他手去摸鼠标，手感和记忆里最普通的那款鼠标完全不同，拉开键盘抽屉，眼神绽出一丝光芒，心里惊了一瞬。

　　程雪漫弯腰看着键盘：“哇，好酷的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