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兔叽白白

3、证件照

　　他们的座位在第三排，又正对黑板，算得上班里的C位了。
　　换完座位后，李平走到周泮旁边，“等会下课带新同学去教务处拿他的课本。”
　　“好的。”
　　“又要麻烦你了。”少年朗润的声音传来，略带歉意。
　　尽管李平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奈何徐则桉离得近，还是听清楚了。
　　周泮摇摇头，轻声开口，“不麻烦的，教务处离得也不远。”
　　下了课后徐则桉跟着周泮走出教室。
　　深夏时节，金色的阳光经过教学楼旁那一排挺拔葱郁的水杉枝叶筛滤过后，照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分外明丽。
　　少年少女沐浴着阳光，并肩而行，画面分外美好。
　　教务处。
　　“哪个班的?”
　　“高二12班。”
　　“文科班是吧？”
　　“对。”
　　教务老师一边拿书一边打趣，“新同学很帅啊！”
　　“谢谢老师夸奖，您也很有气质。”
　　没有人被夸后会不高兴，更何况夸她还是个这么好看的男生。
　　教务老师笑得更开心了，“新同学很会说话啊！”
　　周泮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想起了丛欢说得那句：新同学情商很高诶。
　　确实挺高的。
　　她在心里默默想到。
　　“对了，顺便把这个带给你们班主任。”
　　周泮看着眼前开学考的成绩单，伸手接过，“好的。”
　　拿完书后，两人准备离开。
　　“老师再见！”
　　刚到教室，就看见李平站在教室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拿着摄像机。
　　周泮正好将手中的成绩单交给李平。
　　李平伸手接过后，又对徐则桉说道：“徐则桉，来拍个证件照，回头办学生证需要。”
　　“好，我先把书放回去。”
　　周泮看着他手中的书，伸手接过，“我帮你拿回去吧。”
　　他犹豫了一瞬，低头对上少女真诚的双眸，还是递给她。
　　怕麻烦她，又怕辜负她。
　　欠下的债，只能以后慢慢还了。
　　“多谢。”
　　“不客气。”
　　此时离上课只剩一分钟，摄影师拍得急，也没找场景，就着走廊拍了一张。
　　周泮坐在座位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的少年。
　　他随意地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半截锁骨。外形俊朗卓越，眉眼如画，身后阳光灿灿，却挡不住少年眉目间的肆意张扬。
　　他总是这样，待人接物时温和有礼，却又总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不对不对，明明才认识不过半天，她能对人家了解到哪里去？！
　　周泮晃了晃脑袋。
　　拿出课本，准备简单看看下节课要上的内容。
　　“这节是什么课？”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泮看得认真，连徐则桉回到了座位上，都没注意。
　　“啊？哦，是语文课。”
　　“谢谢。”少年声音淡淡。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是个佛系的中年妇女，经常跟他们分享新闻热点，几乎每节课都会。
　　用班里某位同学的话就是，比政治老师还政治老师。
　　政治老师没说到的时事政治，语文老师一件也没落下。
　　偶尔也会跟他们唠唠家常。
　　还是个极度的小说爱好者，小说，诗歌，散文样样都看。尤其钟爱红楼梦。
　　课上也会跟他们分享一些小视频，美其名曰“下午第一节课总是犯困，所以通过这个法子，让大家清醒清醒”。
　　虽说语文老师看上去有些“不务正业”，但十二班一直稳坐语文年级第一的宝座。
　　毕竟该讲的，也没少讲。
　　因此，语文老师深得班里同学的喜爱。
　　语文老师这节课讲的是开学考的试卷，徐则桉只好看着周泮的试卷。
　　少女字迹清秀又工整，看得人赏心悦目。
　　徐则桉偏头看了一眼周泮。
　　不知道语文老师说了什么，班里哄然大笑，她也在笑，眉眼弯弯。
　　他只撇了一眼，就淡淡移开视线。
　　低头看着试卷，脑子里却想着自己的乐谱。
　　他本来就对学习没兴趣，转来一中只是因为父母觉得一中学习氛围好，他多少能学进去点。
　　班主任安排他跟周泮做同桌的意图，他大概也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想给他找个好同桌，能带带他的学习。
　　而这其中，多少有点他父母的手笔。
　　只是让他真的好好学习，那是不可能的。
　　他随手抽出一张草稿纸，拿着笔开始写写画画。
　　周泮偶然瞥到，却不好像提醒丛欢那样提醒他，毕竟他们不熟。
　　徐则桉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没去理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下午都是这样，周泮的试卷一直放在两张桌子的中间，但真正看试卷的人只有她自己。
　　徐则桉偶尔瞥一眼试卷，偶尔瞥一眼黑板，偶尔认真听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当天晚安的英语晚自习。
　　英语老师偶尔会利用晚自习的时间讲题。
　　彼时英语老师正在找人回答问题，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唯独徐则桉，虽说他也低着头，但是手上的笔不停，似乎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周泮想提醒他，却又不敢太明显。
　　英语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下一刻，英语老师温柔的声音响起。
　　“新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我也好认认脸。徐则桉，是吧？”
　　徐则桉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抬头、起身。
　　“是。”
　　知道他没怎么听课，英语老师又把题目说了一遍。
　　“看一下黑板上的这道题，为什么选C?”
