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先生的时光机》南弛回

9、（二）

　　2022年12月28日
　　巴黎街头——
　　盛洱在大赛处登记后，秦也有事提前离开了，他被秦郝拉着来到一个公寓处，秦郝似对这儿很熟悉。
　　“你认识这儿？”
　　秦郝颔了颔首，“嗯，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住处前，这个两层楼房子的门旁边有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物体。
　　有个人的高度，上面落了几层灰，秦郝上前一把扯下布，露出这个物体的整体面貌。
　　盛洱疑惑更甚，这个不明物体胜似冰箱，有个单开门，由多个铁片拼接而成，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
　　可打开后，内部却没有隔板之类的，反倒是可以站一个人。
　　秦郝将他的疑惑尽收眼底，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制作的时光机。”
　　盛洱眨了眨眼，“啊？那它有……”
　　“只可惜，它并没有穿梭时光的功能。”
　　“我父亲是一个科学家，如同大多数科学家一样，具有很强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他对这一方面有极大兴趣，他研究了很久有关空间，宇宙的书籍与理论，后来，来到巴黎在这个地方进行研究，最后造出的这个时光机并没有他所想的功能。”
　　盛洱还未来得及遗憾，秦郝就补充道：
　　“但他因为这个遇到了一个与他志趣相投的人，也就是我的母亲。”
　　盛洱愣了好久，才听秦郝继续道：“只是，有了我哥和我之后没多久，就因心脏病去世了，他留下的手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盛洱的脸，“我看过。”
　　盛洱未注意到秦郝挂在他脸上的目光，只是忽地想到他的电脑技术。
　　难怪会那么好……
　　他倏然抬眸撞进秦郝的目光，想到一件事，向秦郝试探性地问道：“那秦也哥……”
　　秦郝眼中似有光在明灭着，他走近盛洱，弯腰轻俯下身，抱住盛洱，低声道：“嗯，哥……他要卖了这个房子。”
　　盛洱轻轻回抱住面前的人，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秦郝不开心，并愿意吐露出心中埋藏的事，即便它体无完肤，他依旧将它揭示敞露在盛洱面前。
　　秦郝见状，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早就是你的了，所以，在我这儿，你用不着试探，我怎样都不会怪你的。”
　　“那你也不要怪你自己。”
　　他们拥抱良久后，盛洱松开手，抬头望向秦郝，“既然你也看过手记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新的一年里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时光机了？”
　　秦郝闻言，失笑道：“你都已经有我了，还穿梭回过去干什么？”
　　盛洱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飘向远方，故作不满道：
　　“谁说穿梭时光只能穿回过去了？我要穿回未来，看我们未来还有没有在一起，如果没有的话，趁你现在没跑去找别人，揍你一顿也挺好的。”
　　他话音刚落，抬眼便见秦郝在沉思，瞬间慌张起来，“你你……你不会真想以后找别人吧！？”
　　秦郝看他干瞪眼的样子，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意溢出来：
　　“怎么会，你可是我在未知世界里，唯一一个意料之中。”
　　珍惜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找除你以外的人呢。

　　2022年12月31日
　　大赛已结束，盛洱他们已经回国，等待最终结果，盛洱依旧要在学校上完最后一天课。
　　这一次的一年最后一天，并不像上次那么难熬，因为这次有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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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郝陪秦也去办手续，他答应了盛洱，等他放学后，就带他去吃大餐，他相信盛洱这次仍能获奖。
　　两人从房地产公司走出来后，搭了辆出租车，秦郝算了算时间，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他们吃饭的时候了。
　　秦也空余间的瞥向秦郝，捕捉到他脸上的一抹笑意，调侃道：“怎么这么高兴，有喜事啊？”
　　秦郝闻言只是抿住笑意，什么也未说。

