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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慧 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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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室内一片寂静。床头的衣架上挂着那件浅绿色长裙,裙摆被窗外吹进夜风吹拂着,微微摇曳。
青池痴痴看着它,自己今夜为什么会偏偏穿上它?!
这件衣服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当初放在她为自己收拾的行囊里,开始还以为她放错了,可几天后才明白她是故意留给自己的。
这件衣服有着母亲最美丽的回忆,她在那个如花似梦的年纪,曾穿着它与父亲初遇。
黑暗中的李青池突然觉得一阵悲从中来 ,却不知是为了当年还是今昔。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后,青池又把别墅内外检查了一遍。出门前给凌逸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
“青池。”
青池停顿一会,然后一口气说道:“凌逸,我准备搬出去住了,钥匙我放在物业处,你报你的名字就可以拿到,另外小胖也请你帮着照看一下,麻烦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问道:“青池,为什么?住得好好的。”
青池顿了一下说:“凌逸,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搬出去住习惯一些。再见。”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才走出别墅区没几步,一辆汽车就一个急刹停在青池面前。
凌逸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青池身边,一手按住她行李箱的扶手,“青池,到底怎么了?”
青池垂下眼睑说:“没什么,我住别人的房子不大习惯,还是回学校住方便些。”
凌逸逼问道: “不习惯?你租房子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不习惯,现在突然不习惯起来了?”
青池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语竭过,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吸了一口气,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说:“凌逸,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操心,不劳你费心。”
说完也不看凌逸,径直往前走去。
凌逸抢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中怒意隐现,声音却微微发寒:“青池,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开导一下我吧!”
青池用力挣了挣,可根本挣不开。一股难言的怒气渐渐从心底涌起,却不知是对凌逸还是自己。
她突然抬起眼眸,直视着凌逸怒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一个不是自己男朋友的男人走得这样近,为什么会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什么会一直和他打着朋友的名义暧昧的交往着!我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使打着友谊的幌子也不行!!”
凌逸脸色一时间数变,他强自定了定神,说:“青池,你怎么总爱胡思乱想,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是的,我知道。”青池打断他说:“可是我怕我自己会喜欢上你。”
“什么?”凌逸一时恍惚。
“我怕我会喜欢上你。”青池坦然说。“我不想喜欢上你,不想喜欢上除了慕天池以外的任何人。”
凌逸怔怔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悲是喜,他的样子突然让青池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
她声音渐渐柔和下来,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 “天池……我男朋友叫慕天池你知道吧?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是个一本正经的优等生,可是他的大学却整整读了六年。他大二那年,我突然生病了,一种严重的急性神经根炎,短短几天之内我就瘫倒在床上无法动弹。那时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是慕爷爷和慕奶奶把我送到医院。天池得到消息后,没和任何人商量就办理了休学,然后赶回来照顾我。”
“过了整整半年,我才能勉强正常走路,但是我的双腿依然没来力气,而且时常会疼痛和痉挛,医生说这些后遗病可能会永远伴随着我,我再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到生病前的样子。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医生说的话我信。可是慕爷爷不信、天池也不信!慕爷爷天天给我扎针,天池天天带我复健。慕爷爷说我的双腿只有针灸配合持续不断的运动才有可能完全康复。天池便学会了扎针,然后带着我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他说‘谁说你再也不能用自己的双腿长途旅行?现在我们就去!’”
“开始我们一天只能骑上一两公里,后来慢慢的是五公里、十公里、十五公里。库尔勒、石河子、和田、阿图什、米泉、伊宁、喀什……那一年我们几乎行遍了整个南疆和北疆,虽然风餐露宿,但是那一年,却是我的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青池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凌逸的眼睛却一点点地变凉。
过了很久,他才艰涩的开口:“不公平,青池,你这样不公平。他能为你做的一切我都能为你做!你只是感激他,并不是真的爱他。”
“你错了,你能否认一切,但不能否认我爱他。我从小就爱慕他,这些年来一点点的加深,他已经融入到我的血脉里。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割舍的人就只有慕天池一个而已!”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又那么残酷,凌逸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无言的紧紧的看着她。他眼里的恳求和绝望几乎让青池窒息,但她还是坚决的、一点点地抽回自己的手,“凌逸,对不起,如果你们两个人我只能选择一个,那么,只能也只会是天池!”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迎面而来的晚风吹起她的头发,也将一串泪水悄然吹落风中。
“青池——”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不大,却带着穿心蚀骨的痛意。
李青池脚下一滞,可是却没有停下来,还是继续的往前走着。不用回头,青池也知道,凌逸依然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一步步决然的往前走着,心却止不住阵阵抽痛。
没想到会这样痛,没想到竟会这样痛!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悄悄住进自己心里?我竟从来不曾发觉。
青池又想起那个自己从小就依恋和眷恋的人,那个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男子:
天池,天池,如果你知道我此刻在为别的男人而心疼,一定会很难过对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
很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遇到比我多得多的诱惑,你一直为我坚持着,我却……对不起……
天池,在以往的岁月里,你是不是也曾经遇到过难以抵抗的诱惑和不忍割舍的真情?
谢谢你能为我放弃那一切,谢谢你。
在这个纷扰俗世,两个人能彼此坚守已是奇迹。有了你,我不再奢求别的幸福。
我只是……只是不想看着他这么难过而已。
天池,你能不能让我再为他伤心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了……
她一遍遍默念着天池的名字,思念和愧疚难以言喻。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小池。”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如春风般温柔和煦。
一瞬间泪水忽然决堤。
“喂,小池,怎么不说话。”
“天池……对不起……”
天池声音一变,“怎么了,小池,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小池”
“对不起,”青池努力整理好声音,“我没什么事,让你担心了。天池哥哥,你忙吧,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天池长久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