　　徐则桉看了几秒，缓缓开口，“not only 位于句首时，句子用部分倒装。”
　　“非常好！请坐！”
　　英语老师显然没料到徐则桉能回答正确，因为倒装这个语法，她还没有在班里系统地说过。
　　所以回答不出来，是很正常的。
　　不仅她，班里其他同学也没料到。
　　毕竟是新同学，再加上长得帅，班里同学自然会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徐则桉的身上。
　　一中晚上一共有两节晚自习，第一节一般用于考试，第二节用于学习。
　　但是很巧，今天晚上没有考试，所以被英语老师用来讲题。
　　一下课，丛欢就拉着周泮出去了。
　　美其名曰“想死她了”。
　　等她们回来时，英语老师正站在徐则桉旁边，跟他闲聊。
　　“以前在国外读过几年书，现在偶尔也会出国旅游。”
　　大概在问他英语为什么这么好。
　　看见周泮回来，英语老师向她招招手。
　　“刚好你回来了，我刚刚还在跟你同桌说，学校里有个英语双人演讲比赛，想让你们俩一起去参加。你怎么想？”
　　她下意识拒绝，“啊……老师，我不行的。”
　　“你英语又不差。”
　　“我没有演讲过，真的不行……”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恰巧上课铃响，英语老师留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试试嘛。明天上课再告诉我要不要去。”
　　“好。”
　　听出她的勉强，徐则桉淡淡开口，“真的不想试试？”
　　周泮觉得难为情，只是摇了摇头，开始转移话题。
　　“你知道英语老师怎么没找课代表吗？”
　　徐则桉回忆了一下，“她说课代表上学期已经参加过了，想把机会给其他同学。”
　　“那你想去吗？”她反问。
　　“看你，我都可以。”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周泮则继续自我纠结。
　　晚上十点钟，晚自习下课。
　　周泮书包收得慢，丛欢收拾好东西来找她时，她还在收拾。
　　徐则桉也还没走。
　　“诶，徐则桉，你也还没走啊？”
　　“嗯。”他微微颔首。
　　“我收拾完了，走吧。”周泮背上书包，又跟徐则桉摆摆手，“再见。”
　　“嗯，明天见。”
　　走在路上，丛欢细细数着今天发生的事。
　　“你知道我后面坐着的是谁吗？”
　　周泮想了想中午黑板上的课表，“嗯……张宇?”
　　“对！我今天下午被他整得无语死了。”
　　“怎么了？”
　　“我之前不是发过一个□□空间吗，就是安利那谁那次。后来他不是塌了吗，我都快忘了。结果他今天突然提起来，还玩梗！气死我了！”
　　周泮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别理他。他有时候就是很烦人。”
　　“泮泮。”丛欢突然叫住她。
　　“嗯?”
　　“张宇该不会是……还喜欢你吧？”
　　“啊？”
　　“我说真的！他知道我们关系好，肯定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知道我会跟你说，所以故意那么做的，就是为了找存在感！”
　　周泮跟张宇是初中同学，高一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班。后来分班，他们都选了文科班。很巧，又分到了一个班。
　　张宇初二的时候就开始追周泮，他性格张扬，总是弄得人尽皆知。来到十二班后，也是不到一周，全班都知道他喜欢周泮。
　　班里的同学总是喜欢开他们的玩笑，周泮为此很烦恼。
　　周泮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不过说真的，你真的从来没喜欢过他吗？他这人吧，虽然说有的时候嘴比较欠，就跟宋易一样，但是人还是挺好的，长得也能看。”
　　周泮认真地摇摇头。
　　“从来没有。”
　　“也是。他那么高调，你这么低调，不喜欢也很正常。”
　　“其实之前有个事儿，我怕你不高兴，就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就是……平平知道你们俩的事儿。”
　　“我知道。”
　　“啊！？你知道?”
　　“班主任之前有一次找他，他回来后跟我说，班主任跟他说了我那次月考在班里的排名。可是班主任怎么会突然跟他说我的名次次呢，所以我就猜到了。”
　　“你好聪明啊！”
　　“哼哼~”
　　看出她不怎么开心，丛欢又聊起了其他事儿。
　　回到家后，已经十点二十。
　　周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迎了上去。
　　“泮泮回来啦。饿不饿？妈妈给你炖了银耳羹，刚乘起来，放在桌上了。”
　　“谢谢妈妈。”
　　周泮放下书包，洗了个手，坐在桌旁，开始吃银耳羹。
　　“对了妈妈，今天晚上英语老师跟我说，想让我跟我同桌，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这是好事啊！说明英语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可是我没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我不敢。所以我就拒绝了。”
　　“那你自己想不想参加?”
　　“有点，我想挑战一下。可是又怕做不好，会给班级丢人。”
　　“爸爸以前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爸爸说，没尝试过的事，就不能轻易说不行。”
　　“对呀，你都没试过，就说不行了?”
　　周泮低着头，沉默不语。
　　周妈妈也沉默了。
　　她走到周泮身侧坐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知道，以前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是泮泮，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能因为那些人，就把自己困住。”
　　“妈妈希望你能勇敢一点，像爸爸一样。”
　　眼泪盈满眼眶，无声地滴落。
　　周妈妈把她搂到怀里，眼眶也湿了，“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周泮摇了摇头，“不是，妈妈很好。”
　　周妈妈温柔地擦着周泮脸上的泪水，“不哭了，泮泮，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的宝贝。”