　　只是这笑意很快就被通电话打搅，瞬间搅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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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出租车停滞不前。
　　秦也看了几眼秦郝微微蹙紧的眉头，安抚道：“你先冷静下来。”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秦郝叹了一口气，秦也见状以为，连自己都不信的一番话真起了作用。
　　结果秦郝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向外奔去。
　　秦也大惊失色，大声喊道：“你干什么，你还带着病呢！？”
　　可惜秦郝没听到，听到了也不会管。
　　他拿起手机，电话那边仍滔滔不绝。
　　“高越，你再说一遍，盛洱……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吐槽，为秦郝复述了一遍。
　　“比赛结果出来了，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盛洱的画会和林兴的一模一样，大赛官方查出林兴是先发出来的，所以盛洱抄袭，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大家伙现在都在说这事儿。”
　　秦郝轻喘着气，问道：“那盛洱呢？”
　　“盛洱不知道怎么的，见解释不了，就冲出去了，我当时在帮忙解释，来不及拉住他，只看到他校门那儿跑去了。”
　　“好，多谢。”
　　高越犹豫了一下，听见电话对面传来的重重喘息声，还是问了出来：“你要不还是冷静一点。”
　　话刚脱出口，他就想扇自己两巴掌，这时候了，说“冷静”，扯什么呢？！
　　“算了算了，这时候，谁特么冷静得下来，你……你快来吧！”
　　秦郝感受到他心脏处传来的阵阵沉重感，嘴上仍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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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洱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的往校门跑。
　　他下意识地想去找秦郝，又不清楚要说什么。
　　盛洱在校门的拐弯处，他一整个人跌进了一个怀抱里，反应过来时已经挣扎了好几下。
　　“是我。”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的。
　　盛洱怔怔地抬头，看到秦郝的那一瞬间，眼眶热了起来，眼泪在眼中打转后，顺着脸的轮廓流下。
　　他才想起来他要说什么，他要送给这个人的礼物没了，那一丝委屈渐渐被放大，似占据了他的一整颗心。
　　“秦郝……我要送给你的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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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郝将盛洱安置在新家里，看着他身上的一些擦伤，心痛不已，“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下去给你买些擦伤药和碘酒。”
　　“你……等一等我，好吗？”
　　盛洱闻言，点了点头。
　　秦郝见状松了下眉头，俯身亲吻了下他的额头，良久后才放开，出了门。
　　盛洱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内。
　　等秦郝再回来时，已经不见了盛洱的踪影，只余下茶几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秦郝，我担心爸妈，我先回去看一眼。”
　　秦郝将纸条紧攥在手里，此时手机再一次响起，他觉得今天手机响的时候都特别不祥。
　　果不其然，秦也在电话那边急道：“小郝，盛洱家被记者围堵了，盛洱现在昏倒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奉郝赶到附近医院，看见盛洱躺在病床上，只来得及听见医生说了一句“心因性失忆”，一刹那他心脏的跳动声被放大到极致，似已超负荷。
　　“嘭”的一声，“秦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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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12月31日
　　盛洱从艺术学院里出来，天空有些阴沉，巴黎的一个广场上铺满了雪。
　　此时是旧年的末尾，新年的开头，他刚接完程瑶的新年祝福电话，冷空气扑面而来，他将脸埋进围巾里。
　　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了杯黑咖啡，余光瞥见馆内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他2024年得奖的作品。
　　画的右下角署着一个英语单词：year。
　　他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舍去咖啡馆的温暖，扯了扯围巾，走进寒风中。
　　他凭着记忆，想回家，可这次记忆并不听从他的使唤，他绕了几个路口，鬼使神差地来到一块公寓处。
　　那儿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房子，奇怪的的是房子前有个貌似冰箱的机器，他上前打开了它的门。
　　看见内部构造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涌现一连串的回忆，回忆里有数不尽的事，却又感觉寥寥无几。
　　因为那里面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面如玉石精雕细琢，宛如千树花开。
　　那人惊艳了他的时光，他的灵感因那人涌现清泉。
　　那人……叫秦郝。
　　两年来，盛洱都在接受治疗，从他的父母口中，屡次听到过这个名字，可他心中丝毫没有被搅起过任何波澜。
　　他想过，等自己恢复记忆，他就去见一见这个对他影响至深的人。
　　即便是不记得，犹心生向往。
　　等到现在真正记起的时候，竟无法轻描淡写了。
　　他想到，2024年12月的这个冬天，没有人可以紧握着他的手去看那绚烂烟花。
　　他想要拥有一台属于他自己的时光机，不为探索未来，只为追溯过去。
　　他仿佛撞见2021年的悠长盛夏，炎热与冰凉相互交织碰撞，是一整个夏日的悸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